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任最大裘衣店的掌柜,程衣清自然是见过世面,他马上恢复镇定:“待程某看一看。”
萧林耸耸肩:“请便。”
程衣清认真地看,认真地摸。他暗自点头,这些皮毛放置的时日不长,而且都很完整。其中以兔毛为主,还有不少的狐毛、鹿毛和羊毛。虽然没有最贵重的豹皮和虎皮,但架不住量多。
程衣清粗略估计一下,眼前的皮毛能够鞣制三至五件裘衣,十多只暖袖。
程衣清悄悄扫过萧林,只见她神色自若,心下有了盘算。不管这个姑娘所言的真伪,这次交易都要给好价钱。
若她真是个打猎好手,翠云裘从此多个货源,反之不过损失点银两,怎样都没坏处。
“姑娘猎技了得,程某佩服。在下想以二十两买下所有皮毛,不知姑娘肯否?”
萧林也不怕程衣清欺负她不懂行情,占她便宜,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皮毛的价格市场,大不了下次换别家卖。
萧林的自信是因为孙风调告诉她动物的皮毛可是抢手货,不怕没买家。
“好,成交。”
程衣清也爽快,即刻递过二十两:“日后姑娘再猎得皮毛,还请别忘翠云裘。”
“自然不会。”萧林笑嘻嘻的藏好银子。
程衣清送两人离开时,才想起还没问到萧林的名字:“敢问姑娘贵姓?”
“我姓萧,单名林。”
此时的程衣清还不知道萧林这个名字将会响彻大靕,甚至传遍整个苍梧大陆。
人是不可预知未来,包括我们的主人翁萧林也无法预料自己日后的作为,此时的她正在救济堂问抓药的伙计哪种烫伤药最好。
“若论哪药最好,定要提到复肤膏,”抓药的伙计口沫横飞的推介:“它是由肥大黄、黄柏、黄芩、生天榆研细末和匀,加少许冰片,混入白凡士林,搅至均匀为度,外用。此药祛腐排脓、生肌敛口,各类烧烫伤、褥疮甚有疗效。不过此膏价格稍贵,不知小娘子……”
“行,就这个。”萧林毫不犹豫拍板:“要多少钱?”
伙计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竖起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幸好萧林有先见之明,离开翠云裘前让程衣清兑换散钱。她爽快给了伙计一两,伙计收好钱,熟练地将复肤膏放入锦盒,再递给萧林。
萧林不急着拿,还问伙计:“我祖母眼睛不好,看东西都是模糊,不知贵铺或附近有没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小娘子是指坐堂医吧,”伙计想了会,会意过来:“启丘城内治眼疾最拿手的要数济世堂的吴郎中,城内的富贵人家都是找他,但吴郎中的诊费不菲。”
“谢谢你。”
萧林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后,准备带孙子谦离开时,伙计以闲谈的口吻提到。
“其实真要论医术之最,非登仙岛上的天医门莫属。这个医学大派里的弟子个个医术精湛,声名远播。多少达官贵人以求得天医门的药或请得该派弟子诊治为傲,即使宫内的太医也比不上。”
这番话成功勾起萧林的兴趣:“哪里可以找到天医门的人?”
伙计哈哈大笑,像听了大笑话:“登仙岛位于无望海之端,遥不可及。且天医门的门规严厉,弟子也醉心医术,不贪恋黄白之物,少有出岛。即便有幸偶遇外出历练的弟子,未必见得他们会出手。”
萧林听完,这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天医门在她心里的印象只有两个字:装逼。
离开救济堂后,萧林还买了些日用品,便带着孙子谦回程。
回去的路上,萧林交代孙子谦:“待会祖母问起复肤膏的价钱,你不要实话实说。”
孙子谦清楚萧林这么说的原因,肯定是担心祖母因为太贵而不舍得用。
“我知道了。”孙子谦用手语表示明白。
萧林了解孙高氏,她节俭成性。要知道一两银子可是三口之家一个多月的花销,如果得知一瓶复肤膏顶上一个月的伙食费,估计怎么劝都不用。
难怪古时的穷苦百姓生病大多忍着,或者自己按照偏方找草药来熬制,这么一点药膏都花掉整个月的收入。要是患上那些慢性疾病,根本耗不起。
当两人回到孙家村,金灿灿的阳光变为了橙黄色,开始变得柔和。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萧林还在村口便远眺到家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飘着炊烟,心跳不由得加速。皱眉的她加快脚步,后来索性抱着孙子谦跑回去。
“祖母。”萧林人未到,声先至。
出来迎接萧林的不是孙高氏,而是孙风调。
“你怎么在…”
萧林还没问完,孙风调火急火燎的抢先道:“萧姑娘快回屋,孙高大娘早前摔倒,怕是伤到骨头。”
萧林心下大惊,连忙奔进内室。她一撩开布帘,就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头上缠着有血迹渗出的布带的孙高氏。
“祖母,你摔到哪里?现在还疼不?能不能动?”萧林心急地问个停。
小短腿孙子谦轮起脚步,很快趴在床边,紧张兮兮的望向孙高氏。
孙高氏拍拍孙子谦的头,又握着萧林的手,有气无力道:“无事。祖母笨手笨脚,不小心摔倒。静养一二天便好,无须忧心。”
“我的老姐姐,你就别硬撑了。”站在床尾的孙周氏藏不住话:“萧姑娘你是没看见,你祖母摔倒那会额头流了一脸血,腿又扭肿,我扶起来时她眼睛是看不见。我担心弄伤她,只好叫来我儿子帮忙。”
孙高氏暗叹一声,终究没拦住。
萧林听了更慌,在孙高氏眼前竖起两根指:“祖母现在看到几根手指?”
