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泊如是兽医派的堂主,天医门五个医派中唯二的女堂主之一。
顾名思义,兽医派是专门治疗动物的。因此单泊如在众人眼里是最悲天悯人。
萧林听完薛南琛的介绍,满心欢喜:“喜欢小动物的人一定很有同情心,她肯定好说话,看来我很快就拿到虫墓花。”
完全没领会沈卓霖眼神意思的薛南琛本来还为萧林感到高兴,可快到兽医派的领地时他猛地想起那次帮萧林配药方而用白老鼠试验的事。
单泊如能成为兽医堂堂主,不仅因为她医术高超,更重要的是她博爱。单泊如认为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人未必比动物高贵。
这种思想没有错,但有时太极端就可能带来麻烦。
当薛南琛把白老鼠可试药一事传书回师门,引起门中激烈讨论,单泊如则是反对最强烈的那个。她勃然大怒,甚至指责提出此法者泯灭人性。
此刻薛南琛终于明白当时沈卓霖古怪的神色背后的原因。大概那会沈卓霖已经猜到萧林就是白老鼠试药的提出者,沈卓霖能想到,单泊如也能。
“萧姑娘,我有一事...”
“真是稀客,南琛许久没来我这。”柔和的女声响起。
薛南琛暗自叹气,脸上却不显:“拜见单师叔。”
说话的人正是单泊如,她面容姣好,单凤眼,柳叶眉,月白的女式长袍衬托下宛如出尘仙子。
单泊如温柔道:“无需多礼,你难得邀人上岛,定要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单师叔,其实...”
萧林急于求成,以至没看到薛南琛打眼色:“单前辈,晚辈萧林,今有事相求。前辈辖地内的虫墓花可救人于水火,希望单前辈允许我采摘。”
单泊如愣了一下;“虫墓花可治病救人,想来我是孤陋寡闻,才疏学浅。”
“呃,不是这样的,虫墓花不是直接用来救人,”萧林不知怎么解释:“但是真的对我很重要。”
单泊如仔细打量萧林,和善的笑容慢慢消失:“姑娘与南琛相识是否不过一年?”
“是啊。”萧林虽然不懂单泊如突然发问,仍然如实回答。
单泊如继续问:“姑娘可是来自大靕?”
“单前辈猜得真准,不会是薛南琛提前告诉您的?”
单泊如彻底面如黑炭,再也忍不住怒气:“总算见着人了。”
单泊如前后态度变化之大令萧林一头雾水:“单前辈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单泊如冷笑:“何止言辞不当,其思其想更是天理不容。”
萧林更懵了:“救人都天理不容?”
薛南琛看不下,小声地告诉萧林小白鼠试验的事。她才恍然大悟,可清楚归清楚,却无法理解单泊如的愤怒。
“我不否认用白老鼠试验是有些残忍,但是比起拯救千千万万条性命,这算不上什么。”
薛南琛听了这话,不由得捂脸暗叹,这是直接点燃单师叔的暴脾气。
果然,单泊如气结不已:“好个强词夺理,颠倒是非。若照你说,人便可为私利涂炭生灵,为所欲为?”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不是所有事都能面面俱全,有时候要两者取其重。”萧林只是陈述事实。
旁边的钟离暮云也认同地点点头。
话是没错,理也是这个理,只是进不了顽固的单泊如的耳。
单泊如好看的柳叶眉块竖起来:“人以万物之主自居,殊不知天地间自有法则,万事万物,环环相扣。肆意滥用,终是自食苦果。”
萧林沉默了,在苟延残喘的地球上长大,又经历过末世的煎熬,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单泊如执着的意义。
可是萧林更明白不可能每件事都两全其美,必要时候的自私不可避免。
“如何,无话可说了?”单泊如气势汹汹。
钟离暮云气不过,他心尖上的人怎能被人指着鼻子骂,哪怕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天医门堂主,正要怼回去的时候,萧林抬手一横,拦住了他。流星小说网首发 www..
她很平静地问单泊如:“如果你最爱的人生命垂危,只有风涅鸟的心脏可医治,你剖还是不剖?”
