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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你真是不怕死……被打成这样还敢下来找我。」他才打开门,便看见全身是伤的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他。
「哈……因为看不到你,比被打还要可怕嘛……」呆傻的人儿依旧呆傻,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不管会牵动身上的伤口似的,仍旧是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然而那幸福的笑容,看在扬季绝眼底,却是那么的胆颤心惊。
他究竟该拿这个天真得过份的爱人怎么办呢?待送离步语尘上火车,他回到家后,便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内发愣,直到雨玲来找他后,才回过神来。
「我要你老实跟我说一件事,平儿和步语尘,你觉得哪个人对你比较重要。」就这么站这门口的,她连一步都还没踏,便开门见山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如果是步语尘的话,她实在不怎么想帮他做这种事。因为要亲手将至少从身边推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更何况,要阿季这么善良的人说出那种残忍的话、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罢了。
「语尘。」似乎没怎么思考的,这两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直率到连他自己都讶异不已。
唉……果然,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他们两个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要走到这个地步呢?她摇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倚在门边,她得在他们摊明一切后,好好的保护这个烂好人才行。自己明明叫他自私一些,却又忍不住想保护这个孩子。她陈雨玲,何时变得这么仁慈了?
「十二月底吧……」
「我知道了……那么我会每天来你家的,反正,你的演技已经好到可以去当演员都没问题了,不是吗?」讪讪的笑了几声,她可没忘他平时的模样。
那天,他跟她去外面吃饭,顺道喝了酒。回家后,才走到门口,便见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门前停下脚步。
「鞋子……尘的鞋子。」他无法抑止自己的发起抖,仅管喝了一堆酒,神智却依然清晰得可怕。或许,是不得不清晰,因为只要稍微一个没克制好,他怕自己便会将所有实情脱口而出。
然后成了他一辈子的悔恨。自由自在
「不要发抖,你练习过很多次的吧。」超然的冷静,她抓住他不住颤抖的身子,附在他耳边低声的说着。
只是,这些事真能练习就有用吗?
「你要随机应变,知道吗?」虽然她这么说,然而却发觉握在手里的躯体抖得更厉害了。阿季,很害怕哪……
「等他出去后,你一定要看好他,可以吗?拜托你了……因为我那时一定……」没力气再站起来了。继续颤抖着,他几乎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了下来,打开门后,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嘘,你先说,他应该是躲起来要给你惊喜……你边说,我边找。」眸光逐渐黯沉,她也晓得自己的这份";帮忙";,只有吃力不讨好的份。
「雨玲,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实现我的计划了,那个人,那个叫步语尘的白痴的一生就快要被我毁了!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却也好难过……为何当初云平会那么死心踏地的,爱着这种人……这种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的蠢蛋。」
满是醉意的嘲弄声,他抱着仍旧不停发抖的身体,一字一句的说着。而每说一句,就多在心上划下一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做的事。
「你喝醉了。」她打开他房间的门,依然没看到人影,朝他点了点后头,意示他继续往下说。说那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悲伤的话语。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要选择这种方式分离呢?她又为什么又答应他做这种事呢?摇摇头,她继续寻找那个在她眼里,是个过份幸福的男孩。
也许那个男孩吃了很多苦,但在她眼中,步语尘却比阿季幸福得太多了。或许该说,单纯一点的人比较没烦恼。像阿季这种太替他人着想的人,才真的是傻子。所有的东西全往自己身上扛,就像不要命般的。
宁可让对方误会自己、对自己绝望、对自己死心,也不愿对方冒险,然后自己去承受那痛苦的后遗症。所以她总觉得,阿季其实在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吧?因为有求生意志的人类,绝不会做这种可能会让自己丧命的事。
对一个心脏原本就有着先天残缺的人而言,这种绝对会加重心脏负荷的事,不是自杀又是什么呢?更何况是那种,连旁人听了都会忍不住难过的话语……
「哈,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当年我让云平抱着时,他居然着喊步语尘那贱人的名字……你说可不可笑、悲不悲哀?而现在那个害死云平的人,却对我死心踏地的……你说,他够不够贱?还有啊……我跟你说……我抱了他好多次,你知道吗……够贱、够囧荡,抱在怀里时,那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哈哈……」
他才说完,虽然已经听了很多遍,但她还是忍不住颤了身子一下。因为她每听一次就会发觉,陈云平真正可怕的地方。那就是将两个爱他的人,折磨、扭曲得破碎不堪。
「我看是物以类聚,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你醉得厉害,最好先洗个澡让自己清醒点,否则他又突然下来找你就惨了。」最后,她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只剩阿季房里的那个衣柜。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叹了口气,把衣柜的门拉开。却发现,那个分明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男孩,紧闭着双眼,缩在里头毫无出来的意愿。
或许,每个人在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潜意识的,都会选择自我逃避。
「季绝,他躲在你的衣柜里,就叫你别喝酒了,哼哼……」好胆小的人。看到步语尘的动作,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愤怒。凭什么他可以胆小的拒绝一切,而阿季却得把自己逼得那么勇敢呢?
