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目的在嫂嫂娘家?”涉案的两方既然应同是无辜的,那么目的自然就在另一方了。
“嗯,我出嫁前正值费县的新任县长履职,这位县长乃是广固张氏出身。”
顾毗一愣,还有吴地的世家子能争取到县长的位置?
随即,他回忆起两去费县时,度过的短暂而舒适的日子,以及费县那与沿路各县格格不入的蒸蒸日上。
“可张氏的郎君为什么会跟嫂嫂娘家过不去呢?难道是中庶子为了逼迫嫂嫂,所以让太子殿下的母族给嫂嫂娘家施压?”
“不,比这样的理由低级多了。”萦芯一撇嘴,“张氏族人很多吧?”
顾毗点点头。
“作为太子母族,陛下的亲家,平日里肯定要比其他世家更加注重体面吧。”
顾毗想着之前去张家主宅参宴时,亲见的张氏的豪奢,继续点头。
“前几日我看顾氏的旧账,也与叔叔说了几句,叔叔算算,按照张氏的人口,张氏的消费,他们的收入得有多少才够?”
顾毗沉吟几息,然后呐呐道:“那……那也不至于为了嫂嫂娘家的工坊做到这种程度吧?”
“他们在费县又不知道这边的事儿,不过是凑巧罢了。”就是萦芯也没想到,张理打的竟然是把自己家彻底挤出去的想头。
“算了,事已至此,明天我去拜访全中庶子吧。”
全塘打量着想拿此事给萦芯卖好,萦芯决定亲自跟他说明白,这是太子母族的小辈在作怪,他替太子解决了不过是应有之义。
顾毗点点头,事无再三,全中庶子已经算是请嫂嫂两次了,嫂嫂趁机跟他说明白也好,不然让他请第三次不去也得去了。
其实,全塘的催请虽然不符合萦芯的立场,可萦芯心里还是有点窃喜的:
四舍五入她这也是诸葛亮待遇了吧。
可惜在她看来,孙瑾父子真不是良主啊……
翌日,顾毗跟嫂嫂一起去了全府,全塘知道他二人今天肯定会到,所以早就备好茶点等人上门。
三人落座后,萦芯开门见山道:“多谢中庶子告知家事,今日未亡人特来讲清此事。以免浪费中庶子心力。”
“定侯夫人可是要说张县长之事?”全塘乐呵呵的道。
萦芯一听,就明白他知道这些都是张理干的好事儿,于是道:“既然中庶子已知内情,当知应同冤枉。还请中庶子将应同放归桓楚吧。值此多事之秋,少一些麻烦便是多一分顺遂。”
“定侯夫人认为那伙人不是桓楚来的?”全塘立刻发现了华点。
“不,未亡人至今不敢确定他们的来处。只是眼下并州多乱,尽量别给桓楚伸手的借口为上。”萦芯就知道今天全塘肯定得问她点什么,她需要说一些全塘早就知道的事情,这样才能让全塘以为她也就尔尔,放过用她的想法。
“虽与夫人只面见过两次,可第一次时夫人给老朽的印象可与今日大不同。恕老朽交浅言深,当日夫人当是有投太子之意吧?如何又更改了呢?”
你难道是觉得太子不堪为主?
萦芯不答反问:“未亡人听说,当年先帝三征,中庶子三拒,一心闲云野鹤。如何又更改了呢?”
你自己当初也没看上先帝,后来还是被陛下逼出山的,怎么现在又问这么明显的问题呢。
“呵呵,彼时年少心高气傲,后来年长方知天高地厚不可度也。”
先帝在时,全塘年轻有才华却没经验,先帝也不是非他不可,就拿他刷了个名望。等孙瑾继位后,真正拿一个皇帝的威能去逼他,他又不想全氏因他断了后嗣的出路,只能出来给孙瑾驱使了。
如今他做中庶子,想用萦芯也是一样,真动了蛮力萦芯也得屈服,不过不太符合全塘的美感罢了。
全塘捋着胡须继续道:“何况老朽身出大吴,国泰方有家安。如是老朽为国略尽绵力也是应当。”
你李氏也是依附吴国过活,想不得罪那奸细的幕后国,只想享受吴国带来的安宁,就想的太美了。
萦芯一味的让自己站在干岸上,还真就是不想卷进四国的漩涡。她知道,华夏的统一是必然,而且因着吴国对平民的处置寒了她的心后,她更不想成为一统的绊脚石。
就是第二次她提醒全塘注意粮价,也不是为了打乱那伙人的计划,她只是怕“亲眼”看到许多广固贫民被奸细鼓动后,做了炮灰。
顾毗听着二人言语交锋,心下觉得嫂嫂也跟他当日一样,被一个忠字逼到绝处。
“倘未亡人是个郎君,当也与中庶子是一样的心。幸而太子身边诸多如中庶子这样忠国且得用的官员辅佐。未亡人命格不祥,且自来到都城便谣言缠身。谣言伤人于无形,对女子尤甚。还望中庶子体恤。”
请你好好看看,我是女的!是个刚守寡的年轻寡妇!君舅和夫君五七都没过,论孝道我得守制,论妇道我也不能日日出门。太子能在全国挑选得用的助手,你就别为难我了!
“正是体恤定侯夫人这一路行来的艰难,老朽才有此意。定侯夫人当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就如眼下应同一事,有夫人之前的襄助,太子得知后也能阻止张氏。可张氏之后,焉知别家何时下手呢?
李氏人丁单薄,令尊已生退意,令兄郡名初显,顾氏这里亦需夫人略做支持。如今又有难得机会,夫人如何畏首畏尾呢?”
先点出萦芯如今欠缺足够硬的背景或者大腿,无论娘家夫家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隐蔽她,而这段时间里李氏很容易被人当肥肉吃掉。
然后全塘继续道:“老朽观夫人行事,总喜一举多得且谋定后动。须知人外有人,且人外有天。在费县,也许夫人无往不利,可都城这里夫人想按部就班的发展,就天真了。”
“中庶子,顾氏未必会一蹶不振,至少能护住自家女眷。”顾毗冷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