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以为省政府大门口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可当金帅来到之后,却发现远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省政府马路对面是两年前才修建起来的中心广场,占地面积足足有十几万平方米,这么大个地方,容纳个几千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除了十几个人在省政府大门口呼喊口号和市政府的干部理论着,绝大多数的工人都很有秩序的三五成群席地坐在广场上。有些年轻人竟然还玩开了牌,如果不是他们手里还打着几幅横幅标语,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来上访的。
看了看他们手里打着的横幅,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绝大多数上面写的是,坚决反对廉价卖厂,甚至还有一副上面写着,要求省政府拨款两个亿,施行生产自救。
看到这里金帅笑了,群众运动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目标和口号,是绝对长久不了的。看来,动力机械集团的那些头头们也是错估了形势,认为靠这种方式就能给省政府施加压力,按照他们的意思办。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笑声,十几个青年男女围在一起,听一个眼镜男眉飞色舞的讲着笑话。
金帅走了过去:“你们讲的笑话很有意思,能不能让我也当一个听众啊?”
掏出烟一个人分了一支,也许是顺手了,当把烟递到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面前,又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对不起,女孩是不能吸烟的。”
女孩看到金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把烟接过了去:“谁说的,虽然我不会吸烟,但既然你送给我了,我也要尝一尝吸烟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
眼镜男给金帅递过来一张报纸:“既然来了,就坐下吧,咱们一起聊聊。”
年轻人在一起沟通起来很方便,不一会大家就混得很熟了,短发女孩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不止,皱着眉头把烟还给了金帅:“吸烟有什么好的?既花钱还损害健康,还给你吧。”
自己吸过的烟又给别人,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女孩的举动又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大笑。
“帅哥,美女吸过的烟味道一定不错,看来我们的小娟是看上你了。”
“这怎么可能,我都快三十岁了,都成了孩子的爸爸了。”
眼镜男点着烟,美美的吸了一口:“三十岁又怎么了?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成熟的好时候,帅哥,说说你是干什么的,如果条件合适,干脆你们两个就认识一下。”
没等金帅说话,小娟抢先说道:“你先不要说你是干什么的,我来猜一下,猜中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猜不中,我答应你一件事情。”
金帅看着小娟笑了,刚认识就和人打赌,如今的女孩倒是够了大方的,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到三十岁不应该这个样子。
“行,没问题”金帅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你猜中了之后,让我做的事情一定是我能够做到的。”
“只要是我让你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小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金帅,又看了看旁边的同伴,装神弄鬼的说道:“我学过心理学,还看过麻衣神相,看人还是很准的。”
还没等说结果,就先给别人打预防针,金帅明白了,小娟让他答应的事情就是不要当面揭穿她。
“你的天庭饱满,预示着你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你的家里很有钱,从你的五官上来看,你一定是个当官的。”
小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金帅,意思是说,你千万别否定,否则我就会在这些人面前很没面子的。
金帅笑了笑,装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好厉害,怎么猜到的?”
没等小娟说话,眼镜男在旁边说道:“这算什么呀,要这样的话,我也能看得准,帅哥拿出了几十块钱的烟,身上又穿着一身的名牌,家里肯定有钱了。”
小娟不高兴了:“既然你也能算得准,那你算一算他是干什么的?”
“我看帅哥一定是哪个大老板家的公子,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富二代,他是闲着无聊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可能是来猎艳的。”
金帅可不想引起误会,急忙摆手:“你说错了,第一,我不是富二代,第二,更不是来猎艳的。”
“既然周浩没有看准,那就看我的了,根据我的观察,你应该是体制内的一个正科级干部,而且是那种手里很有实权的科长,你工作的单位一定是在这个方位的东面。”
金帅笑了,这个小娟可真能侃,省委和道北市委、市政府都在东边,说在那个方位工作,怎么也错不了。不过,这个女孩怎么能知道自己是体制内的呢?
“你猜对了,我是省委的一个普通的干部,我是来找我表弟的,看到你们这里很热闹,就跑过来了。”
“你表弟是谁啊?”
“我表弟叫张强,在你们总部开车。”
动力机械集团那么多的人,只要是编出一个名字来,恐怕谁也没有会认为是假的,不过金帅也不是瞎扯,他说的这个张强就是前几天晚上去抓金帅的那个联防队员。
胡诌八扯了一通,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张强来没来,但金帅总算是成功的拉近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们都是来上访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这里玩呢。”
眼镜男笑了笑:“厂里下了通知,今天来一趟回去就可以多拿五十块钱的补助,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没事,我们这些人好久也没在一起聚一聚了,领到钱就去撮一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来一个人给五十,这两三千个人,岂不是要拿出十几万来?看来机械集团总部那些人为了组织这次上访,还是下了本钱的,这也说明动力机械集团的工人对改制的问题并不关心。
“我看到省政府大门口有十几个人倒很起劲。”
“那些都是当官的亲戚,他们是愿意出那个头,和我们这些人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你们就不想让企业改制成功?以后可以多赚点钱。”
“谁不想啊?听说这几天来了一些老外,准备要收购动力机械集团。我们倒是盼望着厂子能让他们收购了,要是成了外资企业的员工,那可就好了。”
眼镜男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成为外资企业员工的好处,看到机会差不多了,金帅装作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四下里看了看。
“我告诉你们一个内部消息,你们可千万不要向外传,听说那些老外们明天就要走了,他们不准备收购动力机械集团了。”
“为什么?”
“他们已经知道动力机械集团的工人不愿意把厂子卖掉,本来省委还想做工作让他们留下,可你们这一闹,就把他们给吓跑了,人家有钱,到哪里还买不到厂子。我还听说他们又向省委和省政府提出了一个方案,要在万圣山下再重新建立一个现代化的企业,专门生产大吨位的载重汽车。”
小娟有些急了:“你说的是真的?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不就全完了?”
“是啊,如果新厂建立起来,再和你们生产同样的产品,那你们这个厂子就只好破产倒闭了。即便是去他们厂找工作,也是非常困难的。”
一个长得粗粗壮壮的小伙子大声骂道:“他妈的,我早就说过,总部那徐蛋没安好心,如果那些老外把我们厂收购过去的话,最起码还能接收我们这些职工,可是人家一旦不要我们厂,我们这些人可就真的完了,老外的工资高,但用人也是很严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