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林笑了笑,接过金帅手里的电话记录,看了金帅好一会,才拿起笔,在记录上点点画画了一会,随手又还给了金帅:“叙啊,这些电话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左耳边听进去右耳边冒出去就行了。”
李景林这样讲,但金帅可不敢这样想,回到秘书室,拿出李景林勾画过的电话记录认真研究起来,他发现自己原来的判断基本上还是准确的。与李景林关系比较近的那些人当中,李景林只去掉了三两个人,原来认为不怎么样的人名后边,有几个却被李景林打上了记号。
金帅明白了,李景林在河西省工作这些年,还是积累起了不小的人脉,虽然这些人目前的官职并不高,大都是一些副厅或者正处,但是如果能通过李景林,搭上朱鹏峰这条线直达天听,加以时日,前途必将无可限量。
当天晚上,省委书记虞城海召集几位在省城的省委常委一起吃了顿饭,虽然虞城海并没有讲这次吃饭的目的是什么,但大家也都能猜得出来,李景林进了省委常委,担任了释委书记,用体制内的话来讲,就是为河西省的领导班子增添了新的血液,一个班子里的人,当然需要在一起吃顿饭,尽早的熟悉起来。
虽然李景林在河西省也工作了多年,和这些人并不陌生,但那个时候他只是释委的一个副书记,行政级别为正厅级,与这些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官场里有一个潜规则,下级一般不和上级交朋友,所以熟悉归熟悉,但李景林却对他们并不了时很了解。
正厅到副部是一道坎,也是多少人为之而奋斗的目标,按照体制内的话来讲,正厅级只是中层干部,只有到了副部这一级,才算是跨入了高干的行列,这不仅意味着待遇有所提高,更重要的是手中的权力大了。
以前李景林只是主持纪委工作的副书记,他在省委常委里既没有发言权也没有表决权,现在进入了省委常委,这两项权力都有了,这对于河西省委微妙的政治局势来讲,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省委书记虞城海,在常委中巧妙的维持着一种平衡关系,具体的说,目前虞城海只能掌握四票,有的时候必须依靠其他派系才能维持大多数。现在李景林也成了常委,不管是虞城海还是其他的两派,都会极力的争取他,再加上纪委书记这个位置炙手可热,所以李景林此时也就成了抢手货。
领导聚会,他们的秘书自然也要聚在一起,当然了,他们是没有资格和领导在一个桌上用餐的。虽然秘书能够知道领导的很多秘密,但也是通过观察和分析得来的,谁也不会傻到去主动打听,或者在领导谈话的时候凑上去听,如果这样做可就是犯了大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领导用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贬出去,这一辈子的前途也就算到此结束了。
隔壁的包厢,几个常委的秘书正在为谁坐哪一个位子而谦让着,以前的时候,李景林还不是常委,这些秘书是一个固定的圈子,大家在一起聚会,已经有了一个习惯的坐法,但现在金帅也加入进来了,他们自然是要重新排一下座次的。
“我看大家就不要再让来让去的了！”虞城海的秘书唐浚看到再这样让下去,今天晚上这顿饭就甭想再吃了,此时也只好以大老板秘书的身份讲话了:“咱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的了,咱们还是按照年龄大小就座吧。”
唐浚虽然年龄并不是这些秘书当中最大的,但人家跟的是大老板,说出话来自然也是有份量的。听到他的话后,没有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不用问,金帅也是屈居末座的,谁让他的年龄是这些秘书当中最小的呢。
唐浚是这些秘书当中级别最高的,现在是正处级。省长赵华山的秘书吕洪,和副书记魏华旭的秘书严利是副处级。常务副省长齐焕强的秘书董建、统战部长章宇峰的秘书余晖、宣传部长廉军宣的秘书顾哲,以及副省长秦之智的秘书赵山同为正科级,而只有金帅是副科级。
在其他的省里,常委的秘书级别都不会这么低,一般都要比河西省这些秘书高上半级或者是一级。但是,这是从老书记穆从文那时就定下来的规矩,所以到现在就成了惯例,由此可见,官场里的事情一旦形成了规矩,是没有任何人会主动打破的。
就一般的情况而言,秘书之间都是很亲密的,甚至要好于同乡和同学的关系,这是因为他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不知道那块云彩里有雨。大家都知道这一行的酸甜苦辣,谁也不想跟着领导工作几年,再得罪了其他领导的秘书,说到底就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不同的一面,如果他们所跟的领导处于对立状态,或者说平时里的关系很不融洽,也同样会影响到秘书之间的关系,所以说在秘书这个群体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最微妙的。既要搞好与其他秘书的关系,又不能站错队,正因为如此,这些秘书都历练的油滑无比。领导之间斗的头破血流,他们也只是在私底下表一表衷心,没有任何人敢在公开场合表现出不忿来。
金帅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圈子,在来参加聚会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既然情况不明,就要少讲话或者不讲话。他现在需要做的是观察秘书这个圈子里的情况,从中分出那些是可以结交的,哪一些是今后必须要注意的。