猛然的,一把将他扯出衣柜,让他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死了吗?趴在地上是怎样?」见那躺在地上的人久久不动,她满是不耐的蹲下身去。
「步语尘?」脸色发白的,他人坐在沙发里,身子却不住的发抖。
「几岁了还装死?真是胆小哪,难怪季绝要恨你了。」不悦的扯扯唇,却发现说完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或许,他宁可当作什么也没听到吧。自由自在
「还不起来?啧,陈云平真是可怜哪,怎会为了这种人断了一生?」话一落,步语尘果真就这么的弹坐了起来,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哈哈哈……真的是步语尘耶!」身体抖得很厉害,就连笑声都在发抖,但是,坐在地上的人儿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这些微的异样。
「你听到了?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双手握拳,每说一句,心里就更难受一些。他多么希望步语尘现在就气得走过来,赏他一巴掌,然后就走人。因为这样,他就不必再继续说这种残忍的话。
「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出乎意料的,步语尘朝他漾了个笑容,一个叫他害怕不已的笑容。
接着他自己反倒先凝住了噙在唇边的笑容,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因为他笑不出来,他没办法笑像之常练习的那样笑。
「啧,这就是爱哪……季绝,我先出去门外等,可别闹出人命。」叹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太沉重,沉重到叫她忍不住先逃离了那个地方,然后将一切都扔给了扬季绝。
她果然,很胆小。阖上门后,陈雨玲忍不住在门外蹲坐了下来,这么的自我嘲弄着。
62。
「阿绝,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又像上次愚人节一样,要吓我的对吧?」只见步语尘笑眼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朝他走了过来。
而坐在沙发上的扬季绝见到步语尘这模样后,脸色益发的泛白了起来。他果然没猜错,那个傻子宁愿欺骗自己也要相信他。痛苦的蹙起眉心,扬季绝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他不晓得该高兴亦或是该难过,他也很想笑笑的跟语尘说:对呀,我又在吓你了!可是他不能,他这么做只会害死他罢了。
待步语尘走近后,便想也没想的,便将他抓了过来压在身下,还不忘献上那双漂亮修长的双手,让它们不偏不倚的掐压在步语尘的颈子上。
「www.youxs.org。哈哈……你可知,这三个字让我怨了多少年?」狭促的凤眼一眯,就连语调也带着嘲讽,冷然且泛酸。
既然要让他恨,那就恨得彻底一些吧……就像放弃了和绝望了一般,扬季绝脸上的笑容扬得更加的冰冷。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咳、咳……」然而他才正要开口,便听到步语尘如此的哭喊着,阻着他的。没多做思考的,那掐在步语尘脖子上的双手便加重了力道。
「你不想听、你不想听?」说着说着,扬季绝忽然冰冰冷冷的大笑出声。
「你可真自私,当年就因为你不想听平儿的任何话,才让那么一个才华扬溢的天骄之子,撒手人寰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面孔却也因此挣拧了起来。那双过份漂亮的凤眼里,是满满的怨恨、分明的怨恨,那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怨恨。
看着被他压在身下,明明只要一使劲便能推开自己的步语尘,因他的这一句话,而整个人僵住和心痛流泪的模样,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扬季绝,有好几次,都很想紧紧的搂抱住他,然后告诉他,他有多么的爱他,才不会因为云平而伤害他,才不会……
只可惜,步语尘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他只会将他恨得入心,然后回台北安然无事的过着生活。但哪怕是这样也好,他宁可步语尘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就算是恨他一辈子也没关系,总比被他害死还好……总比步家四口全部因为他而遭遇不幸还好。与其四个人死去,那不如他一个人痛苦就好。
尔后他忽然整个人压下身来欺近步语尘,唇边噙着的笑意虽灿烂得美丽,却如一朵带剌的玫瑰。带剌的玫瑰,或许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在保护那个看得到它身上的剌的人。
因为清清楚楚的看到它的剌,所以晓得靠近它的话会受伤。于是那个人便会识相的不去碰它,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告诉你,你永远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么的痛苦。我会特地来跟你念同一间学校,也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计划──一个让你人生彻底完蛋的计划。」那抑扬顿挫分明的语句,在折磨着自己和那倏然紧紧闭上眼、捂住双耳的人儿。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挣扎着,吼叫声,那明明已经在发抖的身体,却依旧不相信这些摊得明明白白的讽人话语。
