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辞之所以会松了口气,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处理不了施然的情况,谢花柔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她来了他也就会放心很多。
谢花柔上楼去跟施然交谈,大约两个小时,但有效沟通可能也就十几分钟左右。
施然现在情绪不对就是因为看到了网上的言论,她整个人就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态,回到了自己刚刚被网暴的那个时候,人一旦反复进入某个情绪,而且长时间得不到解决,其实会很难走出来的。
等到施然累了,谢花柔让施然休息之后,谢花柔才出来施然房间。
郑修辞就在外边站着,他一直就在外面等着。
“施然怎么样了?”
谢花柔觉得自己来郑修辞这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施然怎么样了?
“下楼说。”
谢花柔挑了下眉,然后率先下楼,郑修辞回头看了眼施然的卧室,然后跟着谢花柔下楼。
“施然的情况白天我已经说过了,她现在整个人很封闭,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她多开口,只要她的情绪可以有一个倾泻口,那就是一件好事。”
施然很多话不对着郑修辞说,对着她这个心理医生,也是很久才会说那么几句。
催眠这个东西其实次数也不能使用太多,只能偶尔使用,不然的话,施然的精神压力可能会更大。
郑修辞,“我每天跟她说很多话,但是施然很少会回复我,或者我明显就感觉到她只是敷衍。”
谢花柔,“嗯,你们其实原本就不够互相了解,我都能猜到你每天都问她的什么,但你不知道她真的纠结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
“那我现在……”
“你这周末不是要带施然回去江城?如果可以的话,先看看她在家里状态是怎么样的,还有她其他的一些朋友啊之类的,也可以让她多见一见。其实施然来赫尔辛基,对她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对她来说,这里是一个新的城市,周围没有什么熟人,很适合她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不好的也是如此,周围没什么熟人,她想说话也不知道找谁。”
郑修辞皱眉,“她之前出事就是在江城,那里很多人都认识她,所以我才想着带她来赫尔辛基,这里很舒适宜居,我想可能会很适合她养病。”
谢花柔点头,这也确实是没错的,但是施然现在其实很需要跟人交流,她在赫尔辛基这边,身边就只有郑修辞。
她只是个医生,也算不上是施然的朋友,因为她还有其他的病人想要处理,所以只是施然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过来。
她在施然这里只是医生的作用,不是朋友的作用,所以在赫尔辛基施然只有郑修辞,但很明显,郑修辞在施然心里的分量其实不足够,两人相逢的很晚,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便是郑修辞再想要努力的靠近施然,可如今施然内心是封闭的,郑修辞想要走进施然心里帮她解决问题是真的很难。
谢花柔抿了下唇,“修辞,我说这些话可能你听这话会不舒服,但确实是这样,你现在在施然心里没什么地位,她或许很感激你当初为她做的事情,可她现在生病了,没有办法回报你,她会自责,而且也会觉得你对她的好让她很有压力。”
郑修辞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他很少抽烟,但现在却忍不住给自己点了根烟。
“她应该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或许在我们发现之前,她的状态就已经不太对,她这样的生病不会是忽然病了的,只是之前大家没有发觉……修辞,你这次带她回去,想想办法看怎么打开她的心,或者,看看谁能打开她的心。”
郑修辞抬眸看着谢花柔,后者耸了下肩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都是为了施然好。”
“你是觉得,她待在我身边,不是一件好事?”
“修辞,如果她的病情没有这么严重,或许我会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可以治愈她,可是你现在也看到了,她在你面前的时候,也是封闭自己的,她拒绝跟你交流。或者换句话说,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
郑修辞,“那你是觉得她现在身边就需要一个比较了解她的,可以让她有话说的。”
“起码要一个对她温柔,但是又能带动她情绪的人,”谢花柔看着郑修辞,“修辞,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情绪的话,其实是很可怕的。”
施然现在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或者说,是个只有负面冷淡情绪的人,她除了难过就是低沉,整个人很压抑,她现在基本上的欢喜没有,生气也没有。
谢花柔看着郑修辞,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修辞,你现在跟施然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其实你也很压抑?不要说没有,这是绝对的,她现在这个样子,谁在她身边都会觉得很压抑。”
这一点郑修辞没有办法否认,自从跟施然在一起过后,他其实每天基本上都在操心施然,他甚至把施然都放在了工作前面,如果施然有什么事情,他什么工作都不会放在眼里。
因为施然生病,现在的状态不好,所以郑修辞每天都会想着怎么才能让施然开心,他会花很多的时间在施然身上,他现在甚至很少拥有自己的时间。
当然,郑修辞绝对没有因此就对施然有什么意见,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施然还是没有好起来,郑修辞真的还是会觉得无力。
就好像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但最后都是付之东流的那一种。
郑修辞,“花柔,你说的确实是没错,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在她身边。”
“修辞,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真的觉得你是那个能带着施然走出来的那个人吗?今天出现在你家的那个人,我回去想了想,也猜测了一下,他跟施然应该不简单只是朋友的关系吧?如果不只是朋友,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谢花柔喝了口水,继续道,“但我也不是说,你就要把照顾施然,帮施然恢复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他,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考量的。包括施然自己的意愿,也是你需要去了解的事情。”
不过施然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你问她什么,她也不会说,有时候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有时候走得每一步都好像是在豪赌,如果赌对了那就好,但如果赌错了,那可能就真的完了。
郑修辞明白谢花柔说的意思了,就是要他考虑一下,是不是韩臻才是那个,合适带着施然走出来的人。
谢花柔不清楚,但郑修辞是知道的,施然是因为跟韩臻的感情问题,所以整个人才很低沉抑郁,后来又出现照片事件,被网络暴力,事业也被毁掉,所以施然才像是被压弯了的稻草一样,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谢花柔离开之后,郑修辞在客厅坐了很久,末了,郑修辞上楼去了施然房间。
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才推开门进去,施然这时候已经睡着了。
每次谢花柔来了,跟施然聊了天过后,施然才会睡着,她平时很多时候都是在失眠的。
郑修辞坐在施然旁边,施然睡着的时候整个人很安静,但她睡着的时候现在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说明她就连做梦都不开心。
他跟施然很多年没见面了,只记得读书时候的施然,那时候施然每天都是笑着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好看,郑修辞曾经很喜欢看施然笑的样子,他还拿了相机专门拍摄过施然。
就是因为他看到过那时候的施然,所以才不能接受施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郑修辞真的很想施然可以快点好起来。
刚才谢花柔说的话,郑修辞也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如果真的,能让施然好起来的那个人,是韩臻的话,他会暂时把施然交给韩臻。
他知道如果这样的话,有可能会让施然跟韩臻两个人和好,那样的话,他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但只要施然好起来,如果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会很难过,但是跟彻底失去施然相比,他的难过真的不算什么。
郑修辞给施然盖了被子,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离开施然的房间。
……
周末。
郑修辞带着施然去机场,这是他答应施然要回家的,施然今天很明显开心了一些,郑修辞就知道这个决定做的非常正确。
施然跟在郑修辞身侧,行李什么的都是郑修辞拿着的,不过她带着口罩和墨镜,还有帽子,在这样的夏天,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怪物。
但是施然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她很害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就一定要做出这样的打扮。
郑修辞看着施然,询问她热不热,施然摇了摇头,两人在候机室等着。
但施然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她以为是有人认出来自己了,特别担心害怕。
施然缓缓朝着那边看过去,那边的人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施然抿了下唇。
坐在那儿的,是韩臻,他也今天回去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