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珂在厨房里锅碗瓢盆,叮铃咣啷地忙活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端出一小锅热气腾腾的蔬菜瘦肉粥。
本来李浩波早已将厨房标记为不准她踏入领域,但今天她一进去就先将门从里反锁,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敲,甚至拿她最爱的零食威逼利诱,她就是不开,还让他去休息,听着里面的切菜声和油锅滋滋声,他心惊胆战,哪还能休息。
所以她从厨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双手,看有没有刀伤和烫伤。
“我没事,我会切菜,以前在家帮我妈切过,只是刀功不好而已。”沙发前的茶几上,她盛好一碗粥递给他。“你尝尝咸淡,我只放了一点点盐,如果不合口我再加,但是你现在也不能吃得太咸。”
看着她小心嘱咐的样子,李浩波觉得实在认真又可爱,便不明白她为什么总不耐烦嫌自己唠叨,这不挺好的吗?多好听。
“你愣着干什么?快趁热吃,注意烫哈。”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得到她的提醒。
他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吹过热气之后放进嘴里,软糯咸香,恰到好处,只是掺着淡淡的糊味,满嘴的意外之喜。
“怎么样?能吃吗?”柯珂紧张期待着他的回答,倒不是为求得一句表扬,只是担心自己的厨艺过分拙劣让他难以入口,毕竟这是她给他做的第一顿饭。
“恩,能吃,很好吃。”
她的眼神蓦然一松,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吧?我提前尝过,觉得还不算太难吃。这道粥是我从网上新学的,之前练过一次手,里面加了适合养胃的山药和胡萝卜,都是切的丁,不但颜色好看,还方便入口,还有一些好消化的青菜叶,至于肉糜我没有完全照搬它的做法,我先在油锅里过了一遍薄油,这样粥里有点儿油腥,但不会觉得腻,不过......”她说着,竟不好意思起来,“就是肉炒得有些糊了,我尽量把糊渣都剔掉了,但还是有些味道。”
为什么会糊?因为她怕溅油,肉糜倒进油锅“歘”地那一下,吓得她迅速关火,然后拿着锅盖挡脸退了老远,等锅里的动静小了点才有勇气靠近,结果贴锅那一面就糊了。
李浩波目光温润地听她说得津津有味,像模像样。“不会,你这粥煮的火候刚刚好,我很喜欢。”说着,又吃进一口。
“你喜欢就好。”她的笑容越发安心,眼看他一碗粥就快要见底,紧着问。“吃饱了吗?”
他点头,把空碗放回到茶几上,等着她盛粥,结果她直接收拾碗筷,嘴里念念有词。“你刚出院适量就好,不能吃太多,否则又会加重肠胃负担。”
李浩波一脸茫然,意犹未尽。“可是我还想再吃一碗。”
“不行,两小时后再吃,让胃先休息一下。”她义正辞严,严格得很。
他捉住她的手腕,略带请求的语气。“我今天早上出院就急忙赶到机场,早饭也就只喝了点粥,午饭又吃不惯飞机餐,现在连五分饱都感觉不到,一碗,就一碗,吃完了我好吃药。”
听他说吃药,又实在看着可怜无辜,柯珂这才松了口。“那就只能一碗,再不能多了。”她再三强调,说着一碗,却抠抠搜搜地只盛了半碗。
怕他不满意,又好言相道。“你真不能多吃,病后的肠胃娇弱得很,要好好爱护,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是,知道了。”还会其人之道了,李浩波被逗笑,上扬的嘴角仿佛挂了蜜,居高不下。“以前大多时候都是我管着你,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被你管着的感觉这么幸福。”
他看着她,眼瞳深邃。“谢谢你心疼我!”
柯珂总会被他“厚颜无耻”的肉麻弄得不知所措,臊红了脸,她在他身边坐立不安的,看着两手空空,总想做点什么缓解自己的局促。
可是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粥的样子,心口酸胀。
他没说错,她心疼他,心疼他吃了很多苦。
“你在坞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她问。
“恩,都处理好了。”
“那叔叔的骨灰也接回来了吗?”
