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女主拿了错位剧本(二十四)

一月过后,金家老两口从狱中呆满期限回到家。环顾四周,触目惊心,入眼哪儿还有他们的家啊!

原本有他们家房子的地方,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金家要赔给金流夫妻的一千五百两,金家根本拿不出!把他们金家所有人全卖了都不一定凑得齐!白央央口袋里的五百两银票还没有拿热乎,就给罚没了,另外将金秾李和金铃儿买买买的玉石珠宝首饰古玩等置换之后,也只有二百两银子出头,把金家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了,凑不到一百两。

全部加起来也就八百两银子。

还有七百两银子的空洞要填补。

县衙来人,将金家能拆的拆了,能卖的买了,田地都折算成了银子。

反正金家几乎都去了矿区,几年几十年的挖矿,还不一定能回得来。老两口住这么大的房子也用不上。有个好心的捕快还在旁边给搭了个草棚子。

金家老头子与金柳氏出狱就住在这个草棚子里。

两个老人在草棚子里长吁短叹,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已经让他们受尽了苦头,一回来连家都没了,全身馊臭的老两口想吃口热饭、洗个温水澡再好好睡一觉,都没了条件。

“娶坏一门亲,祸害三代人。”金柳氏痛哭流涕,“白央央那个挨千刀的,就是个祸害啊!害了我们金家一大家子人啊!”

“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放着好好的将军家孙子孙女两个福星不带着,两孩子就是一口饭一口菜而已啊!白锦锦带了那么几年我都忍下来了,怎么就这几个月让他们跑了呢!我真是傻啊!让那真富贵日子跑了啊……”

金柳氏疯疯癫癫的,金家老头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本就是小气自私的人,总想着原本自己是将军府的恩人,结果阴差阳错却成了阶下囚,且引以为傲的儿子孙子都成了挖矿的囚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月才能回得来。

两人轮番骂着白央央,骂她害了他们一家,仿佛骂她就能让儿子孙子回来一样。

被他们咒骂的白央央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矿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戴罪之身的人,连条狗都不如。

她亲眼看到有个粗壮的汉子,被看守的小兵一鞭子抽过去,那人背上一条血痕痛得打哆嗦,却不敢作声。据说那个汉子为了情人杀害自己的妻儿,亲生的孩子尚不满三岁。

白央央也看到,有些女犯人会故意去给工头等负了一些责的男人抛媚眼,就为能获得轻松一些的工作。那些男人用下-流的眼光在女人身上流连,仿佛在估价。

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炼狱。

男人过得艰难,女人更是活得麻木。

这才仅仅过了一个月而已,白央央仿佛熬了半辈子。

比身体更累的,是心累。

两个曾经相亲相爱的儿子,仿佛成了有生死之仇的对头,干着活还要给对方使绊子。金繁桃一张能说甜言蜜语的嘴,如今吐出来的话都是带毒的刀子,呛得白央央恨不得没有生过他。

金秾李的右腿被石头砸了,矿场只给简单弄了点药,防止溃烂,想要治好是不可能的。他总是跟白央央哭诉,是金繁桃害的。

母子三人都不是干力气活的料,金祥玉力气活干得多,一家人主要靠着他做的活计换点儿食物充饥,两孩子又在长身体的年纪,总是吃不饱的。金繁桃确实冷笑着说过金秾李:“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把我们一家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大家都只是把他的话当成泄愤的气话的,哪知道金秾李真的被弄得废了腿,金秾李一看到金繁桃就往白央央身后躲,哆嗦着身子喊娘救命。

没办法,白央央让金繁桃跟着金祥宝去矿区另一边干活。金祥宝依然不是个男人,他做事领的食物,是不会分享给白央央他们母子的,只因为他跟他们不是一家子,他一个人干活,自己都吃不饱。将金家老两口的自私自利继承得非常完整。

白央央有时候也会想,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模样。想得多了,便慢慢回过味来。

他们金家是遇上了厉害的骗子吧?金流夫妻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他们与将军府的关系啊!金浅棱和金素馨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骗子挖了个巨大的天坑给他们跳吧?他们一家还乐滋滋地跳进去了!