这个时候金帅的那点特异功能就起了作用,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基本摸清了这些人的想法。表面上看严利和董建好的像亲兄弟,其实内心里把对方掐死的心思都有。而吕洪、余晖和顾哲虽然表面上装的比较冷淡,但金帅发现,这三个人的关系还是相当好的,只有赵山看人时眼睛躲躲闪闪,金帅也看不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要知道,金帅的异能是在特殊的条件下才会起作用的,那就是要与对方对视五秒钟之后,才能看出对方心里想着什么。如果是一个戴眼镜的,或者是不和他对视的,他的异能就无用武之地了。
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能掌握到这么多的情况,金帅感到满足了,虽然今天晚上参加这场聚会的只有八位领导的秘书,还缺少三位,但是今后要想认识这些人,还是有着大把的机会的。
九点钟,领导们就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秘书们的聚会也就结束了。金帅一直把李景林送回家,下车的时候,李景林微笑着看着金帅:“叙啊,今天晚上感觉如何?”
“受益颇多！”
李景林笑了,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响鼓到什么时候,都是不用重锤敲的。
这一天晚上对一些人来讲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与李景林关系好的,自然是为老领导高升而高兴,他们知道,老领导上一次进京是去见首长了,通过这件事情就能分析出来,首长要开始重用李景林了,也就是说李景林不再被雪藏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还有一些人睡不着觉,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担心李阎王掌握了纪委的生杀大权之后,会先拿他们开刀。
以前李景林还只是副书记的时候,就能顶住各种各样的压力查办了许多贪官污吏,那个时候他在省委里还没话语权,现在成了省委排名第四的常委,岂能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河西宾馆1202是一个豪华套间,里面坐着三个人,幽暗的灯光下,这三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的诡异,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头,但他们还是一支接一支的吸,整个房间烟雾腾腾,就好像失了火似地。
“形势变化的太快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天前厩还来电话,说李景林不可能当上纪委书记,但是今天中组部却突然宣布了对他的任命,看来有些事情首长也未必能掌控的了呀。”
一个公鸭嗓说道:“我听说因为李景林担任释委书记的事情,穆老还亲自去找了现任一号。”
“是啊,老穆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就是一号也不得不有所忌惮,那个老家伙一出面不要说是一个释委书记了,就是要中纪委书记,一号也要好好的考虑考虑。”
“看来河西省以后不会太平了,李阎王这次通过朱鹏峰靠上了穆家,大老板就更加如虎添翼了。这两人要是联起手来,河西省的官场非得被翻个底朝天不可。”
“前一段时间李景林在北德市的有山县差点送了命,这一次北德钢厂的下岗工人去厩闹事,又是他去接回来的,我估计李阎王下一步准会拿北德市开刀。”
坐在公鸭嗓右边的人刚才一直没讲话,现在终于开口讲话了:“李阎王拿北德市开刀是毫无疑问的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决心有多大。又想把北德市搞成什么样子?我们绝对不能只是被动挨打。”
公鸭嗓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必须要在这件事情上有所作为,不能由着李阎王蛮干,否则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
公鸭嗓说完后,又响起了那个苍老的声音:“现在不是讨论李阎王是否动手的问题,而是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李阎王。以前我们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厩,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太天真了,有了事情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啊。”
“你说怎么办吧。还是老规矩,你出主意我们执行！”
“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李阎王的底牌,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下一步又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