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村民纷纷涌了出来,手里都拿着自家准备的东西,有刚烙好的大饼、有自家舍不得吃的鸡蛋、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
里正站在最前面,他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见燕王等人出来,赶紧携村民恭敬叩拜道:“贾淮携杏沟村村民拜见燕王爷、燕王妃,草民们敬佩燕王爷常年四处征战守护北萧国国土,感激燕王妃分得我等肉食,现燕王爷和燕王妃遭难,我等无以为报,只能略尽自己一分绵薄之力,还请燕王爷和燕王妃收下我们的一片心意。”
楚南月心里一暖,下意识抬眸望向身旁的萧寒野,只见他脸色也是一片动容,所以,她便柔声对里正和村民道:“里正、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我们真的不能收你们的东西。”
“燕王妃,您若不收,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您和燕王爷此番那般困难,还分给我们肉食,这还不止,还额外分给我们的孩童熟肉,我们真的很感激,您就收下吧!”里正坚持道。
此话一出,犹如打开了村民的话筒,纷纷道。
“燕王爷和燕王妃都自身难保,还行如此义举,这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
“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最起码可保燕王爷和燕王妃一路无忧的!”
“对呀,燕王妃必须收下我们的东西,否则我们心里怎么能落忍?”
......
楚南月望着村民们热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
如今她家王爷的遭遇,大多数人不是趁机踩上两脚,便是避如瘟疫,但这些淳朴的村民,非但不嫌弃他们,反而雪中送炭,想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份难能的情意,让她很是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回道:“既然乡亲们都这般热心,那我们就收着了,在此,谢谢大家了!”
语罢,她鞠了一躬,便缓缓上前。
但她并没有全拿,而是从每个人篮子中象征性拿了一样东西。
篮子中东西虽然不起眼,却都是村民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对他们来说格外珍贵,所以她又怎好全拿?
接受是对他们的认可和尊重,取其一则是她的人品和坚持。
村民们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倒是有几个妇人相视一眼,便齐刷刷上前,将手中的衣物呈给楚南月:“燕王妃,这是我等昨日连夜赶出来的,都是用的家里最好的棉花洋子续的小衣裳,这是我们对小世子和小郡主的一片心意,听说燕州那边还格外冷呢,届时小世子和小郡主肯定用得着,您一定要收下!”
望着那针脚线极细致的几件小衣裳,楚南月眼前一亮:“做的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你们了,我现在确实需要小衣裳,小桃......”
她刚想唤小桃给银子买下,萧寒野却是沉声道:“多谢乡亲们的好意,这些小衣裳我们就收下了,本王代小世子和小郡主谢过各位!”
随即他招呼里正上前,不知俯身小声说了什么。
只见里正先是面色一喜,随即又瞬间一惧,然后就携带众村民感激涕零对他好是一番跪拜......
马车上,楚南月依偎在他怀中拧眉问:“阿野,你跟里正说了什么?”
怎么他只轻飘飘说几句话,她的一番辛苦就化为了乌有?
酱香大排骨,她做滴哩。
萧寒野轻轻揽着她的身子,淡淡道:“无他,本王使了银子!”
楚南月眼睛瞬间一亮,然后立马伸手摸向他的胸口:“银子?你居然使了银子?我就说嘛,你堂堂一个王爷,身上怎会不备个万八两的?”
正在给小世子和小郡主换衣裳的小桃也是眼睛一亮,抬眸一眨不眨望着她家王妃的手。
吼吼!要发财了,不用再过苦逼日子了。
萧寒野赶紧一把按住楚南月那不安分的小手:“我身上何时有过银子?”
小手又柔又软,弄得他痒痒的,十分不舒服。
可若楚南月出了月子,那就又另当别算了。
楚南月切了一声,收手之际还不忘拍他一巴掌:“这都自身难保了,还敢给人画大饼,你才是pua人第一!”
完后,不想再搭理他了,她起身打算去看宝宝。
萧寒野却拉着不让她走,重新将她揽回怀中,轻声道:“哪有画大饼?一个月后真的会有人给杏沟村建学堂!”
楚南月回:“你人还怪好滴哩。”
萧寒野笑着回:“那是自然,我和王妃一般,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锦上添花不难,但雪中送炭却不易,杏沟村百姓淳朴,他们值得!”
楚南月点头道:“阿野,你这件事做得对,我大力支持,你看咱们车上多出来的两床被子,不知是何时被大柱叔偷偷塞进来的?他们自己都过得不富裕,却还是这般热心,真是难得!”