金流夫妇打着来接遗失的孩子的幌子,骗得他们一家牢底坐穿,房子土地全没了,还将所有的丑事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故意拿五百两银票迷惑她,故意把金秾李和金铃儿两孩子宠上天,买买买的喂大孩子们的胃口,让富贵迷了孩子眼睛,还故意接受黄添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婿,然后暗地里搜集所有对他们金家不利的消息和往事,再往县太爷那里一告。

金家花过他们的每一个铜板,都得十倍百倍还回去,哪怕让金家倾家荡产,哪怕让金家人在矿场挖到底。

骗子的目的不在于骗银子,银子他们都直接给了县衙,他们的目的是让金家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不得不说,白央央真相了。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再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哪怕她还希望着,因为有孕所以还没有来挖矿的金铃儿可以来看看她们,可以找黄家帮忙来捞一把她们。

可惜被她寄予厚望的金铃儿,如今自己都一团糟,哪有工夫来管她们。

之前金流夫妇在镇上行事太过高调,惹得所有人都知道这号富贵人是有多有钱!黄老爷是个生意人,能屈能伸,当然也会做低伏小,特意交代儿子一定要坐实了富贵金家女婿这个身份。金棱儿给他爹当过小妾怎么了?抵不过儿子与她两情相悦啊!所以当金流夫妇一本正经地留了儿子一起吃饭后,黄老爷心里乐滋滋的,与黄夫人看谁都顺眼了。

直到金家翻车。

金家的丑事在公堂之上曝光,黄家也被扒拉得没了遮羞布。

如今金家只剩下一个草棚了,街坊邻居难听的言论金家人也听不到,可黄家听得到啊,虽然不至于一出门就被扔臭鸡蛋和烂白菜,但异样的眼光和嗤笑挺考验人的心理。

特别是黄老爷的生意伙伴,老子孙子挂在嘴边上,黄老爷总觉得他们在内涵他。

另外,金铃儿这个脸皮厚的,以儿媳妇的身份自居,跑到他们黄家来安胎了。

黄家当然是不想她进门的,可金铃儿她叉着腰在门口骂啊:“我生完孩子就要去坐牢了!你们黄家杀千刀的,老娘有钱的时候可以来当龟孙子,老娘落魄了,你们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金铃儿就是摆烂。

黄老爷还要脸,让儿子把人给接进来了。

可这么一个被官府判了罪的女人有何用呢?她能生儿子又有什么益处呢?黄添福这些日子做低伏小,受到了许多来自金铃儿的故意刁难,如今可不是要加倍还回去?

金铃儿被软禁在小小的房子里,只有固定的时间点才能出来溜达溜达。她当然不满这种安排,吵着闹着要见黄老爷和黄少爷。

黄老爷懒得理,让黄添福去约束她。

满心期待才做低伏小的黄添福,如意算盘落空了,心里都是羞恼恨意,他对着金铃儿冷笑:“想想你们家在矿场挑矿的好爹娘兄弟,想想你家连房子土地都没了,你就给爷老实点儿,你在黄家享福呢!”

金铃儿无法反驳,他说的金家这些惨状都是事实。但是她记着公堂上金老爷的话呢!要不是黄添福拖了后腿,她跟大哥如今应该在省城过着优渥的生活,还能接济一下金家。

全都是黄添福和黄家的错!

金铃儿忍气吞声了一回,她如今势单力薄,没有任何外援,肚子里的种还不能随便拿掉,拿掉就得去服刑!金铃儿是有堕胎药的,早在黄添福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避开人偷偷买好了。之前气恼自己没有果断打掉孩子,如今却又庆幸自己还没有打胎,不然连想办法改变的机会都没有。

金铃儿暗自咬牙,她得在孩子出生前想法子逃走,从花县逃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呆个四五年,等风声没了,她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仍然可以活得更好。当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留的。

所以她现在得忍着!