「谁跟你开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将你带给平儿和我的痛苦,加诸百倍还在你身上罢了。你一点也不晓得平儿和我过得有多痛苦,我甚至还要帮平儿想法子讨你欢心,甚至连他醉了错把我当成你抱时,也只能笑自己犯贱。」一使劲的扒开步语尘的手,他以着不允许他逃避的音量,字句分明的说着。
「你一点也不明白……绝望是怎样的感觉。你说你曾和平儿约定好要开花店,所以讨厌进花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约定了些什么?我们约定好要上建中,结果呢?他联考时张张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杀了,而且完全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个念头!我那天看了他留给你的DV,我才晓得我这个人有多贱,贱到他连要死了,都只担心、牵挂你这个对他完全绝情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陪他走过一年多、他身旁最亲密的人!」
那声声的凌利话语,像幻化为刀锋般的,一字字的刻进两人的心底。然而他说到最后,嗓音却转为哽咽的悲涩。
自己的心都揪得发疼了,却依旧忍不住心疼起那一脸错愕的人儿。扬季绝说着说着,声音都不自觉得哽咽了起来,眼泪也不自觉的滴落下来。那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是为被他伤害的步语尘感到不舍。
正因为自己的无能,所以才只能选择这种辱人的方式分离。他是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没用哪……哭,不住的哭,痛苦的闭上双眼一个使劲的哭。他曾说要把命给他,而今却只能这般的伤害他,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又何论是全然不知的语尘呢?
待他吸了口气,睁开双眼时,步语尘那带着绝望的笑容却又不住流泪的模样,一瞬间狠狠的撞进他的心里。撞得发疼了、撞得流血了。他想空出手去拭掉他的泪时,却在一瞬眼让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了。于是止住了这个想法,止住了动作,他也多么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心跳就这么的止住。
「所以,你在这一年多来,压根儿就没爱过我是吗?」沙哑的声音,像是带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如此的盼望着他给的是一个明朗的答案,而非致命伤人的答案。
扬季绝愣了一会儿,只用着染满过份哀伤的眼眸直直的望着身下的人。自由自在
语尘,为何你要问我这个问题?为何你连一点希望和后路也不愿留给我?忍不住的,在心底这么的埋怨起来。然而过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这个资格怨恨什么。
现在这种情形,把语尘逼到这么绝望的,不正是自己呵?这一切,不正是他自作自受应得的吗?任凭泪水不停的洒下,扬季绝哽着嗓音,还是说出了那事先早有预防这情形发生的辱人话语。
「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叫平儿连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远记得他。我只不过想知道,你被平儿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么差别,一样都是上床,为何你逼死了他,却爱惨了我。」
这段话不仅敲碎了步语尘的心,也压碎了自己的心。他听见了那种清脆莫名的悲哀,心脏被人扯得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论是他的,亦或是尘的。但他也只能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听见,一切都还是那么的安静。
爱与伤害之间你说呢应该怎么样去分割
直到他听见步语尘那过份哀伤的狂笑声,他才又睁开眼,继续这种可笑的保护方式。仅管,心脏已经开始发疼,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依旧忽略自己身体朝自己抗议的讯息,继续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那,你是不是也想逼死我?真这么恨我,那杀了我吧!」或许是看破了一切,当步语尘停止大笑后,突然抓住扬季绝的双手,更往他自己的颈上掐去。
「我还不想因为你,而将我的一生全毁了。」扬季绝让他这个猛来的动作惊得心脏发疼,赫然的扳开他的手,反将它们紧紧的压抵在沙发上。
「要死,滚出去外边死,别死在我家,坏了风水更坏了我的一生。」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了,将一把揪起来给推出门外。推出门时,脸上还挂了抹异常冷然的笑容。
那是冷透心扉的笑,对自己心灰意冷的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就这么抵着门滑坐到地上,低声的笑了起来。一手揪着心脏的位置,无可抑止的揪痛了起来。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有啊!只可惜,现在的我不得不放手。虽然把手连皮带肉的拔离时,跟着喷洒出来的血直叫人炫惑又疼痛。
