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羽也就这么和他对视着，说道：“恰恰相反，天弃者中真正是罪徒的只有一成。其余九成都是像我一样，是被恶人陷害的受害者，也是被天道冤枉的可怜人。”
夜无明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初羽的眼睛，眼皮都不眨一下，却连丝毫的酸涩感都没有。渐渐地，他始终盯着的洛初羽的眼睛上出现了两点粉红，但夜无明依旧毫无所觉。
洛初羽继续说道：“若从本质上来说，我们也并不是被他人所陷害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天主。十万年前，天主魂融天道的最初一段时间内，天弃者的制度确实是有益于世间安定的。”
夜无明的眼睛一动不动，但表情已经有些呆滞了，连两人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副阵图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在静静地听着洛初羽讲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到了今朝，天弃者的制度已经偏离了正确的道路，世间不可能只有善而无恶，人心也不是非黑即白的那般简单。
在天弃者注定悲惨的命运下，那些永远都不可能被肃清的邪魔歪道也就研究出了如何转移罪孽。善人被他们所诬陷，偏偏被天主融魂的天道却包庇了这些恶人。天道变了，变得一叶障目，变得‘听信谗言’，于是被冤枉成天弃者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洛初羽的语言传入夜无明的耳朵，他的眼睛上也出现了两点粉红，而粉红色还在加深，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殷红色，并且还未停止。
“而这些都是天主所犯下的错误，若不是天主的灵魂干扰了这天道，让原本大公无私的天道有了人性，使得成千上万的人被冤枉成天弃者，而真正的罪徒却仍在世间逍遥。
别人所造成的罪孽，天主所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让我们来承受？天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你也是一样，身为邪剑剑鞘，更为冤枉，可悲可怜。你本是天才，本拥有绚烂的未来，却因为天主不分黑白的惩罚，让你断了修行之路，让你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因此，你还需要去向天主报复，为自己洗刷冤屈，把融于天道之中的天主灵魂斩碎，完完全全地消灭它！”
话一说完，一道天罚凭空出现在茶间内，劈在了阵图之上，阵图瞬间破碎，好在也挡住了这一击。
而在隔壁的茶间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两只手掌撑在茶桌上，令人胆寒的是，他的左手竟然只有骨头，没有丝毫的血肉，就连骨头都像是腐朽了一般。
他用萎靡而沙哑的声音自言道：“为挡住这一道天罚，本座竟损失了千年的修为，两层的本源，也还好是本座亲自前来，若换是那些颐养境的来做这件事，怕是没有丝毫成功的希望，但愿此计有效吧。”
说完，斗篷一卷，茶间内的空间突然破碎，形成一道黑色的门，斗篷人踏入其中消失不见。随后空间恢复，包厢内安然无恙，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吐在地上的一口血也消失不见了。
……
阵图破碎的同一刻，夜无明眼瞳中的两点殷红已经变成暗红色，随后隐藏于瞳孔之下，不留痕迹。
夜无明也随之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直在看着洛初羽，急忙收回视线，尴尬地干笑一声。
洛初羽眼睛里的粉红色也早已消失，端起茶壶，为夜无明倒上一杯茶，同时问道：“夜公子，刚才在想些什么呢？”
夜无明自以为是自己刚才不雅的举止冒犯到了她，想来平时自己也不会这样，但也没有去纠结缘由，直接抱有歉意地说道：“可能是听洛姑娘的经历太过入神了吧。”
“哦？那你对它有什么看法？”洛初羽指了指天问道。
夜无明听后微微一愣，一开始有些茫然，沉默着没有回答，洛初羽见状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紧张万分。
直到夜无明答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它害了我，我自然要报复它，天弃者？天有什么资格弃我？”
一股恨意从夜无明心中爆发，毫无预兆，夜无明却感到很自然，似乎理应如此。
洛初羽终于松下了这口气，说道：“我们果然是同病相怜的人啊。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不能在这人群中待的太久，否则被发现又得是一场恶战，随时都有可能丢去性命的。若我们有缘，来日再见。”
说完，洛初羽戴上面具，先一步走出了这座茶楼，混迹于人群之间，不见踪影。
夜无明也没再待多久，戴上面具，走出了茶楼。不多久便找到了宁采苓，他并没有告诉宁采苓刚刚发生的事，也没有再在这钟启城中逗留，决定回皇宫了。
……
