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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院,陆铮缓步来到酒馆暗房。
暗房内烛火昏暗,陈旧的桌案上,堆放着大量情报纸书与一些和薛氏有关的资料。
侧坐在案台前,陆铮再次翻阅起了余大友与宁吉资料。
“咚咚咚!先生!”书童轻声叩门。
陆铮揉了揉双眼,放下手中书卷。“进来吧。”
“先生,这是您要的鲁阳郡户籍册。”
接过户籍册,陆铮快速查阅着其内的信息,手中毛笔时不时的在册子上圈出一些地方。
烛火微微晃动,半个时辰又已过去。随着查阅的深入,陆铮对于薛府的人丁有了较为准确的了解。
合上册子,陆铮暗自思量。宁吉的医术传承于百草经,此人极善外伤医治,尤其是刀伤。
“查查薛平绅受袭之后可有纳妾?”
闻言,书童躬身施礼。“先生,鲁阳薛氏早已灭族,这……”
“无妨,薛氏是鲁阳大族。身为一族之长,他若纳妾当地的士绅必会前往。”
“好的先生。”书童拜礼离去。
待人走后,陆铮看着台上的烛火,脑海中构建起整件事脉络。包括余大友的日常行踪、接触人物、薛维民上位的一切轨迹。
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他将之一一串联起来。
许久之后,陆铮在纸上写下:薛维民年方四十便已高居左少御,不合理。
薛维民押送北境与余大友身亡几乎同一时间发生,不合理。
薛氏的丁册之中没有薛维民幼年的一切记载,也不合理。
被薛维民查处和缉拿的细作与暗探全都是蛮狗……更不合理。
萧如讳是薛维民的恩师,他知道的应该不少。
围绕着这些问题,陆铮抬头望向窗外。
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准确讯息,一切都只是推测。传书给王爷?不可行。得传书给大先生……
“薛维民的身份若是有问题。”陆铮自言自语道。“那么此人的女儿与少主……哎!麻烦了。”
……
一夜过去,宣旨的太监一早便来到靖北王府。
接下圣旨,徐平沉思片刻。周信等人入京的时间不短了,送去黔州与南境的圣旨应该已经到达,皇帝这是不想继续拖了?
也不对,应当不光如此。
京城的街头小巷都在传着老爷子与母妃的事,这样的消息隆圣帝定然已经知晓,时间越久,对他就越麻烦。
三日后的辰时便是两国邦议,时间对于双方都很紧。
皇帝若无它意,直接纳了姜云裳就没有余地了。若是想将人赐给老爷子,即便拦下以后,其人又怎么处理,这也是个麻烦。
思前想后,徐平差英月娥前去将陆铮唤来。
半个时辰过去,陆铮身着一袭青袍,快步朝着王府走去。
其人刚踏入王府大门,阵阵清幽的花香便扑鼻而来。待到内院,陆铮放眼望去,只见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
徒步间,偶遇几株花草,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些花草形状奇异,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颜色也是极为艳丽且陌生。
见此情景,陆铮心中一凛。早年,他曾游历四方,博闻广识,却也从未见过这般花草。
“不像是大周的花植……”心中暗自思虑一番,他缓缓走近,仔细端详着这些陌生的植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陆老贼,世子还在等你。”英月娥轻声提醒。
闻言,陆铮摆了摆手。“稍待片刻。”
这些花草的模样,与他曾在书卷中看过的北蛮花植颇有几分相似。
这些北蛮的花植怎会出现在王府之中?
陆铮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心中的疑团愈发浓重。站在花丛边,他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未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铮抬眼望去,见徐平快步走来。“参见世子。”
“陆先生免礼,书房一叙。”言罢,两人快步朝着内堂而去。
一路上,徐平将近日的情况与大体的想法一一告知了对方。“依你看,邦议之事当如何?时间紧迫,姜云裳的事不好办。”
听闻此言,陆铮低眉垂目,抬手捏着下巴许久没有接话。
见其如此反应,几息之后,徐平继续开口问道:“陆先生有心事?”
“无妨。世子,邦议既在三日后,那便还有些准备时间。大梁使臣早已入京,而皇帝却迟迟不予召见,除了抬位份,恐怕确有埋刺之意。”
徐平微微颔首。“话虽如此。可皇帝如何知晓我一定会对此女有兴趣?倘若赐给老爷子之后我没有任何反应,那他岂不是白费心思?”
“世子所言有理,不过……”陆铮轻拂须髯,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无论有没有意义,这都是概率问题。
纪凌不是个重女色的帝王,对于姜云裳的安排,有和无,只有这两种可能。他有一半的概率能买中,何乐而不为?”言罢,陆铮深吸一口气。“世子,那你对此女……”
徐平双眸微眯,而后看向远处。“且不论其相貌,便是她的身份,我便必须要争取。
自梁宣帝驾崩,顾应痕夺权,大梁的皇室宗族已然所剩不多。除去已经成婚的,还有个别年幼的,姜云裳是最优的人选。
作为梁宣帝一母同胞的亲妹,用她来扯大旗,你我商议之策当更为可行。”
来到内堂,两人对坐于案台之前。
“王爷那边倒是不必担心,府上有安姑娘在,此女入不了王府。”
陆铮话未说完,徐平便嘴角一撇。“老爷子隔三差五往勾栏跑,你确定他那边没问题?陆先生,你这是情报不准啊。”
“额!呵呵!!!”陆铮尴尬的扯了扯胡须。“应该,应该不会。”
“玩笑而已!”言罢,徐平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陆先生,此女的情况颇为复杂,即便送去北境,老爷子大概率也不会留她,一具刀下冤鬼罢了。
倘若赐婚,此人便不能再用。无论她是生是死,都浪费了这个棋子。只要皇帝的圣旨一下,即便修书给老爷子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