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有呀!只可惜,那个肩膀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没有……永远,再也找寻不到这种拥抱了。因为想让我紧紧搂着再也不分开的人,已经不会再爱我了。
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没有,因为我根本就来不及和他做这种约定……而且就算有来生,那个人也不会再想遇到我了……
有没有一段感情,深深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啊!一辈子,直到死,都还会记在脑海里。因为也只能记在脑海里,因为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了,永远也没有了。
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有啊,就算我死,那个人,还是会一直刻印在我心里。那个人,他的名唤作步语尘,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他哦!嘻嘻嘻……
──只是很可惜的,能让我有这种感觉、想和他做这些事、做这种约定、一辈子也不愿遗忘的人,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像这些莫过于绝望的心碎话语,不断的在扬季绝心里低荡、再低荡。或许是为了惩罚自己,或许是为了提醒自己的残忍。不停的重复问着自己,然后重复的回答着。
发疼的心,依旧发疼。多少次,他总希望在这种疼痛下死去,最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只可惜,在他还未亲眼看步语尘离开台南时,他舍不得断气。他还未亲眼看见步语尘从这个伤痛走出来时,他不忍心断气。
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药,随手从旁边的箱子抽出一瓶罐泉水,就算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他依旧乖乖的将药送进口、将水送进口里。然后继续活着,继续让自己的自责对自己问话、然后答话,一再重复的,折磨着自己,直到──他断气的那天,他才能停止对自己的惩罚。
──如果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着吗?────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次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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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关在门外,又笑又哭的步语尘,看在心底的陈雨玲有说不出的悲痛。因为她晓得,在门的另一边,阿季一定是拼了命的压着哭声,不让自己放声大哭。
就这是爱吗?爱是一体两面的,一面是柔入心的保护,另一面是剌入心的刀锋。而现在,阿季却不得不拿着这一体两面的爱,伤害彼此。摇了摇头后,她便蹲下身去,既然答应了阿季不让他寻死,那么……她就一定会做到的。
「哭得好凄厉,你是女人吗?呵。」打破沉默的僵局,她冷着轻哑的嗓子,边说边将坐在地上的步语尘拉了起来。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季绝的个xing,既然他跟你摊牌了,那之后你再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拉着他边走边说,她其实很怕这个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傻子又跑回来,然后浪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或许,不该说是浪费了一番苦心,而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阿季,并没有坚强到可以再戴起那个面具,再如此狠心的伤害彼此;而是,阿季并没有那个本钱,再如此的将自己往鬼门里推。
像这种伤身又伤心的愚蠢行为,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恐怕到时死的不是步家四口,而是扬季绝那个真正的大傻瓜。她还在心底如此的感慨时,却又听见步语尘那种绝望似的狂笑声逸入耳中。
真正的……绝望了吗?异常冷然的望了步语尘一眼,然而藏在那冷然底下的,是无尽的哀伤和心疼。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要去日本,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最最起码,她可以阻止云平的计划,而不是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两个曾经爱过云平的人走到这种地步。伤害对方,也伤害了自己的地步。一个是活在恨着对方的世界里,另一个是活在受自己内心煎熬的世界里。
不论是哪一个,都比死亡还痛苦和悲哀。自由自在
「我送你出这栋大楼,你踏了出去,就别再回来了。」淡然的望了对方一眼,在她将步语尘拉进电梯里时,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因为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希望再拿阿季的生命开完笑。
「我踏出去,连头都不会回……这样,你满意了吧?」步语尘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像是在赌气般的说着。