被困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的老者，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随后黑暗如玻璃般破碎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长满青苔的石墙。
老者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地虽是一处偏僻的死胡同，但也还在钟启皇城之中。
虽然只被困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但在老者的感受之中却宛如被困了无数的岁月。出来时，已经披头散发，双眼赤红，即便没有战斗，却似是重伤了一般。果然，无边的黑暗与孤独也是能把人折磨到疯的。
而困住老者的人，浑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之中，悬浮在钟启皇城万众瞩目的高空之上，却无人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他看着老者凄惨的模样，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认识到他的无边黑暗在不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居然能有折磨人的作用。
灰色斗篷人一挥袖子，几道无形无色的气流射出，一道射向了那暗中护卫夜无明的老者，剩余的几道射向了城中护卫，他们也被困于无边黑暗之中，也因此没有参与到围杀洛初羽的战斗中。
所有被气流击中的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片空白，一息后又恢复正常，同时，过去一个时辰里的记忆都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抹去了。
待这一切结束，灰色斗篷人消失在高空，再次出现时已是在钟启皇城之外，洛初羽的面前。
洛初羽见到他，尊敬地双膝下跪，行礼道：“尊上，任务已经完成。”
“嗯，本座已经知晓，你完成得不错，这是答应给你的奖励。”灰色斗篷人随手扔出一颗黑色丹药。
丹药仅拇指大小，却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散发出淡淡的灰色云雾，明显价值不凡，但在这灰色斗篷人的眼里却似是不值一文一般。
灰色斗篷人说道：“这颗无天丹可以助你修炼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药效结束时，你将会再次被天道束缚住，无法修行，不过以你的天赋，一年的时间应该可以突破到求知境七重了。”
洛初羽郑重地接过丹药，想了片刻后问道：“属下斗胆请问尊上，为何要在这个仅余四天寿命的夜无明身上种下恨天之种，还要用这么严谨的方式？”
灰色斗篷人有丝愠怒地呵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记住自己的身份！”说完，就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同时感慨地自言道：“借刀杀人，必须先将刀柄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此刀反噬之力难以承受。数万年的计谋，今日开始，刀胎已成，还需养刀。”
随后他又哼道：“若是连这小小的红尘域都闯不过，那这把刀也算是废了。”
话音刚在这红尘域中说完，灰色斗篷人就已经破开空间，一袖了红尘，平步上青云，直至青云域。
洛初羽没有听见灰色斗篷人的自言自语，但始终目光火热地望着天空，这是对力量的崇拜与狂热。许久之后，洛初羽紧握着手中的无天丹，眼神坚定，转身离去。
……
皇宫之中，夜无明想找一些有关天弃者的书籍，但找来找去归根结底就只有一句话：天弃之人，为祸天下，见之必杀，身葬天弃渊，魂由天道判。
仅仅二十二个字，就决定了天下所有天弃者的命运，甚至在《祈天经》中就规定了世人对待天弃者必须持“能杀则杀，不杀则逐”的态度。
渐渐地，夜无明心中的恨意开始萌发，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不甘。
此时，他才意识到他还有着遗憾，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般结束好了，但如今还有着深仇大恨未报，冤屈尚未洗刷，怎能甘心。面对死亡，他也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夜晚，夜无明支开了宁采苓，再次登上了皇宫的城墙。夜晚的风吹过，感觉有些凄凉，不知是时辰还是天气的原因，夜空上只有几点不断闪烁，似是快要熄灭了的，但依旧残存着的星辰。
望向平日里繁华的钟启城，现在竟然安静得有些可怕，红色的灯火在一盏盏地熄灭，没有了热闹，仅有萧索。
夜无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自嘲，想着：满夜繁星终暗淡，万家灯火也阑珊。何况是我这摇曳的烛光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