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和全塘的目光都在只有黑白两色的棋子上,可实际上,两人的心思全不在此。
以至于一盏茶后,两人都得靠默默数子,才能想起来,这一步该谁下了。
顾毗在太子府里,看了小半天的口供。都是太子从顾氏带走的奴仆的。
他心下有点踌躇。
昨日嫂嫂分明说,殿下若信任顾氏,才能将那信交给殿下。结果,他被太子属官忽悠了几句,就把那信套走了……
如今,殿下只拿顾氏奴仆互相攀咬的供词敷衍他,他真不知该如何回去跟嫂嫂交代。
午饭前,太子回府,和一众智囊请顾毗简单的吃了顿素席。
因着定侯夫人的三问直指核心,五个智囊都对小小女娘刮目相看。有个多嘴多舌的席间多有向顾毗套话。
顾毗心烦,不怎么合作。太子也觉得朝小叔子探问未亡人嫂嫂多有不妥,亲自开口给顾毗解了围。
顾毗来太子府,除了给嫂嫂传话,其实还有自己的目的。
见太子对他态度和善,顾毗便在饭后单独请见太子殿下:“家母糊涂,牵扯其中,其罪难赦。可她毕竟是毗生母,求殿下容毗探望一二。”
太子闻言一愣,“问询过后,丁行丞已将令堂接回去了。”
顾毗小行一礼,“多谢殿下宽宥。”
“这是定侯夫人以首告之功换的。至于丁氏一族,还需定侯夫人继续费心了。”
顾毗一听太子的意思,立刻问:“那三个方向竟然都不对吗?”
“不,都对。只是后两条都断了。只第一条还在查证,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孙钊简单的告诉了他问过父皇后的结果。
顾毗一咬牙,“请太子殿下允毗看太卜一系和家母的供词!”
孙钊点点头,让内侍带他去。
顾毗看完,几乎要到宵禁,还是太子出了车驾送他回顾府。
顾府奴仆因为陆续被太子洗马带走十多个,然后便再无一丝音信传回,加上宅子里没有主人,见侯爷又是坐着太子车驾回来,心中忐忑不已。
自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主家都不回来住了?被带走的人到底怎么了?
顾毗看着陌生许多的家,往自己的院子缓缓走去,感受到下人们打量的视线,突然觉得,这家里真不如别院自在。
好在,明天就能回去了。
施巍大马金刀的坐在盂县县衙大堂唯一完整的书案上,周围都是被打砸得七零八落的各种碎片。
三千骑兵一轮冲锋过后,几百个连硬实木棍都没有的乱民就分不出彼此了。
几个亲兵骑马在县衙前后转了一圈儿,回来禀告:“将军,里面没活人。也没见到穿官服或者有官印的死人。”
“嗯。”施巍估么着盂县县长不是被抓了就是早跑了。
被抓了还好,跑了就约等于死了吧。不然逮回来也是麻烦。县长有守土之则,可这破地方没粮没兵的,施巍很能理解他。
“元庭,你去找找本地大族,看看谁能出来主事。”
“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将领命去了。
“大廖,带五百人去接那粮队一程。可别让星散的乱民给抢了。”
“是!”正无聊拿脚巴拉一块木头消闲的大汉立刻支棱起来。
一个信兵喊着报小跑进来,“将军,左军西追二十五里,已将溃兵全歼。”
“嗯……去吧。”
虽然信兵报的是溃兵,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逃跑的乱民。若不是他们都见过血,脏了手,以施巍的性子,根本不会穷追不舍。
左军报完,一直到夜幕低垂,东追寇首残部的右军也没回信儿。
施巍饿了,让伙夫给他煮了一大钵的挂面做宵夜,奢侈的加了三勺调珍酱和匀,几下就连汤带面全秃噜下去了。
这些都是当初萦芯给顾禺送来的,顾禺不重口腹之欲,全便宜施巍了。
“嗝——”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长嗝,施巍决定不等了,去睡觉。
盂县的深夜没有犬吠,祂的清晨也很久不闻鸡鸣了。
右军信兵的马蹄声在一片死寂中传出好远,要不是他知道自家军队对县民秋毫无犯,都得以为这里刚被屠完城。
“报——”信兵被将军的亲兵引至县衙后宅,在施巍的门口喊道。
“说!”施巍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扬声道。
“将军,右军东追三十五里,全歼散兵,贼首跳河遁逃!”
“嗯?就逃了他一个?”施巍打开房门,揉着眼角问。
“是!”
不耐的吐一口浊气,“右军沿河追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他跑出并州,全军杖二十!”
“是!右军沿河追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他跑出并州,全军杖二十!”信兵重复无误,赶紧往回跑。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元庭,昨天晚上跑了两三个大宅院,里面的世家主人都说无官无爵,不敢接代县长的重任。
元庭也嫌弃他们墨迹,今天趁着天亮,又跑了镇南两户,居然找到了躲在里面的盂县县长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