是绝望了没错。将他的行为反应看在心底,陈雨玲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在步语尘踏出电梯时,她决定放手赌赌看。看看这个伤心囧囧的人,是否能嗅到那一丝丝的不对劲,然后明白他们的苦心。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然而她话才落下,便见步语尘朝她回眸一笑,一个惨然且绝望的笑容。
没有用吗?在看到步语尘的笑容后,她无奈的压住欲关上的电梯门,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应该是说无法思考。在我决定将扬季绝这个人放进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明白,我对他的爱,将会错纵的缠绕在我的心上,甚至是深勒的镶入我的心脏。」
「今天,他把它拔了起来,还是毫不留情的硬扯走。你说,要心脏不裂成碎片,那有多难?你说,没有心的人,该怎么思考、又怎么活得下去?我今天踏出了这栋楼,生死就和他无关,帮我转告他……」
在听完步语尘说的这些话后,她马上泛白了脸,立即明白到季绝对他的背叛,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打击和绝望。那是她和阿季从未预料到的──失去了季绝,步语尘可能会无法再活。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超乎冷然的破哑嗓音,却狠狠的打入陈雨玲的心里,赫然明白面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人,完完全全的往她原本预料的反方向走去。
「你这是在要胁要自杀?」她沉下脸,然后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何需自杀?光是那悲哀透彻的绝望,就足够将我杀死。」而步语尘只是回她一抹哀凄的微笑,说完后便拔脚就跑。
「步语尘!」望着那毅然绝然离去的背影,陈雨玲忽然心一紧,跟着奔出大楼放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却只见步语尘微微的愣了一会儿,便又低头狂奔了起来。
想也没想的,她立即拨电话给仍在楼上的扬季绝。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这些是步语尘要我转告你的话。』话才说完,便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一阵慌乱开门声。没多久,便看见扬季绝一脸苍白且气喘嘘嘘的出现在她面前。
「刚跑不远,还有力气追吗?我看我们这个方法行不通,没有了你,他就好象失了心的玩偶一般,悲哀且绝望。」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扬季绝依她指的方向奔跑了出去。
不要想不开,不要做傻事……求你了……皱着眉,额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滑,身心都受煎熬的扬季绝顾不得自己,只记得在心里如此的祈求着。
「步语尘!」在看见那抹早已映入心头的身影后,他停了下来,然后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般,放声怒吼。
那是漫天的怒吼声,揪痛了心的怒吼。自由自在
只见那原本拔腿狂奔的人儿,身子突然的一僵,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
「老公!我真的……────……」站在车道旁的步语尘,突然嘲他这么的大喊着,只可惜最后几个字,因为音量太小,他没办法听进耳里。但是步语尘脸上那抹凄凉至极的笑容,却是深深的刻印入心,刻得发疼,印得发烫。
然后步语尘闭上了眼,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又睁开眼凄凉且绝望的瞅了他一眼。扬季绝像是意会到什么似的,忽然没命的往前拔脚狂奔了起来。只可惜,探出的双手,什么也没抓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身影,意无反顾的奔入快车道中。
「步语尘!!」仿佛像是要震碎耳膜的吼叫声,夹带了那最最凄厉的哀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并不希望他死,压儿的不希望……早知如此,他应该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时,就先杀了自己才对。
张着圆圆的凤眼,像是要瞪出眼框似的。只能无言的看着那被车抛上天,然后又狠狠摔下地的身子忍残的迸出剌眼的红色鲜血。
「步语尘!!」绵绵不绝的于耳嘶吼声,就连一旁赶来的陈雨玲听了都觉得心碎。她没多做任何思考的,便立即拨了电话叫了救护车。
不要死、睁开眼,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是假的,我是骗你的,骗你的,你怎么那么傻!整个身子发软的,他全身颤抖的奔跑到那染上鲜血的人身旁。想抱却又不敢乱动他的身子,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造成了挽不回的错误。
「你冷静一点,别一直抖!你晓不晓得自己现在跟他并没有什么差别?」就像是走在半空的钢索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打完电话,陈雨玲便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步语尘的伤势。
然后看着因这场意外而大乱的交通,再怎么冷静淡然的她,也忍不住的染上浓浓的哀痛。
