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迢迢来投奔

有了张掖郡守的支持, 李玄霸给二哥攒骑兵战马的进度又迈进一步。

李玄霸将中原之事都交给母亲后,这次将颜真和向固带在了身边。

“常用突厥语学会了吗?”李玄霸检查下属功课。

颜真苦笑:“才背一半。”

向固抓耳挠腮。

陈铁牛疑惑:“这么简单,怎么会背不下?”

颜真和向固无语地看向陈铁牛。

李玄霸干咳了一声,道:“铁牛, 你语言天赋很强, 别拿你擅长的地方和别人比。”

陈铁牛更疑惑:“我擅长的又不是说突厥语, 是当郎君的护卫!”

李玄霸:“……是,你说得对。”

颜真:“再给我三天,我一定全背下!”

向固继续抓耳挠腮。

叶护失笑:“三郎, 你别折磨他们。我给他们翻译。”

李玄霸摇头:“我希望他们也能独当一面。这点小事都指望你,你还要不要做大事了?你的精力不能用在给人当翻译上。”

叶护心中一暖:“那我来教他们。”

李玄霸道:“拜托你了。对了,二哥在哪?他今日不是说找你玩了吗?怎么你在这?”

叶护道:“啊?我没见到二郎, 他去找我了吗?是错过了?”

李玄霸伸出手:“寒钩。”

一声清脆的鸟鸣,寒钩落到了李玄霸手臂上。

“带我去寻二哥。”李玄霸吩咐道, “我有要事要寻他,不准替他隐瞒。”

寒钩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点头。

虽然乌镝和寒钩是叶护送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 但每次看到这两只雕过分聪明的表现,叶护还是啧啧称奇。

去大隋经商是十分肥美的差事,他族中常安排年轻贵族轮换同行享乐。不怪这些没见识的人每次见到寒钩和乌镝就膝盖软,认为见到了真正的神灵。

李玄霸吩咐道:“你们好好学,等入夏后就去干活。铁牛,把绳子带上。如果二哥是去玩赌斗鸡斗狗, 就把他捆回来。”

陈铁牛只听李玄霸的话:“是, 郎君。”

颜真忍不住笑道:“勋贵子弟玩斗狗斗鸡很正常。”

李玄霸气势汹汹道:“赌什么都不正常。单纯玩可以,敢上赌桌,我就写信让母亲骂他。”

他发现二哥居然背着他赌斗鸡斗狗的时候, 头发都要炸开了。

封建时代不禁“黄”,但“赌”和“毒”,二哥敢沾他就敢立刻策马飞奔回洛阳请母亲出山。

就算二哥是孙猴子,母亲的巴掌也能呼死他!

见二哥这次出门居然说谎,李玄霸心中警钟大震。

李玄霸跟着寒钩气势汹汹出门逮二哥。

途中他去寻找了李智云,发现小五被二哥带走了,脸色更加阴沉。

二哥不仅自己赌博,还带着小五?!

寒钩把李玄霸引到了张掖城郊一处草场上。

这草场是李玄霸从张掖郡守手中拿到的公家草场,公器私用给二哥放养部曲的战马。

李玄霸疑惑:“只是来骑马?那为什么瞒着我?”

寒钩落在了李玄霸的手臂上,抬起爪子为李玄霸指方向。

李玄霸下马,让护卫放低声音,轻手轻脚地去看二哥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轻手轻脚没意义。

李世民的部曲围成一个大圈子,正在比摔跤。

华夏从古至今都有比摔跤的爱好,唐朝时宫廷里还有“相扑棚”专门管理为皇帝表演的摔跤手。

李智云拿着锣哐哐敲响:“来来来,下注了!买定离手!看李郎将还能赢几次!”

李玄霸:“?”

陈铁牛给护卫们使了个眼色,所有跟随李玄霸的护卫退后几步。

李玄霸抽出腰间长剑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摔跤场。

刚赢了一局的李世民正叉腰大笑,见李玄霸过来,转身就跑:“啊?阿玄你怎么在这?不是,我没赌,你生什么气!和部下角力是训练的一部分!”

李玄霸气笑了:“你是不赌了,你祖宗的变坐庄了!”

李世民一边逃还一边回头笑:“阿玄,我祖宗也是你祖宗,你骂我什么都会回旋到你自己身上。别跑了,你追不上我。”

李智云拦在了李世民面前,还举起了铜锣。

李世民:“啊?我草!小五你……”

“哐”的一声,躲闪不及的李世民撞到了铜锣上。

李智云放下铜锣,对李玄霸乖巧道:“我将功补过。”

李玄霸拽住二哥的领子:“你的部下才多少粮饷?赌没了喝西北风?”

