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们找到了胡忠吧。”白璃努嘴,示意白泽往下面看:“胡忠身上的铠甲一看就是不合身的,估摸着是临时找了一套硬给套上的。还有,胡娘死了之后,那些人理都没理他就走了,这若是一起的,怎么可能怎么没良心。”
“咳……良……良心?”白泽摇头:“这些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捉妖师,估摸着没有良心这个东西。但是,我比较认同璃儿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胡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而是被他们给利用的。他们一定是查出了胡忠与胡娘的关系,利用母子亲情将胡娘引出嗟衣寺,在大街上击杀。可怜的胡娘,可怜的胡忠啊。”
“不明白。”白璃轻轻摇头,看着地上那一堆人形白骨:“若只是要胡娘死,在嗟衣寺里也可以,为何一定要将其引到大街上,这得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说到无辜百姓两个字,白璃的眼睛陡然睁大了:“还是你这个骗子见多识广,这些铠甲武士都是没良心的,若然有良心,必然不会放任胡娘上街,更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百姓枉死。什么武士,跟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觉得我很厉害是不是?”白泽刚凑到跟前,就被白璃用手推了过去。
“离我远点儿,没看见我师傅瞪你呢。”
“你师傅又不是头一回瞪我。”白泽刚说完,就感觉身后笼了一团阴影,转身一看,竟是陶老头儿:“老人家脚步真快,刚刚还在那边,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哎,别踢呀,我没想把璃儿怎么样。”
“师傅,脚没踢坏吧?”
“璃儿,你不应该先问我有没有被你师傅踢坏吗?哎呀,我的小心肝儿啊,疼得厉害。”
“活该!”白璃冲白泽做个了鬼脸,伸手接过陶老头儿递过来的鸡腿。
“真伤心啊,我这么个风流倜傥的帅哥居然还不如你师傅手里的鸡腿。璃儿啊璃儿,你就是因为这个鸡腿才不关心我,才说我活该嘛。”
“鸡腿能吃,你能吃吗?”白璃一边啃鸡腿,一边翻白眼。
白泽捂着胸口,走到还站在原地的胡忠跟前,先是小心翼翼的夺下他手里的刀,接着问了句:“要算命吗?第一卦不收钱。”
“算命?”胡忠抬起头看着白泽,眼神里带着迷茫,随后又低头看着地上的白骨。“那你帮我算一算,这具躺在地上的究竟是人还是邪物,究竟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亲生母亲?”
“你真要算这个?”
“你算不出来吗?”胡忠抬眼。
“不是算不出来,而是觉得你根本没有必要算这个。第一卦免费,白白浪费了多不好。”
“你是想要钱吗?我有钱。”胡忠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白泽:“他们给的,算是我辅助除邪的工钱。”
“都给我?”白泽看见银子,眼睛都亮了。
“你若算得出来就都给你,若是算不出来——”胡忠作势要将银子给收回去。
“算,算得出来,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算不出来呢。”白泽眯眼笑着将胡忠手里的银子给接了过来:“你刚刚问的什么来着,这地上躺着的白骨是人还是邪物。这个不用算,因为这骨头明明白白啊,这就是一具人骨,而且还是一具成年的女人骨头。”
“你如何看出这是一具女人的骨头。”
“这简单啊,不用算的,用看的就行。这男人的骨头要比女人的骨头大一些,宽一些。另外,这男人的骨头显得比较粗糙,厚重,女人的骨头相对光滑,骨质也更轻巧些。再有,就是整体的骨架较小。你看看地上这具白骨,再对比一下你自己的骨头,这是男是女,立马就看出来呀。”
“可镇上的人都说她是邪物,刚刚我也亲眼所见,她的确是邪物的模样,只是见到我时才幻化成了女人的样子。”
“镇上的人说她是邪物,那你呢,你自个儿认为她是什么?年轻人,不要人云亦云,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除了长着耳朵外,你还长着眼睛呢,不要光听,还要多看。”
“我方才说了,我是亲眼看见她从一个邪物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的。”
“那她变成邪物之前的样子,你见过吗?”白泽问:“她叫胡娘,是个很贤惠,也很善良的女人,只可惜她遇见了一个不怎么善良的人,不仅丈夫死于非命,她自己也死于非命。”
“胡娘?”
“你是在镇子上长大的,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胡忠摇摇头:“没有,第一次听说。”
“你说谎,你之前肯定听过,但你听到的与我刚刚说的不一样。”
“他们说,胡娘是个妖怪,专门吃小孩儿。”胡忠眼睛里带着纠结:“刚刚,就在她幻化成人之前,我也看见她吞了一个人下去。她的确是邪物,是吃人的对吧?”
“胡娘是死后才变成蠪蛭的,活着的时候跟你一样,吃五谷杂粮。蠪蛭的确吃人,但不仅仅只是吃小孩儿。所以,你小时候听到的那个跟胡娘有关的故事是假的。胡娘之所以变成蠪蛭,是因为她丈夫被人害了,她被人害了,连同她的孩子也差点儿被人害了。生前,她是弱女子,没有办法保护家人,死后因怨念太深,化为蠪蛭,为的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对于旁人来说,她或许是邪物,但对她的丈夫和儿子来说,她只是妻子和母亲。”
胡忠低头,沉默不语。
胡娘的确吃了人,但她并没有吃掉自己,反而在看见他时,停下了吃人的脚步,幻化成人,还微笑着站在那里,等着他用手里的斩妖剑刺穿她的心脏。
想到刚刚那个场景,他的心,突然也疼了一下。
“她是我娘吗?我是她儿子吗?”
“我还是先回答你刚刚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吧?第一个,她是你的杀父仇人吗?是的,但她不是故意的。第二个,她是你的母亲吗?是的,她是你的母亲,并且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跪下,磕三个头,感谢她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并且给予了你生命。然后,将她的白骨收敛,再回嗟衣寺请了你父亲的遗骸,寻个安静的地方将他们合葬。做完这一切,你就可以放下了,因为你已经报了他们生养的恩德,至于弑母……你杀的是邪物,若能以此说服自己,倒也不用再把这件事记挂在心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相信你爹娘,还有你的养父母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你是谁?”胡忠突然抬头直视着白泽的眼睛。
“我,算命的,十卦九准,剩下的那一卦准与不准,看心情。”白泽呲牙一笑:“你还算不算了,你要不继续算的话,我可就拿着这锭银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