「我不要他死……不要他死……」紧紧的咬着下唇,脸色异常苍白的,他忍不住放声大吼了起来。不管旁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不管旁人剌来的闲言闲语,那张过份漂亮的脸蛋交织着悔恨和泪水。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先帮他做基本的急救止血,你冷静一点。你以为你的心脏是铁做的吗?」她寒着脸的放声大吓,接着便真低下身去勉强的替那早以昏死过去的人做起急救。
那台车呢?那台车呢?愤恨的站起身,然而映入眼底的,却是明显的煞车痕迹,和不知何时冲撞到安全岛上的小客车。对方好象……没好到哪去……苍白着脸,望了望躺在地上的步语尘,又看了看车毁且人也受了重伤的车主。
忽然察觉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无能,才会造成今天的事故。跟着心脏忽然一阵的剌痛,迅速的蔓沿且扩及全身。脸色倏然的发青狰狞了起来,抑不住的全身颤抖,手掌紧紧的扯着心脏的位置,然后来不及呻吟出声,眼前便一阵黑暗,直直的往柏油路上倒下。
怎么办,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
心底最深处的惶恐和呐喊,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也跟着那个人,一起往黑暗的地狱一块沉沦。
就连昏迷,也像是身陷恶梦般,不住的发抖,不停的流汗。原本是要救一个人,却没想到另一个也跟着倒了。为了不让扬父发现,她迫不得已的动用家人的力量,硬是把这件事从医院那压了下来。
看着好不容让被医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扬季绝,陈雨玲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步父在接到她的通知时,非常的不谅解,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步语尘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会自杀,她的确也该负些责任。
昏迷一个多礼拜了,却依旧还没清醒,步语尘似乎也跟他一样。是不是两个人在梦中约好了,要活在梦里永远再也不醒过来了呢?坐在病床旁发愣,陈雨玲为自己突来的想法感到好笑。
因为就算在梦里,只怕步语尘也不会理睬阿季了吧……很苦的想法,但她却知道这是事实没错。
「雨……玲?」沙哑到不能再沙哑的声音,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顾不得一个礼拜没喝水,且身体虚弱得要命似的,硬是开口叫了她然后往病床上挣扎的爬坐了起来。
不知他哪来的力气,下一刻便没命似的拔掉手上的点滴。然后跌跌撞撞的摔下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服。
「尘呢?他人呢?」明明是惨白到不能惨白的面孔,却忘了该担心自己似的,第一个开口问的,便是步语尘的安危。
「你别这样!你都快死了──」自由自在
「www.youxs.org,www.youxs.org?」硬是扭曲着脸,死命的咬着牙,他一字一字咬牙问道。
「我带你去看他就是了,别这样……」勉强的扶起他的身体,好不容易走到了步语尘的病房前,却让他的家人拦了下来。
「你们现在还来干什么?语尘还让你们害得不够惨吗?」那像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眼神和语气,步父没给什么好脸色的低吼着。
「爸、爸……哥哥、哥哥皱了一下眉,快进来!」然而下一刻,却看见步语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兴奋的叫着。
然后两个人都跑进了病房,只留下虚弱得像是随时又要昏死去的扬季绝和扶着他的陈雨玲。
尘变成这样,就算他让人怨恨也是应该的。没说什么,将一切压进心里,扬季绝勉强的站直身,然后将扶着他的陈雨玲推开了一些。
「季绝哥哥……我爸,要我叫你进去……」没一会儿又跑出来的步语晴,没有步父的愤怒,反倒一脸惶恐的呐呐的说着。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晓得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状况太糟糕,而不住的发抖,他勉强的扬起笑容,安慰着她,然后跟在她后头踏进了病房,踏进了一生的恶梦里。
「他是谁?」斯条慢理的问着,躺的床上的步语尘,像是不认识他般的,异常冷漠的说着。那一瞬间病房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哭声,只剩下一双双无法致信的眼神,和他那原本就够苍白又忍不住刷白的脸色。
勉强的站住了身子,不晓得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让自己没当场昏死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在听见那个最爱的人说不认识自己时,简直悲哀得想死。但等他静下心,思考了一番后,便又察觉了步语尘的些许对不劲。
「你不认得他?」步语晴率先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扬着不敢相信的声音问着自家的哥哥。
「为什么要认得他?我又没见过他。」步语尘才说完,便淡然的闭上了双眼。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然后,在一阵的沉默后,扬季绝忍不住开口问道。异常冷然的声音,和冷静,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做了最后的试探。