一个将领立刻道:“三郎君,你误会二郎君了。我们赌的不是钱,是训练量?”

李玄霸道:“我不信。如果真的这么正常,他躲什么?”

将领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出卖主将。

李世民揉着额头道:“我躲什么?我怎么躲得过你,不过是去找叶护的途中心血来潮而已。”

李智云道:“二哥打赌,输光的人要脱光衣服训练。二哥如果战胜的人不够多也一样。”

李世民望天,吹口哨。

李玄霸歪头震惊。

这什么沙雕男高中生行为啊?!你怎么能幼稚到和沙雕男高中生……啊,等等,二哥现在的年龄是比沙雕男高中生更可怕的沙雕男中二生。

李玄霸松开手,笑骂道:“你要不要脸?”

李世民傻笑糊弄:“嘿嘿。”

李玄霸道:“行,既然不赌钱,你随意。我监督你,一定要脱,我还要给你画下来。”

李世民认怂:“画下来就不用了……你不生气?”

李玄霸认真道:“你自己丢你自己的脸,我生什么气?我还挺想看乐子。”

李世民突然就不想坐这个庄了。

李智云老气横秋地唉声叹气。

如果不是想看二哥脱光了训练丢脸的模样,他才不会给二哥敲锣。

知道只是一场闹剧后,李玄霸让他们继续玩,正事等会儿再说。

他真的想看这群军汉光着身子在大草原上跑步,一定很壮观。

或许是李玄霸看乐子的神情太过明显,本来没脸没皮的军汉子们都扭捏起来。

李世民道:“今天把战绩记下,明天再比。阿玄,你明天不能来,你一来他们就欢乐不起来。”

李玄霸疑惑:“为什么?”

李世民叹气:“你看着就不像胡闹的人,他们看到你都很紧张。”

李玄霸困惑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能让人紧张了。自己应该比二哥这个真正的勋贵子弟“屌丝”多了吧?

李世民宣布解散后,军汉子们作鸟兽散,跑路的速度好像有老虎在后面追似的。

周达曾经执行过保护李玄霸的任务,与李玄霸同去过泰山,与陈铁牛最熟悉。

路过陈铁牛的时候,周达勾肩搭背小声道:“跟着三郎君压力很大吧,同情你。”

陈铁牛点头:“郎君光风霁月,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严格。”

李玄霸往陈铁牛那边看,他总觉得有人说他坏话,可能是错觉。

“你来找我做什么?不会只是怀疑我赌斗吧?”李世民抱怨,“你怎么不信任我?”

李玄霸道:“请你自己反省一下我为什么不信任你。确实有事。商队物资已经准备好了,二哥你点五百人护卫。”

李世民好奇:“五百人护卫?这不仅仅是护卫吧?”

李玄霸道:“路上扮作突厥人抢劫。”

李世民磨拳擦掌:“我想去!”

李玄霸给二哥丢了个白眼:“等你先把张掖的军队全部收编后再去,到时候别说抢劫,就是去攻占城池灭掉西域国,我都不拦你。”

李世民笑道:“那你可要给我把后勤准备好,我不想打着打着仗饿肚子。唉,听说上次皇帝征高丽时好多人都饿了肚子。”

李世民笑容淡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一日不吃饱就难受得紧。想着前线将士挨饿,后方百姓更是饿殍遍地,我真是难以想象。”

李玄霸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打仗的时候被饿得哇哇直哭。我保障不了你的后勤,也还有小五在。”

李智云道:“我不是跟着二兄去打仗吗?”

李世民揉了揉李智云的脑袋:“好,我们一起去前线。你三兄不给我们运粮,我们兄弟二人就一起挨饿。等你三兄来的时候就都抱着你三兄哇哇哭,把眼泪和鼻涕都抹他身上。”

李智云笑道:“好。三兄,这个我听二兄的。”

李玄霸叹气:“我尽力吧。”

他急着搞商队搞义庄,就是想着自己死后二哥拿着自己留下的东西,也不会像在历史中那样一边打仗一边饿得哇哇哭,最后打仗还得一边打一边自筹粮草。

李世民道:“如果这次任务不是特别重要,我有个小兵想塞进去,给他历练的机会。如果他真的有本事,我想把他放在身边培养。”

李玄霸道:“你自己决定就行。”军中的事李玄霸只管后勤。

李世民道:“我这是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走,去见见他,他今日才到。”

李玄霸皱眉:“今日才到?”

