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264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宇文珠是骑马赶到, 李玄霸差点没认出来。

“祖父呢?”宇文珠用袖子擦了?一下布满尘土的脸,撩起?额前发丝,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李玄霸道:“你先休息……”

宇文珠打断道:“我祖父呢?在哪里?”

李玄霸叹了?口气, 蹲下了?身体:“你?站都?站不稳了?。上来。”

“我……啊, 不是,我去找个仆妇!”张亮慌慌张张的时候,李玄霸已经把宇文珠背起?来。

虽然李玄霸常生病,没生病的时候力气也是正?常男子,背得动宇文珠。

李玄霸往宇文弼房中跑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十分轻微的抽泣声。

他想劝几句, 但话到嘴边, 又咬紧了?牙关, 说不出来。

李玄霸背着宇文珠跑进宇文弼的房间?时, 宇文弼正?在喝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他还有精力嫌弃宇文珠:“珠娘, 你?脏成什么样子了??三?郎一身衣服都?被?你?蹭出个印子。不是你?说探病时要注意卫生, 否则会让病人病情加重?去洗了?澡再过来。”

宇文珠从李玄霸背上滑落,跌跌撞撞跑到宇文弼的床边, 趴在床沿上号啕大哭。

李玄霸吩咐人打来温水,为宇文珠擦脸。

宇文弼嫌弃道:“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

宇文珠只哭泣不回答。

李玄霸也没有说话,只宇文弼一人絮絮叨叨。

待宇文珠的哭声停歇了?,李玄霸才道:“珠娘,先去休息。你?不好好休息,怎么看顾祖父?”

他扶起?宇文珠。宇文珠深深看了?宇文弼一眼,伸手想握住宇文弼的手腕, 但双手颤抖着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也伸不过去。

不用把脉, 她也能看出祖父现在的身体状况。

宇文弼温和慈祥道:“快去休息。我在这里。”

宇文珠点了?点头,靠在李玄霸身上,被?李玄霸搀扶着去梳洗。

待孙女?离开后,宇文弼才重新躺回床上:“终于等到了?。”

三?郎不说珠娘会来,宇文弼心里没什么遗憾;三?郎说珠娘就在路上,宇文弼便有了?念想。

宇文珠虽然很想继续撑着,但她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已经同过房,夫妻之间?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李玄霸帮熟睡的宇文珠洗完澡,又为宇文珠擦头发。

宇文珠一直沉沉睡着,任李玄霸把她搬来搬去也没醒来。

她眉头紧皱,眼角不时地溢出泪珠,在梦中也担心难过。

李玄霸让宇文珠裹着薄被?躺在自己膝盖上,为在梦中哽咽的宇文珠擦拭眼泪。

宇文珠只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从梦中惊醒。

她惊惶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看见旁边守着的李玄霸才安静下来。

李玄霸道:“我们与祖父一同用膳?”

宇文珠点头,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睛,把眼泪揉掉,挤出一个让李玄霸安心的笑容。

夫妻俩先逛了?一圈厨房,再亲自端着膳食去宇文弼房中。

宇文弼正?好醒来,很开心地与孙女?和孙女?婿一同吃饭,听孙女?讲述在岭南研究瘴气的成果,夸赞孙女?不愧是神医。

吃完饭后,宇文弼又疲惫了?。宇文珠伺候宇文弼睡下。

她一直没有给祖父把脉。

李玄霸看出宇文珠逃避的心情,抚摸了?一下妻子的鬓发。

宇文珠等着宇文弼睡着后,与李玄霸退出门外?。

她轻轻道:“祖父已是耄耋老人,我早就做好了?随时失去祖父的心理准备,不难过。”

宇文珠又抬起?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比起?被?家人环绕着离世,在兵营中辞世,祖父更?开心,所以我不难过。”

李玄霸这才应道:“嗯。”

宇文珠转身,将脸贴着李玄霸的衣襟:“真的不难过。”

“嗯。”李玄霸轻轻揽住妻子,“我也不难过,都?不难过。我们难过,老师走得也不安稳。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你?,让他笑着离去吧。”

宇文珠抓了?一下李玄霸的衣襟,在李玄霸怀里轻轻点头:“嗯,我会努力。”

即使在现代社会,老年人摔一跤可能都?会没命。古代一个耄耋老人在战场上受伤流血,还能撑多久?

