桑喜虽然不是工作狂,可她做事情不喜欢拖,在工作上尤其如此。
而做服装设计跟做游戏设计,虽然两种工作都叫做设计,可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做游戏是理工科思维,有了大框架往里填内容就是。
可服装设计完全不一样,它更看重人的感性思维。
你某一瞬间迸发的灵感,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审美,或者是某一时间段时尚流行的变化等等都会影响到你对一件衣服的设计。
你可能一天画五张设计稿,也可能五天憋不出一张设计图。
这份工作给桑喜的感觉就像跟情绪多变的人过日子,今天晴明天雨,后天打雷又下雨,大后天又开始晴空万里。
反正,挺刺激。
现在苦逼的她留在办公室里加班看毛春那边发过来的东西。
她反复看了几遍,怀疑文案不是毛春那边做的,太敷衍,跟上次发给她的条条框框都很详尽的资料完全不同。
怨不得顾一先给她打预防针,让她不要窝火。
其中有一套礼服这样描述,礼服,舞会,耀眼全场,性感中又有一丝清纯,闪。
这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十几个字看的她想骂人。
桑喜眉毛深深蹙起,条件太模糊了,这种衣服她能一下子给他设计十套出来,但这十套衣服有可能都不是那边想要的。
就像你请一个人吃饭,你问他吃什么,他说随便,结果菜上来他一番评头论足没一句好话。
桑喜知道,说随便的往往最不随便。
同样毛春那边说的如此模糊,实际可能是要求最多。
一边感叹甲方爸爸难伺候,一边拨通了毛春的电话。
毛春那边接通,“喜儿,什么事?”
桑喜把她的疑问说了,毛春那边停顿了几秒后开口,“喜儿,给你们的资料是助理那边弄的 ,我根本就没看过。”
毛春的回答出乎桑喜的意料之外,这个剧毛春是造型总顾问,所有设计的衣服都要他首肯的。
助理怎么会越过他自已拿主意?
“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手机里毛春那边又一阵沉默后开口,“情况有些复杂,编剧那边稿子改的不顺利,而现在资方又催着开拍,要求服装道具一应到位,根本不给我这边时间准备,我就跟他们翻了脸,剩下的事情我不想管了。”
其实毛春说的已经很含蓄了,实际是编剧内部已经乱成一窝粥了。
那些负责这部剧的编剧们因为改稿差点打了起来。
有人坚持原来的,一个字都不想改,毕竟那版剧本已经打磨了三年。
有人坚持要改,说完全可以给这部剧打造成双女主绝代双骄的的剧情。
当然这里不乏有因领导施压临时倒戈的成分。
但是坚持改的里面就剧情怎么改又吵起来了,两女,三男五个人跟搞国际谈判似的,吹胡子瞪眼睛,撩眉毛,差点就扔板凳了。
桑喜挂了电话,心凉了半截。
之前毛春还对她耳提面命,“工作嘛,合适就干,不合适咽下不舒服也要干”。
这会转脸他自已先不干了。
他是个牛逼人物,可以说不干就不干,可她们工作室不行。
他一句不想管了,那整个团队就是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
他们一盘散沙,那她这边工作开展起来就会要亲命。
关键是毛春能甩锅不干了,可他们不能,还得撸起胳膊继续莽。
娄宴臣来的时候正看到桑喜趴在桌子上手抓着自已头发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第一反应,她是不是不舒服。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
桑喜抬起一张被工作过度蹂躏的脸,在看到娄宴臣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后,眸底愣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娄宴臣急声,“哪里不舒服?”
桑喜一脸迷茫,“没有不舒服,怎么这么说?”
娄宴臣神情松了不少,勾了勾唇角,“你自已看看自已的脸都快拧成一团了,什么事这么让你烦恼?”
桑喜拿手拍了拍脸,纤纤细指扯了扯眉毛,轻描淡写道:“没事,工作上有些不顺,没关系,再难解决的事情最后总有解决之法。”
娄宴臣:“不想跟我说说?”
桑喜道:“跟你说也不能解决我的问题,还让你跟着一起烦恼,我觉得不划算。”
娄宴臣凤眸微挑,“你觉得划算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我想听你说呢?无论好的坏的,在你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你至少是信任我的,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桑喜在娄宴臣讲话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眸底的真挚诚恳,他是真的愿意听她发牢骚。
耸了耸肩,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那个造型师毛春老师吗?就是小姑的那个朋友。”
“嗯,知道。”
“有一个大制作的电视剧要开拍,他是里面的造型师,资方想戏好看就要求女一女二的戏服全部找服装设计师根据角色私人订制,他给小姑面子想照顾我,就把设计的工作给了我们工作室。”
娄宴臣道:“毛春那人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据我所知他不是一个只认关系的人,你要知道哪个行业能做到精尖的,靠的一定不是关系,毛春他也不会因为跟小姑的关系就把这么重要的工作随便给了你。”
桑喜抬起亮晶晶含笑的眸子看着娄宴臣,“你这是夸我?说他是被我的才华打动才把机会给了我?”
娄宴臣勾唇,“嗯,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么自恋。”
桑喜道:“要说有才华也是整个工作室的,我个人贡献就只有那么一丢丢。”
说着她拿手比划了一丢丢是多少。
娄宴臣拿手在桑喜发顶轻轻压了压,“有才华,还谦逊,我老婆以后肯定会前途无量。”
桑喜怔怔地看着娄宴臣放在自已头顶的手慢慢放下。
眼睛捕捉到他眸底有细碎的光束在流动,莫名晃了一下心神。
三秒后,清了清嗓子,垂眸,“我好像还没说完。”
“嗯,你说,我在听。”
娄宴臣的声音温润清凉熨贴在桑喜心尖,又如微风掠过湖面,卷起涟漪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