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越发逼近,整个学校和高三全年级的氛围也越发的紧张。
“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紧张吗?”李浩波问。
“当然紧张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
李浩波勾唇浅笑。“不用紧张,你学画画不过两年就能考取不错的成绩,何况是十年寒窗的文化课,我对你现在的水平做过测评,考一所一本艺术院校绰绰有余。”
在学习上,柯珂对李浩波的话深信不疑,她笑眼弯弯,道。“李浩波,你真的要考冶城的军事学院吗?”
她突然这么问,李浩波不知何意,便顺着她点了头。
“那我考冶城的省美院应该也没问题吧?”她说。“我看过昨年这所美院的最低分数线,专业分238,文化分510,如果按照你给我估算的分数,就算它今年再加十分,我也是稳上的。”
“你是因为我才打算考这所学校的吗?”
柯珂小小矫情了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点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到时我还有第二志愿,就填我们这里的省美院,最后才是本地大学的美术系。”
看着她滔滔不绝,对高考以及未来的大学校园生活美好的憧憬和遐想,李浩波却一筹莫展,瞳中郁重。
“李浩波,你知道这两所大学相隔多远吗?我在网上查过,好像挺远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冶城那么大,李欣冉说差不多得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没事。”在被柯珂察觉反常以前,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只要有假我就会来看你,不管多远,不过冶城美院如何?你有做过了解吗?”
“当然了解过,虽然它的名气比中央美院、西川美院落后了那么一丢丢,排名也靠后了一点点,但也是培养出了不少当代美术界名号响当当的大家,而且它的录取线一点也不低,所以其实我还有点小紧张。”
“是吗?那就好。”看着她眼里的光,李浩波却眸色更重,他强颜欢笑地应着,听她说得有头有尾,他多少是放心的。
不知情而尚沉浸在快乐中的柯珂将他的眼神误会成了“慈爱”,便有些不满。“李浩波,其实有时我真挺烦你的,你总是一副好像长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同龄人。”更不像男朋友,只是“男朋友”,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埋怨”结束,她又欢喜回归话题。“你们军事院校是不是像正式部队一样不能轻易出来?会不会很严格?有周末吗?有寒暑假吗?”
她的问题接踵而至,李浩波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微微笑言。“我还没去呢?所以也不清楚。”
柯珂不好意思道。“是我太激动了。”只要想到两人以后又能在同一个城市,而且还能正大光明地交往,她就忍不住激动。
“好好备考吧,我们冶城见。”
“恩。”
……
高考如期而至,当最后一天的文综结束,柯珂一身轻松走出考场,她今天自我感觉发挥不错,一半以上的题目都是老师提过的考点,再有李浩波魔鬼训练的反复巩固,她觉得冶城美院应该能毫无悬念的拿下。
到家以后,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份好心情分享给父母,她首先去厨房告诉母亲。“妈,我今天下午的文综考得不错。”
她的笑嘻嘻撞上了母亲一张冷脸,母亲低头正忙着择菜,一声不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般,将她晾在一旁不知所措,她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妈,我……”她又叫了一遍,却被母亲打断,语气和她的脸色一样冷硬。
“才刚考完,你这会儿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柯珂愣了愣,才慢慢消化母亲的话,解释道。“不是,那些考题真的很简单,都是老师和李浩波押过的,我之前通宵背下来的。”
“那就只有文综这一科吗?语数外呢?你的数学和英语不是没把握吗?如果它们拖了你的整体分数呢?”
母亲的连声质问终于让柯珂反应过来,她说得对,确实高兴得太早,所以得意忘形到忘记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擅长杞人忧天,自卑并悲观到骨子里的人,在结果未定,成绩未出前,她的喜悦和谁分享都可以,就是不能和血缘最近的家人。
“你爱信不信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她转身朝客厅走去,母亲的冷水真的泼得她透心凉。
可是母亲并不打算作罢,她泄愤似的将手里的青菜砸进菜篮,歇斯底里。“你考不上怎么办?难道你要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吗?不丢人吗?”
“我怎么就要出去打工了?我怎么就丢人了?”柯珂被母亲激怒,也跟着大声起来,她觉得母亲的不可理喻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总是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思想去预想所有的人和事,不留余地。“今天才高考结束,成绩下来还早,你怎么就认定我考不上?我都给你说了我考得不错,就算数学和英语会拖一些分,但绝对也是稳上第一志愿,是你自己不信。”
“你从小撒谎成瘾,嘴里没一句实话,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是高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你多扣了一分,也可能与大学失之交臂。”
“我为什么撒谎成瘾?我之前说过,是被你们逼的,每次考试分数不能让你们满意,你们身为父母,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样帮我改错,而是尽语言讽刺侮辱之能事将我贬得一文不值,我是个女生,女生。”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用了全力吼出来的。
“柯珂,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记仇?和父母记仇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当时说你也没有坏心思,就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汲取教训。”
那些像毒刃一样扎进自己心坎里,折磨自己数年的难听刺耳的话,再一次被从客厅冲出来的父亲一句“为你好”,不痛不痒地带过。
柯珂后悔,一开始就真的不应该多嘴。
“你们认为我考不上,那是你们认为,坐在考场上答题的是我自己,与你们无关。”说完,她就提着书包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