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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逛街,可逛着逛着就逛到衙门口来了。
衙门口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人,门前的鸣冤鼓前跪着一名约莫四十多岁正在嚎啕大哭的妇人,妇人手中抓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且那年轻人被妇人拖拽地跪不得,站不得,只一个劲儿的冲着衙门里头喊冤。
白璃垫着脚尖往里头看,刚刚好看见小牛在维持现场秩序,忙喊着他的名字将他叫到了跟前。
“白姐姐,白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出来逛街买东西,听见这边热闹,就过来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妇人是谁?可是那年轻人的母亲。哭得这般厉害,莫不是儿子不孝,来找辛大人评理的。”
“是母亲,不过不是亲生的。”
“继母?”
“不不不,不是继母,是岳母。”小牛赶紧摆手解释:“这夫人娘家姓李,夫家姓王,有个独生女儿名唤娇娘,旁边跪着的是他的女婿,姓林,名叫林之洋,是个落地秀才。”
说着,小牛还用手往台阶下指了指,“白姐姐可瞧见那个穿着深绿色衣裳的人没,那是林之洋的母亲,也是上面跪着痛苦的王夫人的亲家母。这亲生儿子都被撕扯成这样了,做母亲的还能站着一动不动,这位林夫人,也是少见的冷静。”
“的确少见。”
“一看你们就是不晓得内情的,这林夫人哪里是冷静,而是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见怪不怪罢了。”旁观一个围观者听见他们讨论,连眼前的热闹也都顾不上看了,直接转身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来。“这林家的事儿,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这林家什么事儿?我来花溪镇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没听过这跟林家有关的事情。”
“白夫人不知道是正常的,要不,你回头问问白先生?这林家的事情,白先生肯定是清楚的。”那人显然是认得白璃夫妇的,直接一记眸光就落到了白泽身上。
白泽赶紧道:“是知道,只是夫人从未问起,我也就想不起说这些事情了。”
“我家夫君不爱八卦旁人家的事情。”白璃眯着眼笑,“能不能劳烦这位姐姐给说说,这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蹊跷事儿,今日这哭闹又是因为什么。”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那人叹了口气:“我夫家姓余,他们都管我叫余大嫂,我家跟这林家算是半个邻居。为啥说是半个,那是因为后来林家发达了,就从我们那个破地方搬走了。”
“看那位林夫人的穿戴,的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夫人,莫不是儿子争气,给林家带去了福气。”
“白夫人就是白夫人,这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了。”余大嫂笑着,伸手在白璃胳膊上轻轻打了下。白璃则是尴尬一笑,心说,我这算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按照余大嫂的说法,这林之洋的爹娘属于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夫妇,打从年轻时候起就一心一意想要发家致富,做有钱的人上人。可惜夫妇两个是折腾什么败什么,眼看着家底儿都要败光了,他们的儿子林之洋长大成人了。
林家夫妇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生了这个儿子林之洋,不仅将他生的十分俊秀,且还送他去私塾念了几年的诗书。虽说没考上什么功名,但多年下来,还是养出了一些读书人才有的气度。
这林之洋,若是单看他的眉眼,你会觉得与他爹娘十分相似,眉宇间充满了算计和精明。可因为读了几年书,脸上又带了一些林氏夫妇没有的书卷气。他若是穿上粗衣,那就是个家道中落,颇有些委屈的,郁郁不得志的落魄公子。换上锦衣,那就是个妥妥的翩翩公子。
在这林之洋十六岁的时候,曾参加过一次乡试,结果没考上。这孩子伤了自尊,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参加,于是这林氏夫妇便托人将其介绍到了曾家的铺子里做管账伙计。
这曾家也算是花溪镇上的富裕人家,曾老爷开着三间绸布庄,小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红火火。曾老爷有一子一女,儿子曾轩年少从军,现如今帮朝廷驻守边关,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女儿曾贞贞,温良贤淑,是个标准的小家碧玉。
因是自家铺子,曾贞贞少不得要往铺子里去,一来二去,时年十四岁的曾贞贞就喜欢上了十七岁的林之洋。曾家老爷夫人都是开通之人,自觉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守旧的门观念,见女儿喜欢,便依着女儿的性子成全了这门亲事。
这林之洋靠着与曾贞贞的亲事一下子从曾家的小伙计变成了二掌柜。
曾贞贞与林之洋成婚七年,一共生了三个孩子,除了老大是个女儿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儿子。这有了外孙之后,曾老爷与曾夫人便将曾家的生意交给了女儿女婿打理,一门心思地过起了含饴弄孙的生活。
可一年前,曾贞贞与林之洋所住的宅子突然起了大火,曾贞贞与三个儿女全部葬身火海,听到消息从外地赶回来的林之洋当即就瘫倒在了地上。那景象真是谁看谁想跟着哭。
再后来,由林家出面将曾贞贞和她的三个儿女全部安葬,曾老爷与夫人也因为丧女之痛一病不起,得到消息的曾家大公子快马加鞭从边关赶回,将曾老爷与夫人一同接了去。这曾家的买卖和生意,就此改名换姓,成了林家的产业。
“就算曾小姐不在了,这曾家不还有一位大公子嘛,怎么就把曾家的产业给了林家?”白璃好奇地问。
“这一来,曾公子是个武将,心思并不在生意上面。二来,曾家老爷与夫人年事已高,对于经商之事也没了什么心思,便将这生意转给了女婿林之洋。听人说,这林之洋与曾老爷写了个什么字据,愿意将铺子的一部分收入转到曾老爷与曾公子的名下。这虽说是立了字据,可这做生意与领兵打仗不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生是生,死是死的。这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恐怕只有林之洋自个儿才能知道。”
余大嫂撇了个白眼又道:“听人说,这曾家小姐曾贞贞与三个孩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自己的夫君,也就是林之洋给谋害的。可惜,这证据不足,曾家也没有办法告官。总之,这算是咱们花溪镇上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