小桃回:“不是大柱叔,是大凤,奴婢瞅见了!”
完后,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她家王爷,瞎瞎的,只帅管饱?
她反正是理解不了。
她不理解,她家王妃理解啊,帅就是管饱啊,尤其在听到大凤后,更是伸手环紧了她家王爷的腰身,虽然瞎了,却还是很抢手,她还是得看牢一些。
“阿野,为了帮助杏沟村,你动用了京城力量,届时会不会连累他们啊?”
她知晓萧寒野背后的产业很多,只需他一声,他们便是腰缠万贯的土地主!
但无论是在哪里?地主永远斗不过当官的,尤其古代,商户地位特别低贱!
萧寒野不以为意:“放心吧,凤玉心很善于处理这些事情,而且,方才我也已震慑里正一番,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又颇有些无奈自嘲道,“只是,如今我帮助得了别人,却是帮不了自己,所以,日后咱们的生活还是需要仰仗王妃了。”
楚南月自是知晓他乃何意,若是他过得太舒服,那宫里那位可就不舒服了,所以,她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仰仗我好啊,我可是很乐意做一家之主的!”
殊不知,此刻,宫里那位过得也不如意。
不知为何,最近他总是被梦魇缠身。
一身血污的欧阳雪总是跑来恶狠狠瞪着他。
瞪得他心虚!瞪得他心里发毛!
他开口问她:“雪儿......你怎么了?”
欧阳雪却是一话不说,只是恶狠狠瞪着他,而他竟是连她的眼睛都看不清,他着急道:“雪儿......你走近些,朕看不清你......”
他朝她跑过去,却扑个空......
“雪儿......”
望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皇上,江寿连忙倒上一杯温茶,一脸心疼道:“陛下,您又做梦了......”
自从贬黜燕王后,老皇帝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可见他心底是极其在意燕王的。
只是双方父子都嘴硬!
老皇帝凄哀道:“雪儿......”
他记得欧阳雪那双眼睛是极其富有灵韵的,可不知从何时,他头脑中对她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起来,甚至忘了那双眸子的神采......
看着老皇帝一脸疲惫之貌,江寿着急道:“陛下,您已接连数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让御医来瞧瞧吧。”
老皇帝吞下那盏温茶,不悦道:“朕又没病,瞧什么瞧?再说,他们能瞧出什么来?连燕王妃.......”
话到此处,他又怒气拍了一掌床榻。
连个安神香都研究不出来。
不止他失眠,太后也失眠。
因为萧寒野一事,太后已赌气搬去了怡和园......
想到此,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是要留他儿子在皇宫生活,他就敢大逆不道直攻他的命脉,若非他没有谋逆之心,谁信?
杀了他那么多夜龙军,只取他一双眼睛,真是便宜他了。
“狼心狗肺的狗东西!朕真该杀了他!”想到此,他又是重重拍了一把床榻,“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江寿就是老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自是知晓,他这是又在骂燕王,所以劝解道:“陛下,燕王的眼睛已经瞎了,他在燕州的日子并不好过,您就不要跟他生气了。”
老皇帝冷哼一声:“孽子命真是大,还能活着到燕州!”突然想起什么,他又道,“朕记得沈荃老家也在燕州。”
江寿点头道:“陛下仁慈,格外优待沈相,这才使得他能够荣归故里,不止他在燕州,大皇子也去了燕州呢。”
虽然沈荃带头徇私舞弊,但到底是得到了老皇帝默许的,所以,最后,老皇帝还是网开一面,特赦其告老还乡,而大皇子萧良策的侧妃乃他的嫡女,自是要前去探望家父的。
所以,燕王到了燕州后,日子真的并不好过。
此时,燕王一行人已去了知府报到。
燕州知府纪清风是前年的探花郎,因记挂家乡,所以又回到了这里任命府衙一职。
但同时他的另一个身份也是沈荃的徒生......
“下官拜见燕王爷、燕王妃!”纪清风下堂行了礼。
虽然燕王失去了双眼,但他的气质依旧沉稳,不怒自威,还是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纪清风忍不住抬眸望了几眼。
张甲则是拱手道:“纪大人,燕王爷,我们已平安送到,此乃文书,若无问题,还请签字画押!”
虽然言语恭敬,却完全是移交罪犯那一套流程。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不至于关押燕王,但之后,不经允许,燕王再也出不去燕州这块寸土之地。
既是他的归属,又是他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