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宫的渔夫

看着对面大步流星而来的威严中年人,谢谐有些紧张地攥着陈宇的手,并往他身后撤了一步。刚刚好,陈宇的右腿挡住了孩子大半个身子,只露出那黑豆子一样的大眼睛在忽闪忽闪地盯着慈笑的李二。

李二这边扑了个空,当时还有些不适应的愣了一下子。

不过见惯了各种失控场面的他,在分秒间就转换过了心态。孩子嘛,贸贸然见到想要来摸他的大人,肯定是会有所惊恐,这倒没什么冒犯的意思。

陈宇见状赶忙一弯腰,想要对李二说什么。不过却被李二抢了个先。

“朕知道你干什么来了,走吧,先随朕逛逛这京城内最大的宅子!待咱们走完了这一圈,朕想你的问题也就得到答案了。怎么样?愿意抽出点时间来做些闲事儿吗?”

大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护军将军陈宇只要是还活着,那就忙地像是一条哈士奇。四处乱折腾不说,人家还真就能搞出些花花儿来。倒也不枉了陛下对陈宇的喜爱。

陈宇听后却也楞了一下,随即就轻轻摇着头苦笑了起来。

“陛下,您这话说的。末将只不过管的些旁枝末节,就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跟咱们官面上的那些士大夫比起来的话,我可差多了。”

比也有个比法儿,在碰壁很多次后,陈宇现在也算是磨平了些许棱角。至少他再也不会拿自己,和这精神不太好的李二再比较了。

二人简单地沟通完,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是要做的。在大唐这一片广袤的地界里,别看你身份有多高,也别管陛下究竟有多宠爱你。

君君臣臣这一套,是必须要有的!这也是封建王朝立国之根本所在,李二明白,陈宇也明白。

这不,陈宇已经揉着那谢谐的脑袋安慰上了。

“快和陛下见礼,嘿嘿,咱们小谢谐也是有官职的人了,未来一定也是护军的一员。怎能堕了咱的礼数呢?”

陈宇算是摸透了这孩子的秉性,只要是说到父亲或者护军的时候,孩子对待问题的态度和做其他事情上,明显就是两个年纪。

在听到陈宇这么说以后,孩子先是抬眼看了看他。接着留恋的撒开了陈宇有些温暖的手掌,像模像样地整整衣衫,也学着陈宇的样子,对李二做了一揖。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洪福。”

好嘛!陈宇说他有了官位,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个武官儿了呢!小模样做的板板正正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李二见状一仰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顺便还伸手虚空一点陈宇,笑着说道:“你啊!跟你一个样!哈哈哈,走吧走吧!”

不似电视剧里那般,逛个皇宫还有各种古筝、吉他、架子鼓什么的伴奏。

李二三人的逛游就是纯粹地聊天,可不要以为只是他们在聊。一路上很多路过的宫人们,聊天的声音也是能听到的。

“怎么样陈......小子,你也没逛游过朕这大宅子吧?听闻你还应下了护军的其他家眷?”李二也是想要称呼陈宇大名的,但却被猛然抬头示意的陈宇吓了一大跳!

称呼也就随之改成了之前的‘小子’。

“陛下,嘿嘿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百姓们或许没有听过,但臣敢肯定一点。您若问他,你是大唐陛下的子民吗?他们一定会点着头十分骄傲地回应一句。‘对,我就是大唐陛下的子民!你待怎样?’同理可证,他们内心当中都是十分想要一睹龙颜,更想有朝一日来瞻仰瞻仰陛下皇宫的。末将的弟兄们也一样,大家的家人都憧憬着我们帝都的繁华盛景,此事不难看出。”

陈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说话了,当然他也不是为了恭维李二才专门来说的。事实就是这般,只不过一般人仅能够存在于幻想当中罢了。

这不,小谢谐就是最好的证明。孩子自从进来以后就一脸新奇地四处乱看,一会儿看看漂亮的屋檐,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李二。不过在李二将视线挪过来以后,他就立刻慌张地避开了,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李二这边听完了陈宇的陈述,心里也很是舒服。自己知道和别人说出来的区别,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于是咕噜了一下眼球的他使了个坏,看着陈宇笑道:“好办,朕破例同意你一次不难。但是下次你再从倭国回来之后,大封里要抹掉你的名字,这,你还愿意吗?”

