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的从墙窟窿里灌进来,白璃伸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破棉絮,将露在外面的脚也给收了进去。
她,白璃,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魂穿前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编辑,属于公司底层员工那一列。家境普通,爹妈都是一般人里的一般人,绝对不存在拥有超级天赋这种事儿。她自己,就更普通了,长相一般,身材一般,除了能吃之外,没别的特长。
所以,老天爷让她魂穿到这个时代的意义是什么?就在她万般纠结的时候,听见门外出现了剧烈的争吵声。
“她爹,你当真要把咱们丫头换出去?”
“你以为我想这样?她再不济也是我闺女。咱这……咱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再没办法,也不能把丫头换出去啊。”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啰嗦了,就这么办吧。你出去看看,现在村儿里人谁家不是这么换的。你觉得你这闺女宝贝,人家还觉得人家闺女稀罕呢。这是老天爷不给她活路,不是咱们当爹娘的狠心。”
“要换也是换我去。”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你去?人家老董家要你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瘦骨嶙峋的,这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再说了,人家都想吃新鲜的,吃嫩的,谁要吃你这把老骨头。你别墨迹了,再墨迹下去,那老董家的闺女可就让别人家给换走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咱们家这两个儿子怎么办?你可是当娘的,你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儿子饿死,眼睁睁看着咱们白家绝后吗?”
白璃躺在床上,听了半天,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外面那对儿正在说话的是她爹娘。这家里一共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男孩儿,她是老三,也就是这白家最小的闺女。因为战争和干旱,这个村子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无奈之下,村民们只能易子而食,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尽可能的活下去。
听到这里,她轻叹口气,望着屋顶上那个裂开的口子,幽幽地说了句:“老天爷,这就是你让我魂穿的理由吗?就因为我上辈子是个吃货,所以这辈子落得个被人吃的下场?”
“璃儿,你醒了吗?”就在白璃喃喃自语时,那扇半掩着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双眼深陷,两颊嘬腮的妇人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腿还疼吗?都怪娘,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找吃的。那后山是什么地方,莫说你一个孩子,就是大人,也不一定能行。”
白璃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个“娘”字怎么都叫不出口。
“口渴吗?娘出去给你倒点儿水。”
“你们是不是要把我给换出去?”白璃看着妇人的后背问了句。
妇人肩头微颤,跟着转身,一下子就扑倒了白璃跟前:“璃儿,对不起,娘不愿意的,娘真是不愿意的。可……可娘真的没办法了。只有将你换出去,你爹跟你的两个哥哥才能活。你放心,你走了,娘也不会独活的,娘去下面儿陪你。”
白璃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跟着我死有什么用啊。正想跟这个妇人再说些道理,门外却传来了轻飘飘的,急促的脚步声。
“是在这里头吧?”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带着饥饿过度之后的轻飘感,以及即将见到食物的兴奋感。
食物?
白璃挣扎着坐起身,眼下的她,应该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发育不良。可就是这么一具发育不良的小身子,却成了旁人眼里垂涎欲滴的美食。这个美食,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那种,而是真的,要被切割,做熟了,用来果腹的。
猛然打了个激灵,白璃使劲全身力气下了床。可因为饿得厉害,再加上这具身体原就伤了腿,勉强下地的白璃,身子一软,就靠在了土炕上。来不及起身,一团缠的乱七八糟的绳子就扔到了跟前。
“他董叔啊,你看,这就是我那小闺女白璃。”同样一脸饿相,活像地狱里饿死鬼一样的男人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侧身挡在了床前:“不用绑,我这小闺女最是听话,她是不会跑的。”
白璃瞟了眼男人脏兮兮的手指,头都不愿意抬。心说,你叫谁闺女呢?真是亲爹,哪个舍得将自己的闺女给人家当畜生宰了果腹?她不是不会跑,而是眼下饿得没力气跑。
“他董叔——”
白璃爹张了张嘴,姓董的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给他,扛着白璃就从白家那四面透风的破屋里走了出来。
落日的天际,呈现出一片不太正常的焦黄色。近三年的干旱,已经抽光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气。
白璃被晃得头晕,不知是饿的,还是被男人拎起扛到肩上时给撞的。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儿抽泣声,她稍微抬了下头,看见了那个丢在院子里,用麻绳捆着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叫董月,是被董家交换过来的孩子。在距离白家不远的一处农宅里,炊烟袅袅,颇有些乡村独有的烟火气息。鼻尖仿佛飘过一缕肉香。那肉香,搅动着她饥肠辘辘的肠胃。恍惚中,她似看见自己站在了一间同样破落的房屋前,一口生了锈的铁锅里正咕噜咕噜的炖肉,白色的骨头在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汤汁里挤着,且随着汤汁跳跃。两个孩子,不停地用舌头扫着自己的嘴角,一个妇人伸出枯瘦的双手紧紧握住面前幼子的肩膀。
“炖吧,炖吧,这肉得炖得更烂些,汤得熬得更浓些才能果腹,才能吃一顿顶几顿。”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刚传到脑神经里,就觉身上一痛,待意识清醒过来后才发现,她嘴角沁着一丝血,牙齿缝里也全是血液的味道,而那个看起来很是凶恶的董家男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
白璃挣扎着起身,却被男人直接扣住肩膀给拽了回去。脚步踉跄之际,她想都没想,直接转身,朝着男人的手臂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