撑到见到最疼爱的孙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宇文珠说到做到,第二日便神色自若了?,只是仍旧无法为宇文弼把脉。

她帮着其他太医熬药,只像个普通病人家的晚辈。

宇文弼每日沉睡的时间?很长,醒来的时候总是精神矍铄,能与宇文珠一直聊天。

李玄霸陪伴在两人身边,时不时地被?宇文弼拖出来骂一顿。

李玄霸挨骂的时候,几千里之外?的李世民也会顺便被?宇文弼骂几句。

反正?李玄霸有错,李世民这个兄长就算之前没错,得知后都?会笑着一同胡来,完全不懂什么是兄长的正?面引导作用,骂李世民是理所当然的。

宇文珠捂着嘴笑着。李玄霸也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笑着,看得宇文弼在床头上到处找戒尺。

和乐融融过了?几日,宇文弼让宇文珠在门口候着,他有事?单独和李玄霸说。

宇文珠笑着离去。

她关上门,捂住脸,像一个年幼小女?孩似的无助地蹲在地上,身体无声地轻轻颤抖。

李玄霸帮宇文弼在身后躲垫了?几个枕头,让宇文弼的背坐得笔直。

宇文弼道:“我死后,发兵高丽。”

李玄霸摇头:“现在二哥正?在御驾亲征西突厥……”

宇文弼打断道:“这些年你?大力发展水军。水军可去不了?西突厥。趁着高丽内乱,仅凭水军便可破敌。”

李玄霸道:“或许水军能攻破高丽都?城,但国库只能支撑一面作战。若要对高丽开战,就会加重百姓徭役赋税。”

宇文弼道:“所以现在的时机刚好。这是高丽主动进攻,不是我们攻打高丽。百姓对高丽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峰。若现在不出兵,你?要等百姓再休养生息几年?那?时高丽可能缓过气,再打就不容易了?。扶我起?来。”

李玄霸忙道:“老师,这事?我们慢慢商量,你?的身体……”

宇文弼冷声命令道:“扶我起?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宇文弼用了?命令的口吻,李玄霸无奈,只能扶宇文弼起?身。

听到门里的动静,宇文珠从地上站起?来,晃了?晃蹲麻的身体,努力挤出笑容:“怎么了??祖父想出门逛逛?”

宇文弼道:“我有事?要出门,珠娘,你?在家中好好等着,我和三?郎很快就会回来。”

宇文珠笑道:“好。”

她与李玄霸一同帮宇文弼推着轮椅,看李玄霸让人把轮椅抬上了?马车。

李玄霸离开前对宇文珠道:“放心。”

宇文珠摇头,目送祖父和李玄霸离去。

宇文弼带李玄霸去的地方,居然是曾经与高丽作战的山麓。

他们的兵营就在山脚下,为了?清扫战场一直没有离去,离山麓不远,但李玄霸回来时这场仗已经结束多时,他还没有去过山麓。

张亮终于可以充当劳力,负责背着宇文弼上山。

李玄霸被?宇文弼带到了?山上,正?好可以看到高丽所建造的堡垒的地方。

他仰望着山麓中如鱼鳞般重叠的堡垒,呼吸一致。

宇文弼道:“大隋给了?高丽太多时间?,乱世给了?高丽太多机会。看看这些堡垒,隋炀帝征讨一次高丽,这里的堡垒就会多几座。这一年一年的,整座山都?叠满了?。你?说,将士们攻打这样的堡垒,伤亡会多惨重?”

宇文弼转头对站在他身侧的李玄霸道:“这还是一座山,这里可有很多座山。他们撤退后,我军只拿下这一面山的堡垒,剩余的山头仍旧有他们的人。即使高丽内乱,高丽原本的守军也没有撤退。”

他再次问道:“三?郎啊,看到这些堡垒,你?再回答我一次,你?真的要错过这次高丽内乱的机会吗?”