单泊如显然没料到萧林的反问,从怔愣到沉思,一时无法反驳。
不是没人旁敲侧击问过类似的问题,只是不如萧林这般直白,直白到单泊如产生少见的自我怀疑,好像那个两难的抉择就摆在眼前。
但瞬间的信仰裂缝很快缝合,单泊如冷静自恃:“牙尖嘴利,混淆是非,怪不得能蛊惑南琛。”
“单师叔,此言差矣。”薛南琛忍不住声明:“我认可白鼠试药,谈何蛊惑。再者,只因执念,能救而不救,有违师门训条。”
单泊如知道薛南琛是站在萧林那边,可没想到他竟然不分尊卑,当众驳斥自己。
“好,很好。”她气极反笑:“如此说来,倒是我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兽医堂庙小,容不下两位大佛。请回!”
单泊如愤而转身,没走几步却被萧林拦下。
“前辈,如果我的话让你生气,我道歉。”萧林低声下气:“但是虫墓花的确对我很重要,我要怎么做你才同意我采摘。”
单泊如没有被说动,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萧林,冷漠地离开。
薛南琛满脸歉意:“抱歉,萧姑娘,是我考虑不周。”
“和你没关系,这是巧合。”萧林有几分丧气。
一直憋着的钟离暮云终于爆发,霸总上身:“咱们走,本世子偏不信除了登仙岛,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虫墓花。即便最后寻不着,本世子便派人硬闯,瞧那泼妇还敢神气。”
萧林挤出一丝笑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耗不起。”
钟离暮云只好闷着一肚子气,忍不住替萧林担忧:“你有何对策?”
萧林耸耸肩:“没有头绪,现在只能继续求她咯,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是的,萧林好不容易找到可能克制丧尸虫的方子,不辞万里来到登仙岛,怎么可能因为单泊如两三句气话而退缩。
于是,萧林守在单泊如住的小院外,从天黑到天亮,又从东升到西落,不管风吹雨打,仍旧跪在那,一动没动。
期间钟离暮云和薛南琛多次想把萧林拉走,都被她拒绝。
老天爷好像在看萧林笑话,这几天的雨断断续续,就没停过。
薛南琛不忍萧林苦等,跑去单泊如那里求情。而钟离暮云见劝不动萧林,索性提着雨伞,陪在她身旁,风雨不改。
“你回去吧。”萧林推着钟离暮云:“你体质不好,淋到雨会生病。”
钟离暮云也有自己的坚持:“你不走,我也不走。”
萧林说了几次,钟离暮云依然纹丝不动。
就这样,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紧紧依靠,没入细密雨幕,仿佛在这天地间成为彼此的依靠。
阁楼上的单泊如透过窗缝,静静地望向萧林。
“师妹,你何必为难她?”沈卓霖走进来,问。
单泊如抿紧嘴,一言不发,没有转过身是因为不想被沈卓霖看到她脸上的挣扎。
“整个天医门最软心肠的人便是师妹你,”沈卓霖了解自家师妹的,也没过去:“百兽是命,人亦是命。萧姑娘如此诚心,想必所求之事非同小可,师兄相信师妹绝不冷眼旁观。”
单泊如仍是一声不吭,沈卓霖摇摇头,退出房间。
单泊如盯着萧林,渐渐握成拳的右手,终是捶在窗框上。
多日的细雨终于停了,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过滤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
萧林的瞳孔中不再只是单调的木门木窗,多了一抹绰约的身姿。
她燃起希望:“单前辈...”
单泊如摆手示意:“我可许你采摘虫墓花,只要你办到一事。”
“只要你同意,别说一件,一千件我都肯做。”萧林激动地连忙站起来。
“等你知晓要做之事时,还能这般自信,我倒对你另眼相看。”
单泊如在前面带路,萧林和钟离暮云跟在后面,一直走,最后在一座小浮岛前停下来。
单泊如说:“接联此浮岛的铁桥不久前断裂,岛上长有风涅鸟厌恶的天葵花,故不可搭乘风涅鸟。你要做的便是让我门弟子能随时随地上浮岛采摘草药。”
“你这是强人所难!”钟离暮云最先发脾气:“你不愿便不愿,何必惺惺作态,刁难他人。”
单泊如心软口硬:“条件已出,能否取得,端看萧姑娘。”
“你...”
萧林一再确定:“只要我做到你的要求,你也会信守承诺?”
单泊如肯定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萧林大大松了一口气,好像单泊如提出的要求轻而易举能完成。
单泊如疑惑了,不禁往坏处想:“萧姑娘该不会在天医门用上旁门左道?”
萧林笑了笑:“虽然不能告诉你原理,但是保证不是旁门左道,而且是最直接简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