金铃儿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低估了黄家人的可耻,特别是黄添福。

黄添福本来就是南镇纨绔里边的翘楚,以前年纪小,他爹不让他沾女人,可阴差阳错之下与金铃儿有了关系。金家出事之前他爹还鼓励他拢住金铃儿——如果能搭上省城来的金家老爷,吃软饭靠女人有什么可耻的?当然,这些希望都已经成为了泡沫。

但是初尝情-爱滋味,开荤了的黄添福如同不能满足的老饕,开始疯狂的食色。之前生怕有后台的金铃儿发现,他只偷偷摸摸的玩一玩,如今金铃儿啥都没了,他玩得放肆又嚣张。

在金铃儿看来,这孙子跟他爷爷一个熊样。

直到黄添福搂着个女孩儿过来,两人在金铃儿面前打情骂俏,那女孩儿一脸嚣张的说要给黄添福做贵妾,黄添福摸着女孩儿屁-股连声应好。

黄添福名声本就不好,出了金铃儿这事之后直接跌入坑底,家世稍微好点儿的人家都知道他们家内幕,谁会将好女儿嫁给他呢?黄添福没有他爹那般能力,一辈子就想娶个能干、家中又相对富贵的女子,他两头啃老。可这绝妙主意被金铃儿毁了。黄添福自知难得碰到眼瞎会嫁给他的好人家女孩子,又没什么自制力,便破罐子破摔,天天混迹在女人堆里,乐得今朝有酒今朝醉。

到金铃儿面前撩拨的女孩子是他娘屋里的丫鬟,长得最漂亮,又能说会道,最得他欢心。黄添福被她几句话吹捧得脑袋晕,一个冲动就到了金铃儿面前显摆来了。

金铃儿忍不下去了,扑上来就抓脸,抓得想当贵妾的丫鬟嗷嗷直叫,一张俏脸被指甲尖划出几道血痕。

破相了。丫鬟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张脸,没脸了还怎么入得了少爷的眼!一气之下两人抱在一起扭打。

金铃儿跟她斗了半天,突然发现肚子不对劲,哎呦一声,动了胎气。

黄家到底还是不敢真把她怎么样,又怕她出事,连忙找了大夫看。

金铃儿给大夫塞了一锭银子,偷偷找他要可以安睡的药,就因为她思虑过多,身体也不舒服,想好好睡一觉。

大夫信了。给她包了几副药,还给安排了一些对孕妇无害的安神香。

当晚,黄家院子就起了大火。

丫鬟伙计都在内,黄家竟是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最惨的是黄添福,据说烧得焦黑的,被烧之前□□被砍了许多刀。

听到这个消息时,白锦锦已经坐上了随金老将军和苏寒枝去京城的马车。

是的,白锦锦矫揉造作一番之后,还是跟着上京城来了。

合欢吐槽她茶味浓得需要兑一河水,又喜滋滋地夸她有进步,知道在男人面前扮绿茶,就成功了一大步!

白锦锦嗲嗲的:【我也不想啊,可是他们叫我娘诶,可是可是其他人叫我去当咸鱼诶。】

合欢无语了,宗主最大的理想不就是当咸鱼么。

金素馨的快乐是肉眼可见的,生怕她娘晕马车,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吃点心,一会儿问要不要歇一会儿。

白锦锦身体倍儿棒,完全不存在这种可能的情况。然后金素馨就躺在她娘腿上了,小脸有点苍白。

大力又自立的女主突然变得虚弱,急得白锦锦赶紧给她轻轻拍背轻按穴道哄她睡。

金浅棱在前面的马车里陪着金老将军,听说之后同是着急,他妹妹一般不生病的,小病小痛她都忍着。

好在金素馨睡一觉便生龙活虎了,大家便推测她应该是要去京城太兴奋,缺少了睡眠。

围观了一切的柳风羽眼角直抽:金素馨这小姑娘,可太会演了!

无他,前几天夜里,小姑娘还生龙活虎地放倒了许多人。

白锦锦又找合欢要最近金素馨身边发生的事,毕竟她虚弱的样子太少见,还是很担心的。

一看之后,白锦锦不由得感叹女主是真的彪。

金素馨一直找了人暗中关注着黄家的动向。

听说黄家那边的人全中了迷药,金铃儿在偷偷搞事的时候,金素馨就守在了黄家后门外。

黄家连看门的狗都给药倒了,金铃儿还满院子点安神香,确保一时半会没有人醒过来。之后金铃儿借着月光给昏死过去的黄添福腿-间插了好几刀,黄添福硬生生疼醒后,又晕过去。

金铃儿这才解了恨。

黄家就没有几个好东西,一把火烧干净,一了百了。

金铃儿回想起金家烧的那把火,烧出她娘与二叔私情的那把火,顿时觉得火烧黄家是个好主意。她费了老大的劲儿将黄家到处淋了火油,还拖了个身材年纪与她差不多的丫头,伪造自己被烧死的假象。