孙高氏拉下萧林的手:“方才是一片黑,过了一会又能视物。”
“不行,我马上背你去医院…医馆。”萧林始终不放心。
孙高氏推托道:“不必大费周章,休养几日便可。”
“不行,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孙子谦也拉着孙高氏的手臂,泪光闪闪,哀求她去。可孙高氏不想浪费钱,怎么也不同意。
“萧姑娘稍安勿躁,”孙风调上前:“好的医馆都在启丘城,而此时是夜禁时段,城门已关,医馆也不开,不如待明日再作打算。”
“正是,林儿莫急。”孙高氏借着这个理由说服萧林。
萧林再不愿也唯有妥协:“好,明天再去。”
孙高氏原是用拖字诀,可禁不住孙周氏和萧林的轮番劝说,终是答应去医馆。
萧林照顾孙高氏睡下后,才得空送孙周氏和孙风调走。
孙周氏临走前对萧林说:“你祖母的眼睛素来不好,前些日子我见她没日没夜的缝制衣裳,应是坏了双眼。日后你看着点,别让她过多操劳。”
萧林愣住,良久才哽咽的回应:“我会的。”
夜幕笼罩大地,宛如暗夜巨兽张大嘴巴,吞噬点点灯火。
萧林静静地守在床边,嘴巴抿成线,膝上的拳头紧得血管爆涨。她在自责,在内疚。孙高氏挑灯裁剪的衣服是给自己。如果自己再细心点,给多些关心,早应发现孙高氏的不对劲。
忧心忡忡的孙子谦窝进萧林的怀里,汲取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萧林搂紧他,声音虽小,可语气坚定。
“小谦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郎中医治祖母,祖母不会有事的。”
孙子谦巴巴的仰头望着萧林,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萧林一夜未眠,左盼右盼,终于盼来太阳的跃出。
鉴于萧林之前惩治家暴渣男,场面过于骇人,孙家村大部分人都不爱与她热络。最后还是孙风调出面,给萧林借来一架驴车。
此情此景非但没使萧林恼火,反而令她突生搬离孙家村的念头。孙家村又小又远,做什么都不方便,而且人以类聚,她不想孙子谦以后成为是非不分的人。她越想越觉得有必要,但是在这之前送孙高氏去医馆才是要紧事。
搬家一事等孙高氏痊愈了,慢慢商量也不迟。
孙高氏坐在板车上,萧林推着车,孙子谦跟在身后,中间没停歇过,一路奔赴启丘。因为出门早,走得快,他们是进城队伍的第一个。
进城后,萧林回想昨天救济堂的伙计所说,然后沿途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位于崇德里座的济世堂。
萧林怕背孙高氏会对她的腿造成二次伤害,于是公主抱起孙高氏进济世堂。这个对古代来说怪异的抱姿给附近朦胧初醒的人一个小冲击,更遑论济世堂内的药徒。
“吴郎中,吴郎中在哪?”萧林急切地大喊。
医馆的药徒见状便知病患的病情告急,有人过来指引:“请姑娘随在下来”
萧林抱着孙高氏,孙子谦尾随身后,一共跟着指路药徒入了后院的病舍。
还没推开双扇门,屋里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就穿门而播。萧林蹙了蹙眉,里面的环境卫生恐怕不理想。流星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条件,萧林只能委屈孙高氏。
果不出其然,跨进病舍后萧林大致扫了一眼,约有十床病患。屋内的药味、熏香和众人的体味混杂一起,十分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