“恩,暂时寄存公墓,周末接上我妈一起就去安葬。”
“我和你一起去。”柯珂主动提出。
李浩波放下勺柄,扭头看着她。“不用,你们女生还是少去墓地那种地方,不吉利。”
柯珂眼神狐疑对上他的视线。“我去拜祭亲人拜祭长辈,怎么就不吉利了?你不是从小就是无神论主义嘛,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
“亲人?”李浩波回味着这两个字,虽然在称呼对方双亲这件事上他们早已达成默契,但每每从她口中听见,他还是会诧异,又倍感温暖。“我不是迷信,是担心你去了以后回来做噩梦。”看出她的不乐意,他安慰道。“这样吧,明年清明再去,好吗?我们在一起,爸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好啊。”柯珂点点头,仍心有不安。“你这次真的不会再走了吗?”
“不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陆氏,就留在索罗,留在樟林。即便有工作上的变动需要离开,我也会带你一起,柯珂,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不分开。”
最是受不得他的温情,柯珂又眼眶通红。“王倩说你这次回去不会顺利,你到底是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把自己喝垮的?”
“没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就能像你一样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索罗,就全权交还给陆鸣了,我不会再参与其中事务管理。”
“就再也不用参加酒局了吗?”
对上她的视线,李浩波想了想,“算是吧,毕竟技术人员不用像管理层那样到酒桌上冲锋陷阵。”
“你等等。”她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跑去,不多会儿又哒哒哒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钱夹。
李浩波不知其意,只见她在身旁打开钱夹,拿出里面的三张不同银行的银行卡依次排列在沙发上,然后详细说明。“我这里有三张卡,都是我毕业后这几年兼职打工和写作投稿存下来的,是我的全部家当,不多,顶不了你一块腕表或几身衣服,但临时应应急是可以的。我这人除了写小说,就好一口吃,不怎么买化妆品,倒是爱穿,我的衣服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牌,不过杂七杂八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所以我特地办了一张我们樟林本地的银行卡,我叫它‘生活卡’,管着我的零食衣服和生活必需品,里面还剩千八百。”
“第二张是‘中间卡’,我自己取的名字,中间卡的意思就是它里面的钱可以活期,也可以定期,视情况而变,余额应该还有一万多。最后这张是定期卡,里面整四万,是我的房产基金,因为我总觉得我必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是现在暂时不用了,需要的话我明天就去取。”
看着她的卡,听完她的话,李浩波眸色中心如墨黑的深海旋涡,隐晦难窥,他伸手捏住她颊边的肉,逗道。“你这么可爱,幸好被我占着,如果让别人捡去了可怎么办?”
引得柯珂不满牢骚,微怒着拍开他的手。“每次正儿八经和你说话你就这样,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他收住嘴角的笑意。“你把自己的家底都全部给我看了,你这么信任我,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你这不是暂时遇上困难了嘛,陆鸣和王倩都说那位董事长器重你,他一直有心栽培你在现在的位置,可是你执意要离开,如果他生气了,你的职业生涯不就更坎坷了嘛,我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看她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失业。“我只是换了一个部门工作而已,又不是失业,别这么沮丧,再说了,就算我真失业,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但我之前攒下的那些积蓄可以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所以放心吧,你的零食衣服,还有你小说家的梦想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将三张卡一一放进她钱夹的卡位里。“而这些卡你也好好收回去继续存着,我不需要你养。”
柯珂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虽然这些年经常和李欣冉他们接触已经改善不少,但这是从小就渗进她性格里的,很难彻底改变,遇事总往坏处想。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她嘀咕着,脸上依然愁云不散。
李浩波笑。“话是这么说,商人重利,但对于陆氏来说,只要我人还在陆氏,不管哪个部门,什么岗位,只要能够为他们创造利益价值,他就会留下我。”
“你难道不知道,技术人员有多吃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