李玄霸不语,只是双拳攥紧。

宇文弼看见这样的弟子,脸上冷意融化,露出无奈的笑容:“三?郎,我和高公?他们啊一直都?很担心你?。你?这孩子啊,实在是太仁善了?。”

李玄霸皱紧的眉头高高挑起?:“啊?我?仁善?”

李玄霸思索,自己的人设难道不是阴险吗?所有人提起?晋王李玄霸,都?说他是个精于算计城府极深阴险狡诈的人!

宇文弼笑道:“是啊,你?的道德底线太高了?,做事?总想堂堂正?正?,在道德上尽善尽美。”

李玄霸:“……我怎么不认为?”

宇文弼道:“你?担心百姓徭役赋税过重,但又不想错过战机,总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宁愿自己苦恼,加重自己的负担,也不想别人多吃苦。”

背着宇文弼的张亮双眼眨了?一下,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宇文弼又道:“你?不愿出兵,还有一个理由?,你?刚与高丽、百济议和,不想率先撕破合约。哈,前一件事?,二郎倒是能与你?互补;这一件事?,二郎和你?也一样。你?们都?太重名声。”

李玄霸再次皱眉。

宇文弼道:“三?郎,我真不知道你?宿慧的那?一世生活在怎样的盛世。你?似乎过得并不好,却?仍旧能学富五车,还拥有如此高的道德感。你?一定吃过很多苦,所以那?时的你?一定没有受过名师的教育。可这样的你?也能将如此高的道德感当作常识来遵守,那?样的盛世,那?样的朝代,一定整个国家都?拥有很高的道德感吧。”

李玄霸抿嘴。

他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或许吧。是挺善良的。”

宇文弼道:“这就是你?的弱点啊。”

他长叹一声,再次抬头看向山间?的堡垒:“三?郎啊,这里是大唐,你?是大唐的晋王。”

李玄霸道:“我知道。”

宇文弼道:“所以,抛掉你?过高的道德感吧。趁着高丽内乱,趁着百姓对高丽的怨恨达到顶峰,趁着……”

他微微一笑:“趁着大唐皇帝和晋王的老师,晋王妃的祖父,大唐的鲁国公?因高丽伤重不治而逝,大唐有充足的理由?,征发徭役,撕毁合约,发兵高丽。三?郎,朝堂诸公?会同意,百姓也会体恤。”

李玄霸道:“因过度征发徭役而累死饿死的百姓发不出不体恤的声音。”

所谓贞观之治,百姓家中的余粮能支撑半年就已经是风调雨顺的丰年才有的好日子。不说接下来是不是丰年,哪怕是,要凑齐出征高丽而额外?征发的徭役和赋税,也足以让刚喘口气的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

一定会死人,饿死很多人。

封建时代的农人就是如此脆弱。

隋炀帝一征高丽的时候大隋正?处于最强盛的时候,也激起?了?多起?民乱。虽然那?时隋炀帝如果停手,隋朝能够平息民乱,巩固统治,但已经死掉的人不会复生,百姓在绝望中揭竿而起?的哀嚎也不会消失。

历史中的唐太宗停战许多年才征讨高丽也激起?了?民乱。

说什么官吏急躁,骂什么刁民懒惰,但凡百姓有一点活路,谁会冒着灭满门的风险揭竿而起??!还有那?自残却?称“福手福足”,根源不还是过重的赋税和徭役。

现在贞观才休养生息四年,大唐还是两面作战,百姓的负担更?重。

“但我会发兵。”李玄霸的双拳展开,垂手也垂首,表情蒙着一层薄薄的阴影,“老师,我今日就回长安。”

宇文弼拍了?拍吓得直哆嗦的张亮的肩膀,让张亮把他放在地上。

他很艰难地在张亮的搀扶下朝着李玄霸走了?两步,枯槁的手落在了?弟子已经戴冠的发顶。

“收起?你?的仁善,才能当好大唐的晋王。这是我教授你?最后一课,也是我们这帮老头子一直想告诉你?,但不忍告诉你?的话。”宇文弼揉乱了?最心疼也最喜爱的孩子的头发,“三?郎,以后且心硬些。”

李玄霸乖巧地被?宇文老师把头发揉乱:“好。”

