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挨家挨户的给人家认错。
老老实实的叫着爹娘,听刘仁本和裴珠的话,甚至给他们捶背,端洗脚水。
谁语重心长的劝她什么,她都会笑眯眯的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一定会乖的,我以前不太懂事,现在我都懂了,是的,我知道,在外头可苦了,我要饭都要不到,还是家里好。”
裴珠和刘仁本很高兴,都说她是悔改了,懂事了。
说的好像她原来一直都是错的一样。
裴小孩也不反驳什么,只是很不好意思似的垂着眼脸红。
说起猪。
她也说:“养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家里也不缺那点钱,奶奶都说了咱家要多吃素积福,娘不喜欢就都卖掉好了。”
裴珠逗她说:“都能卖呀,那把你的猫也卖了好不好?”
裴小孩笑着说:“娘要是高兴,把我卖了都行。”
裴珠呵呵的笑:“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裴小孩不仅会哄人,她还会哄孩子呢,百福不是很想和她一起玩,她还是会拉她出去,走一走转一转。
裴珠乐见其成,只要她们把该干的活都干了,就不会拦她们。
裴小孩也因为百福认识了不少村里的小孩,听了不少或真或假的闲话。
转眼就到了秋收。
刘家请了不少人来割麦子。
裴小孩每日也忙的团团转,家里要管他们的饭,又请了几个厨娘来,她跟着烧火添水,给刘仁本送饭,唯一的娱乐是坐在麦垛上,看地里的人有没有偷懒。
刘家的麦垛又高又瓷实,站在上面能看好远。
她看到地快收完了就去问裴珠还要多久。
“再有个一两天吧,怎么?你累啦?”裴珠摸摸她长了些的头发,“乖小孩,别犯懒,等卖粮的时候,叫你爹带你一起去,到时候给你买珠花回来扎头发。”
裴珠把食盒交给她,让她提着给刘仁本送去。
裴小孩看着她笑,很期待的说好。
问她自己下午能不能去割蒲草,她想编几个篮子,到时候一块卖掉。
裴珠说:“费那个劲干什么,家里有蒲草,你去拿就行了。”
裴小孩不乐意道:“那是家里的,卖了也是家里的,我想要我自己的。”
大概是觉得她贪玩,裴珠还是答应了:“行吧,你带百福一起去吧。”
裴小孩忙说:“我自己去,她还没有草高呢,去了也帮不上忙,我还得看着她。”
其实裴小孩也没草高,不过她说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跟要去做正经事一样。
“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可别太晚了。”
裴小孩自从跑过一次后,这还是第一次被同意自己出门。
提着食盒往外走,心在胸膛里砰砰的跳,她有点发抖,不是累的,是为了她将要做的事。
她把食盒交给刘仁本的时候又和他说了一下。
刘仁本笑她是个财迷,呼噜了她脑袋一下,一拍她的背道:“去吧。”
于是裴小孩去把他吃完的碗筷收了,又送回家里,这才拿着镰刀跑出去。
秋收了,四处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下地。
她也没指望能躲过所有人,反正只要钻进水边的蒲草丛里,谁也看不见她,她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了,扔在地上。
然后偷偷摸摸的回到村里。
打开了猪圈的门。
猪肚躺在又脏又臭的猪圈里,一身肉,甩着尾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小孩冲它招招手,它亮着眼睛凑过去。
哼哼唧唧的。
叫的难听,猪长大了叫的都是这么难听。
“嘘!不要叫,快跑!”
裴小孩知道这家人都在地里干活,可她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突然回来。
她揪着猪肚的耳朵把它从栅栏的缺口处扯出去,叫它往山上跑。
猪肚没太明白,傻乎乎晃着一身肥肉凑过来,把耳朵往她手上蹭。
裴小孩踢它一脚:“别跟着我,快跑!再不跑就被人吃了!”
这话不知哪里触动了它,它往山上跑去。
裴小孩如法炮制的放出了猪肺,以前看它有点呆,可它跑的比猪肚可快多了,她才指了个方向,都来不及伤感一下,它就没影了。
之后是猪肝,这个有点难,因为这户人家的圈里不止一只猪。
她的手才放到圈门上,它们就似有所感的全都凑了过来。
要这么做吗?
裴小孩想了一下,打开门,它们全都冲了出来,撞门撞墙或悠哉悠哉的啃起院里晒的菜。
她有点认不出哪个是猪肝了,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喊:“猪!老窦,你家的猪跑了!”
她加快了脚步,去找猪心,这家是有人的,几个孩子在家里做饭。
不过外头乱了,她们就去门口看热闹了,裴小孩从后头溜进去,猪心和一只不认识的猪凑在一起,也不知在做什么,这家原本是没有这只猪的,应该是借来的。
前几日她听说,她们要给猪配种,这样就能生好多小猪了。
她去拉猪心,可它不愿意走,听见她们要回来了,裴小孩只能把圈门开着,人退了出去。
最后回到刘家,把猪血放出来,回屋抱起裴南瓜就要走。
栓子站在猪圈前头,拎着一桶猪食看她。
猪血慢腾腾的走进圈里,南瓜闭上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裴小孩:……
栓子一言不发的把猪食倒进槽子里,也没去管四敞大开的圈门:“你现在带它们跑了,就都知道是你了,你去哪儿都会被逮着的,猪不便宜,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也没法活,我说真的,小姐,你该留下,能做的你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别管它们了,你干嘛干嘛去,没人知道这事儿,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他也不多劝,说完就走了。
裴小孩看着老老实实坐在猪圈里的猪血。
听天由命嘛?
裴小孩关上门,带着南瓜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蒲草丛里,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丢掉的首饰,她把它们放在水里洗了洗,洗去粘在上头的泥沙,重新戴上了。
又割了一大堆的蒲草,在上头躺了好久,久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她才把它们绑好,背在背上。
她拎着镰刀往刘家走,手里攥着几支紫色的鸢尾花。
裴珠喜欢把花戴在头发里。
南瓜跟在她脚边。
有人在哭嚎:“天杀的,活不了了,我的猪啊!”
是窦家的大娘,她哭了许久了。
有人扯着一头吱哇乱叫的猪过来:“让让,让让,看看这是谁家的。”
有点眼熟,窦大娘和另外两家丢猪的吵了起来,都说是自己的。
裴小孩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听天由命嘛?
裴小孩拍了拍一个看热闹的人:“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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