言下之意可想而知,也不可估量。试想一下,大家都封赏了,偏偏就你陈宇啥也没捞着。这不摆明了什么事情惹到李二了么?那到时候会不会有人以为陈宇失势了呢?

这时官场的种种,皆以出身、裙带、亲友、威信以及上位者说了算,十分残酷且现实。陈宇失去封赏后的损失,那是不可估量的。

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宇却偏偏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笑脸,还是摸了摸谢谐紧张的小脑袋。

“陛下,那些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的,您懂我。我的目标很简单,这也是咱们学院即将上墙的校训。虽不合时宜,今日陈某还想斗胆请陛下为学校题一笔校训。”

这走着走着陈宇就又一次弯下了腰,着实是让李二有些措手不及。他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就这么让陈宇弯着腰,问询了起来。

“校训啊,你说说,朕若满意,便是为你题一笔也无妨。”

这一幕陈宇早有计算,他不慌不忙地道出了......额不对,剽窃出了内心的渴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声音洪亮且空灵,穿透了那厚重的宫墙,直指云霄!

李二嘴角一抖,右手不自然地轻轻搓动着。也不知他内心究竟压抑着什么样的情绪,很显然,与之前的那次潼关怀古是不同的。

二人就似是雕塑一般,定格在了陈宇那‘太平’的尾音之上。让人很难想象,一句话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巨大。在这里,就是两个人的这个表现,实际上已经体现出来了一切。

过了许久许久,小谢谐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二终于动了。

“你......会让孔夫子羡慕死的,你小子......朕应下了。以后多将才华传授于后辈,真希望在你小子之后,还有更多更多的人站出来,能够昂首挺胸,直面朕,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来!”

李世民的认可难能可贵,陈宇却没有太多的受宠若惊。再次行礼,算是应下。二人继续迈开脚步,晃悠在这皇宫之中。

可是,在他们不知道的一个角落里,一名小太监正匆匆而去。

方向嘛,后宫的干活。

谁也不知道,就是李二现在正常地与陈宇一同散步。这消息却跟插了翅膀一样,在皇宫内外飞来飞去。在阴云密布的长安内,酝酿起了更加剧烈的雷暴。

未来的话未来再说也不迟,我们言语的功夫,陈宇这边和李二已经到了花园湖畔。也正是得益于陈宇的地暖技术,李二的花园里百花盛开,红红白白的小鱼欢愉地在池中嬉戏着。

看着这一切的谢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大眼睛自下而上,盯着陈宇的下巴,在他们聊天之间偷偷地对陈宇用眼神问询了一下。

看着孩子可怜巴巴又充满期待的眼睛,陈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小子还真没出息!漂亮房子不看,茁壮的花儿不睬,就偏偏看中了这一池子的鱼儿。

陈宇回过眼望向李二,其实李二也一直关注着谢谐的表现的。

见陈宇看来后,李二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吧,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朕这里有些你们将军弄出来的小碎馒头,还有其他小吃食。”

后边的话谢谐已经听不清了,孩子的性子就是这样。看着了好玩儿好嬉闹的,他就会忘却一切。这倒是与陈宇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二人并没有跟着谢谐去到湖边,这是的他们正在谢谐背后的一处凉亭坐了下来。