宇文弼笑道:“我相信你?。来,背得动我吗?我们该回去了?,珠娘还等着我们呢。”

李玄霸点头:“能背动。”

虽然宇文弼的体格原本很健壮,但他卧病多日,已经瘦弱得能被?李玄霸轻松背起?。

李玄霸背起?他的老师,艰难地从崎岖的山路下山。

这条路,是唐军踏出来的。

如果不趁着现在高丽内乱用水军从海上进攻高丽,当高丽缓过气,仅凭水军的兵力不可能拿下城池,仍旧需要陆军从北边进攻,且陆军才是主力。

那?么大唐要耗费多少?条命,才能一个一个堡垒,一座一座坚城,推到高丽的都?城下?

当年的大隋也是水陆并进,其水军人数不比李玄霸新建立的水军少?。

而李玄霸所制造的火炮,说难听点,在坚固的城墙面前,就只是听个响。他们军队的战斗力与隋军相比,并没有质变。

战机绝不能错过。

现在高丽主动入侵大唐,本就勾起?了?百姓的新仇旧恨。宇文弼在涿州和辽东多年的经营,又让他深受百姓爱戴,百姓听闻他因高丽罹难,一定会悲愤无比。此刻百姓对高丽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这时,大唐加重了?徭役和赋税的摊派,百姓也会咬牙忍受,因为这是他们在报自己的仇。

“老师,你?治儒经是治公?羊的儒吗?”

“哈哈,皆可,皆可。公?羊儒也极好啊。”

宇文弼笑得很肆意,一如那?个突然拎着大刀,说要去当先锋立先登之功的北周年轻狂儒模样。

李玄霸也清浅笑着,一如幼时被?宇文弼抱在膝头听课的模样。

那?时二哥总会和他挤在一起?,沉沉地压在宇文老师的膝头。

高老师总是一副严父的模样,宇文老师是最溺爱他们的长辈。

这是他们最初的两位老师,也是他们最初的没有血缘的血亲长辈。

宇文老师那?时真的很健壮啊,明明头发早就白?了?,还能一手一个他和二哥,抱着两个孩子健步如飞。

“我就罢了?,那?时还很瘦小。二哥从小就比普通孩童壮一圈,老师居然都?能单手抱起?来。”

“哈哈,他确实有些沉。”

师徒二人笑着走下山。

张亮听到他们的笑声,心中的惶恐不安都?散去了?。

既然宇文公?和殿下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给殿下当亲卫,知道些秘密是应该的。陈铁牛肯定也知道。

他心安后,又生出新的忐忑。

征讨高丽啊……大隋和他、和许多百姓命运的转折。

张亮的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他心头有怅然,但更?多的是愤怒。

宇文公?说得很对,现在确实是他们最愤怒的时刻。

当晚,李玄霸便连夜回长安,准备发兵事?宜。

宇文弼还活着,还面带笑容地送别李玄霸,但李玄霸此次回京,却?是以鲁国公?已经伤重不治而逝来安排诸事?。

途中,李玄霸想回头。

但他扬起?了?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那?皮鞭位置不对,也抽在了?他的腿上,抽得他的腿钻心的疼。

不能回头。

和老师说好了?,不可回头。

“二哥,我猜你?也不能见到高老师最后一面。”

李玄霸不断地眨着眼睛,才能看清前路。

……

贞观五年八月,晋王李玄霸回京召开朝议。

仅一旬,大唐便决定出兵。

他们要在入冬之前结束这场灭国之战。

李玄霸坐镇长安,征发百姓运粮运兵器,调配全国物资和府兵,居中指挥调度。

周达为主帅;陈棱为水军主将,率领水军主力攻打高丽;尧君素为陆军主将,率领另一支军队,仍旧从北方山峦行军,攻打高丽边军。

北方百姓哭声震天,哭鲁国公?宇文弼捐躯战场,忠魂归乡;涿郡百姓户户挂孝,向尧君素请战。

中原大小豪强纷纷慷慨解囊,甚至亲自出家丁押送粮草送往战场。

战争来得很急切,新加的徭役和征粮都?很沉重。

但如宇文弼所预料的,因对高丽的愤怒,因对他的敬佩,百姓咬牙撑住了?,没有生乱。

可李玄霸知道,大唐的百姓是没有揭竿起?义,但不代表他们死的人会变少?。

不起?义,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现在,他是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这才是大唐的晋王,一位封建时代的辅政亲王应该有的素养。