金铃儿觉得自己真是个绝世天才,金蝉脱壳好极了!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她将火把扔进厨房,火势从后厨蔓延出来,她自己从小门逃出时,金铃儿看到了一张蒙面只露出眼睛的脸。

那双眼睛看上去仿佛有些熟悉。

那人握着一根很普通的两指粗的青竹棍子,竹棍子指着她。

金铃儿发现自己哪儿都去不了了。

金铃儿小声说着要她让开,那人只是不做声,竹棍子轻轻一推,她就回到了黄家院子里。

金铃儿将一包袱的金银细软都给她,求她让自己离开,那人依然轻轻一推,自己又回到了院子。

金铃儿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的咒骂,那人默不作声的,一棍子抽晕了她。

金铃儿失去意识之前,硬是没有想起来,那双眼睛属于曾经怯生生的、在金家不敢大声说话的金素馨。

全程安静得像个哑巴的金素馨,默默地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周边的邻居街坊有醒来的迹象,不免在心中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着他们死透,这一院子,就没有几个不该死的。金铃儿这辈子做的好事,就是烧了这把火!

金素馨默默地隐没到附近的树林里,忽得手中的竹棍往后一推,一个翻身直接命中一人,仔细一看,金素馨收了棍子,面无表情道:“怎么又是你?”

柳风羽也想知道为什么又是他。

又一次撞到人家干坏事的现场。

他这次没打算来揍人的,也没有跟踪她的癖好,他真是只是跟着暗卫大哥出来玩一玩!看看暗卫们晚上不轮值的时候,是怎么收集情报的,哪知道金老将军的暗卫们是在看护他们家大小姐呢!

见行踪暴露,暗卫大哥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来,自己却溜了。

柳风羽不好说这一晚一直都在跟踪她,便找个话题转移不自在:“那个好像是金家的姑娘,跟你有仇吗?”

金素馨每次见他,总会想起他上辈子的好,对他的话总是很在意的,认真道:“大概是从上辈子就有仇吧,生死大仇。”

柳风羽被她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忙道:“我信你。有仇报仇,定是她该死!”

金素馨听着他用不同的语气说着与上辈子相似的话,不由得笑了笑:“是的,她该死!不过你也别全信我,我不是个好人。”

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小姑娘脸上,留下光斑与大片阴影。柳风羽觉得这小姑娘笑得有些悲凉,小小的躯壳装着易碎的满是伤痕的灵魂一般。这古怪神秘的模样,哪里还是他的好兄弟金浅棱口中说的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哦!怕不是有医书中所说的人格分裂!

柳风羽觉得这病例得留意了,首先要稳住她,便道:“我也不是好人。这世上好人不长命,本就不多。”

金素馨听出来他是在安慰她,笑了,带着轻松,轻声道:“有的,我娘是好人,苏先生是好人,吴大夫是好人,陈大娘是好人,还有你……”

最后那个你,金素馨说得很轻而柔,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一点缱绻,柳风羽习武之人耳力好得惊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那么轻那么小声的话,却仿佛在他耳边轰了一个炸雷,震得他脑子晕晕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根。

好在夜黑风高,别人也看不到他这奇怪的红。

黄家最终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的。

下手的是金老将军,暗卫们觉察到大小姐的反常之后报给了老将军,老将军略一思索,快速调查了黄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确定这一家罪孽深重之后,让暗卫们全都斩草除根。

柳风羽喜欢跟着暗卫们混,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消息。

他想起那一晚小姑娘的神色,倒是觉得挺好的,老将军为民除害。

知道这消息的金素馨仿佛去了一块心病,全身都放松下来,身体便有些不舒服。她躺在她娘腿上睡完一觉,再醒来便真的身心轻松起来,听着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听着她娘轻柔的说话声,又觉得无比安心。

为什么那么恨金铃儿呢?恨不得要看她死得透透才安心呢?

因为上辈子,金铃儿偷了她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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