李世民道:“我出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他询问城门守卒去哪里投奔我,我就把他带上了。这次摔跤其实就是为他准备的。不过他太逞强,路上疲惫过度,赢完几场后睡过去了。”

李世民想着他倒头就睡的模样,笑道:“有点像我。”

李玄霸看着二哥“慈祥”的笑容,感觉古怪极了。

你才十四岁,你慈祥什么?

李智云叹气:“本来以为二兄这么厉害的人万里挑一,我不和二兄比。没想到又出现一个,好烦。”

李玄霸屈指敲了敲李智云的额头:“你烦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他们有他们擅长的地方,你也有你擅长的地方。再说了,人才多多益善。这么大的国家,能容下很多人才。”

李智云笑着点头:“嗯。”

“好了,别训小五了,走,不知道他醒没有。”李世民穿好外袍,“乌镝,别躲了,出来。”

乌镝从天空落到地上。

李玄霸把落在地上的乌镝抱起来:“你没和二哥一起胡闹,我就不会骂你。你怕什么?”

乌镝:“啾!”

寒钩站在李玄霸肩膀上,嫌弃地叹了口气,扑腾翅膀飞到了李世民肩膀上落下。

乌镝之前挨骂,是因为李世民斗鸡的时候把乌镝派了出去。

这人不要脸,雕也不要脸,居然说什么落地的猎鹰不如鸡,加入斗鸡很正常。一人一雕都玩疯了。

李玄霸询问乌镝二哥做什么的时候,乌镝还帮忙隐瞒,坚称他们就是去训练了。结果被李玄霸抓个正着。

李玄霸叹气,来到张掖之后天高地阔,不仅二哥玩疯了,雕也玩疯了。

李世民带着李玄霸来到一顶帐篷前。他还没有出声,帐篷门拉开一条缝,冒出个总角小脑袋。

“我只是累了!不是输了!不要赶我走!”小孩叫道。

李世民哭笑不得:“不赶你走。我给你介绍我弟弟阿玄,李玄霸李三郎。阿玄,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叫罗士信,现在无字,你称呼他名即可。”

李玄霸:“哦。”

李玄霸:“哦?叫什么?哪里人?!”

小孩脖子一缩,然后又觉得这样太怂,梗着脖子道:“我叫罗士信!齐郡人!我十四了!很厉害!比成年人都厉害!”

李世民虚虚按了一下手:“安静。我知道你很厉害。接下来我就要让你去执行任务,给你展现自己的机会。”

小孩眼睛一亮:“真的?什么任务?”

李世民道:“护卫前往回纥的商队,顺便扮作突厥人抢突厥人。”

小孩疑惑:“扮作突厥人抢突厥人?这有什么意义啊,他们会相信自己人抢自己人?”

李世民解释道:“突厥分许多部落,每个部落都有独立的部曲,彼此只是结盟,不是像大隋这样真的奉可汗为主。”

小孩摇头:“听不懂。”

李世民板着脸道:“听不懂就好好听,多听多学。只会打仗算什么本事?只会指哪打哪只是能打的莽夫。你还小,现在就这么有本事,多学点东西,将来当统领更多军队的将帅青史留名岂不更好。”

小孩苦着脸道:“都听郎君的。”

李世民道:“打仗的机会我会给你,但你功课也不能落下。就是在马背上,你也得手不释卷。等你回来我要考。如果完成不了功课,下次就不带你,你乖乖读书。”

小孩的脸色更苦了:“郎将,你比我阿父还啰嗦。我阿父都没逼着我读书。”

李世民失笑:“你还好意思说。赶紧给家里写信,别让你父母太着急。阿玄,这小孩居然是离家出走,我真是服了。”

小孩叉腰道:“我没有离家出走!我投军是得到父母同意的!只是张将军不肯重用我,我另寻他处而已!”

李玄霸都听迷糊了:“什么离家出走?二哥,你能不能从头到尾给我详细解释一下。”

李世民拍了拍小孩半光的脑袋:“你自己说。”

小孩:“哦。”

他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

罗士信,虚岁十四岁,周岁还没到十三岁。

去年底,他谎称自己十四岁,进入张须陀军中效力。张须陀虽然看好他,但因为他年幼,没有将他派往战场。

罗士信非常生气。

正好他听到了李二郎这个少年郎将的名声,琢磨着李世民也是年少成名,一定能理解自己这个少年天才。于是他借口回家,向张须陀请辞,居然千里迢迢从山东跑到了张掖来投奔李世民。

张须陀是个好人,本就怜惜罗士信年幼,便放罗士信离开。谁知道罗士信根本没回家,径直跑张掖来了。

李玄霸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小鬼头。

独自一人跨越大半个华国,从山东跑来甘肃投奔二哥?!

看着罗士信倔强的双眼,李玄霸扶住额头:“赶紧给你父母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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