徭役和征粮的范围朝着南方扩散,岭南和江都?的水军南上时也带来了?新征的粮草。

薛道衡没有离开岭南。

他本想送一送老友,但细思后,他还是决定再等等,岭南还离不开他。

都?是耄耋老头,他们很快就会重逢,不差这一时半刻。

“公?辅,你?先行一步,别急着走,在路边暂且喝茶等着我,我有好多新奇的事?要与你?说。岭南风光可真不错,你?一定也喜欢。”

“昭玄,季晟,你?二人肯定也会走在我前面。都?等等我,总要有个人迟些离开,看到征讨西突厥和高丽的结果,好让你?们安心。”

“虽然我们的弟子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你?们也会担心啊。”

薛道衡拍着儿子的肩膀道:“你?也去高丽。你?既可以带水军,也能安抚高丽贵族和百姓,震慑大唐将士不要过分扰民。”

薛收对父亲作揖,登上了?北上的船。

陈铁牛站在薛道衡身侧,表情坚毅中混合着委屈,

别提多别扭。

薛道衡对陈铁牛笑道:“大德信任你?,你?要和我一同守好岭南。”

陈铁牛一个大男人,像孩童似的瘪嘴:“薛公?,我知道。”

“那?就回去吧。”

“是。”

一老一少?登上马车,离开港口。

翌日,岭南有酋帅作乱,迅速被?潞国公?陈铁牛平定。从起?兵到战败,包括潞国公?带兵赶路的时间?,不足三?日。

此后,岭南重归宁静,无人敢趁着大唐两面作战兴风作浪。

西北方。

李世民经过了?吐火罗,见到长孙无忌带的三?千波斯骑兵。

长孙晟说动了?波斯王出兵帮助大唐剿灭与波斯有仇的西突厥。

李世民皱眉:“怎么是你?领兵?老师呢?你?居然不陪在老师身边!”

长孙无忌道:“父亲往更?西方去了?。我对西突厥的情况较为熟悉,他让我来助你?。西突厥投降后,安抚西突厥各部族需要我。等助完你?,我再去罗马国寻他。”

李世民抿嘴,许多话都?堵在喉咙里,梗得他心里烦躁,连骑乘的马都?用蹄子焦躁地刨地。

“知道了?。”李世民道,“跟上我。”

长孙无忌跟在李世民身侧,一言不发。

与他相熟的罗士信等人也不敢言语。

只有契苾何力不懂,安营扎寨的时候悄悄问罗士信来者是谁。

他的部落太小,还未被?长孙晟和长孙无忌造访过。

罗士信道:“长孙无忌将军是陛下的妻兄和发小,赵国公?长孙晟老将军是陛下的丈人。大隋的‘一箭双雕’长孙晟没听说过?”

契苾何力浑身一颤:“分裂突厥的长孙晟?!”

罗士信赶紧捂住契苾何力的嘴:“小声点。陛下和长孙将军心情很不好呢。”

契苾何力疑惑,为何陛下和长孙将军心情不好,但他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黑海边,长孙晟持节伫立,节杖顶端的白?牦牛尾巴随着海风轻轻晃动。

波斯国王亲自将长孙晟送到了?边界。

再往前,就是波斯国与罗马国持续百年的战场了?。

虽然现在两国暂时停战,前方也很危险。

波斯国王问道:“长孙将军,你?真的要去吗?罗马都?是一群野蛮人,很危险。”

长孙晟用熟练的波斯语,对波斯国王道:“去。出使未知的国家,向他们带去大唐友好的问候,就是唐使的责任。”

波斯国王道:“我敬佩你?,敬佩唐使。我会派使臣前往长安,与大唐修好。”

长孙晟笑道:“欢迎国王来长安。若我的儿子那?时回到了?大唐,他会带贵国的使臣在长安好好游玩。”

波斯国王颔首:“好。保重。”

长孙晟微微躬身,持节上马,往太阳会落下的方向行去。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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