眼睛盯着谢谐的李二温柔一笑,不过许是背过了孩子吧,这时他的声音却是有些不太舒服。

“听闻,你昨晚放令急招十二卫大将军麾下的所有护军将官了?”照理来说,如此大的集会情况,必须是和兵部,以及李二汇报,待认同之后才能行事的。

陈宇昨晚也是有些昏头,命令明显也草率了不少。

见李二有话要问,陈宇这边并不想瞒着。他直接从腰间抽出了特属于李大牛的那把匕首,对李二答道:“其实还是那个案子的问题。陛下,您是知道的,案发后臣就到达了现场。当时发生的种种也应该您也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有一个细节,却因为我亲卫长的受伤,让我忽视了。您且看这一把匕首。”

陈宇细细地为李二讲解了护军匕首的故事,以及个人配备刻字的故事。李二看着那歪歪斜斜的暗码,心里已经有了些许了然。

见对方没说话,陈宇继续说了起来。

“李大牛,跟着我第一批成为护军的卫军。家庭情况就不用多言了,一定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他的弟弟李二牛一路跟随我颇有战功,如果没有二牛的话,可能现在与您对话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李大牛本人消失了,我亲卫问询过柴大将军帐下军曹,对方回答称李大牛被安排去做任务了!而他的刀,却突然出现在了现场。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护军内部的问题,于是才会有了紧急集合的命令发生。”

李二颇有规律地摸着他下巴上尖尖的胡须,看起来睿智无比。可就是聪明如李二这样的,也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李二与陈宇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李大牛就是整件事情的线头!

“君羡,去告诉柴绍,让他把那个李大牛带过来。朕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回应了一声,吓得陈宇一个哆嗦。

上回李二在叫这家伙的时候,陈宇可是脑袋差点搬了家的!

我艹!这姓李的一家都是变色龙吗?怎么哪儿都有你们!

回想到初时与李二见面的场景,陈宇不由地心中一阵翻滚。可这边他激荡的心情还未平复呢,李二那儿就又一次与他对上了话。

“小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你招惹了那么多人,这次有人是想要收拾你了。不过你且放心,此事定会有个结论的。但,你这么做,有想过那三位么?!”

李二果然是聪明人,从无关的角度来看事情,一眼就看穿了这本应是对陈宇的陷害。可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陈宇思索了整整十分钟,才找着一点边际。

陈宇薄了薄眼皮,本松弛着的面皮都紧绷了一下。他试探性地看着李二问道:“您的意思是,我这么做,会害了三司推事的那三位主官么?”

李二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立刻点了点头。

“然!你小子偏偏在榜出去后想要翻案,案子是三司推事共同定性的,一旦被翻,立刻长安就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不论那三人怎么看你,他们的职位都将不保。”李二这种爱惜性质的不保陈宇明白,可是为官的污点其实才是三中有二的看重。

一个是御史台老大,一个是大理寺扛把子。那一辈子的清名,很有可能就因为陈宇的这一句话给捣毁了。

陈宇下意识地就想要说算了,但话都滚到嗓子眼儿了,却说不出口了!

“叔叔!叔叔!陛下,你们看,你们看呐哈哈哈哈!哎呦!哈哈哈!”这嬉闹声是远处飘来的,待陈宇和李二转头看过去的时候......

好家伙!谢谐抱着一条有他人一半大的大鲤鱼!旁边的老太监陈琳跟孩子也一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正在谢谐背后摇头慈笑着呢。

李二这回也不管陈宇说什么了,站起身来就向谢谐走去。

反观陈宇呢,他还想什么三司推事?!这多要命的事儿啊!这小子居然将李二老婆心爱的观赏鱼给捞了出来,看样子好像并没有放回去的打算啊。

坏菜!我的小祖宗哦~你说,你吃了不该吃的鱼,你的心中满是伤痕......呸呸呸!这伤痕肯定是要鞭挞到叔叔我脸上的!

陈宇三步并作两步,先一步超越李二就来到了谢谐身边。

“那个,你看小鲤鱼多可爱啊,我们怎么能吃鱼呢?其实叔叔我有个动物保护协会的卡,要不你办上一张?”陈宇哆哆嗦嗦地就想把这宝贝给送回家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另外两位看起来却并不同意。

“不行!”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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