「今天是愚人节吗?奇怪,就说没见过你了,怎么可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玩笑。」然后换了来对方漠然的回望和话语。
是这样吗……虽然脸上没露出笑容,但眼底却不自觉的露出了那股落寞至极的笑意。
「那你记得我是谁吗?」步语晴深恐自家的哥哥什么也忘了似的,连忙紧张的问着。
「你耍白痴哦,你是步语晴,我妹啦!难不成你当我傻了不成?」
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步语尘,扬季绝忽然安心的笑了笑。
宁愿假装忘记,也不愿再和我有任何关系吗?笑了笑,安心且绝望的。扬季绝纵然明白步语尘只是在逃避,却也不愿点破,至少他认为,这样的结果对步语尘而言,是最好的。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又看了扬季绝一眼,步父突然这么的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晓得为什么,步父总认为扬季绝看着步语尘的眼眸里,有说不出的爱恋、安心和绝望。像是会意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淡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即使明白自己的儿子只是在逃避并非真的失忆,却也宁愿这样的结果。
因为那代表步语尘已经对扬季绝彻底绝望了,再也不会和对方有任何关连。因为他宁愿欺骗自己和众人,也不愿承认他爱过扬季绝。
如果你真希望忘掉一切,那就忘了吧。踏出病房时,扬季绝忍不住回望了对方一眼,接着便踩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回到了陈雨玲身旁。
「怎么了?」没将扬季绝眼里的绝望漏看,陈雨玲有些忧心的问着。自由自在
「嗯,回房吧……」没再说什么,他过份的安静却让陈雨玲觉得不对劲。
「他说了什么?」回房后,她按了呼叫铃,叫护士过来帮他重新接好点滴。
「最好的决定……就好象我死了一般,不存在过一样。」淡淡的笑容,他坐在床上,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绝望。惨淡的笑容,无神的凤眼,彷佛失了心的娃娃一样。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如果我真要死了,那么我会希望所有爱我的人都忘记我,忘记我这个人,忘记所有有关于我的一切,遗忘了,就不会悲伤。就算那只是假装也好……」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陈雨玲听般的,扬季绝在说着的同时,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去。那像是看破一切的微笑,心灰意冷的微笑。
假装失忆吗……吐了口气,或许这对他们两个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吧……看着扬季绝那温柔的笑容,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将这个人拥进怀中,好好的疼惜着。
虽然她没有那个能力,也不会那么做。但是现在在她眼前的扬季绝,的确是脆碎得像是一推会就碎掉、散掉般的惹人怜惜。
「你不会自杀吧?」沉默了一阵子后,她依旧不放心的问着。
「嗯……不会……我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真能开心的大笑后……」
「才死是吗?」替他接了话,她只觉得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或许该说,从平儿死那时,阿季也早该死了,但他却没有,只依着一张纸条,就毅然决定帮平儿,然后像是在毁灭自己最原始的人格似的,一直活到现在。
「那你从现在起,可要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命,否则只怕还没等到步语尘从伤痛走出,你就先倒了。」扯扯唇,她晓得对一切绝望的人,会连求生意志也没有。就算是要说这种嘲讽的话语,来激剌他的求生意志她也很乐意。
因为她这个人,讲话从来就是这样的冷血淡然。
不管扬季绝心里怎么决定,她陈雨玲是已经决定好了。等到步语尘真的能从那个伤痛走出,她也绝不允许步语尘就这么一个人自己快乐,而丢下随时有可以结束自己生命的阿季。
因为她从来不认为,爱可以无私伟大到那种地步。只希望对方好,自己怎样也没关系。要幸福,就一起幸福;不然,就一起不幸。这就是她的人生观,虽然冷血到叫人咋舌,但她并不认为阿季的方法就好到哪去。
因为只有傻子,才会用那种蠢到不能再蠢的方法。让别人往天堂飞去,却让自己往地狱坠去。这不是太可笑了一些吗?
「呵呵……跟你说,我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死的……要死早死了……」温傻的笑了笑,已经沉寂的心像是决定封锁自己般,慢慢的往最里头缩去。然后让那个陪伴他一年多的意志出来,继续当那个叫人妒嫉的扬季绝。
虚伪至极的扬季绝。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自由自在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留下每一滴泪都会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象中朦胧我不忍心在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王菲──人间词:林夕曲:中岛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