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仇恨的种子

阮委员换乘近地飞船,以最高时速,赶往处于日灼亚热季风区的议长官邸。

45分钟后,一片深受耶伦喜爱的常绿阔叶林中,灯火闪耀的c型宫殿,就渐渐露出身影。

当然,委员长要与民共疾苦,下令将三分之一的花园照明关闭。但是,议长夫人讨厌这种虚伪,马上又叫佣人全打开了。

此时,苗条优雅的议长夫人正在庭院中,欣赏昙花开放,懒得理躬着腰进来,却好像在地上爬行的宗教与教育发展委员会秘书长。

于是,阮委员就被仆人引着,进了坐府内电瓶车再走一个半钟头的花房。那是委员长个人最喜欢的地方,里面除了地球时代就十分珍惜的裸子植物外,还有不少食肉植物。

看见主君正襟危坐,阮委员马上碎步走到跟前三步远外,小声将“可以随时向魏德龙伯爵交货”的好消息,汇报给了一团严肃的委员长。

但是,中年超人坐在藤椅上,只顾对着一棵猪笼草,拨弄着手上的电话。

阮委员只好先表表、拿到鉴定皇子基因比对样本的功劳:

“委员长,魏德龙伯爵这次也是下了大本钱,居然拿出了李夏尔-特兰达的头发。王朝24大贵族及近支的基因,向来是不允许提取的……”

耶伦依旧低垂着褐色的浓密睫毛:

“那个‘新’皇子和朱亮夫人说,可以帮我们筹集一支军队。阮,你怎么看?”

小个委员呲着牙,努力揣摩主君的心思。

耶伦用电话摩擦着手背:“叫他试试也不坏。我刚才听说,卫将军已经发现他和将军夫人的小故事了,呵呵呵……”

阮委员也赶紧跟着笑了起来。

出卖雷阿尔的,正是他陪护的罗霖小姐。她父亲大义灭亲后不久,这位外交学院的高材生就冲到父亲在外面单独居住的自助服务式酒店。(那时,她还没回家,还没赶上母亲的大爆发。)

父亲当然没回来。罗霖意外地在父亲抽屉里,发现了一支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手机。透明的机身,几乎撞出随时就要粉碎的蜘蛛网。

这支电话,正是自首杀了苏芳的疯子、送给警察局的重要证物。后来又从警察局的证物保管室里“借”出来,依次到雷阿尔和苏芳的家属面前,兜了个圈。

两个月前,杨第二次出征前夜,雷阿尔被泰尔-比-泰罗的表哥打得全身严重挫伤。入院29天,经过液氧舱紧急治疗和康复锻炼,才基本痊愈。他也获准会见了第一个探访他的人。

来者,不是雪儿,不是爱丽沙,不是他能想到的任何一个朋友,而是“瑞麒麟棋牌室”的老q 。

老q来得很早,依旧是一件熟褐色的长西装,开着怀,不怕冷地露出一件洗的、都掉色了的军绿色背心,标着个大写“1”。口袋里还别了一把黑框蛋圆形、长柄镜子。

等老q把小护士打发出去,又拖进来一只半人高、银色大行李箱子:

“帅哥,看。你红发妞让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雷阿尔摸着包了半个脸的纱布,只觉得她是落井下石的。

因为他听疗养院的一位军属护工说,自己入院的次日凌晨,支援军就出发了。而且,最近各政党选前辩论时,耶伦派已经明确表示,暂时不再会批准军方派出任何新的舰队,以免上将们又利用战争这个老办法,忽悠军属选民给军方议员投票!

雷阿尔明白,自己短期内建功立业再度无望。

他又在地下城色情酒吧行业里坏了名声,脸也受了伤,怕连那笔高利贷的利息,都背不起。面对债主,他也只能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q哥,我现在只剩下这身肉。”

老q恶意地拍拍他的大腿:

“唔,泰尔已经从干活的‘农场’逃了出来,肯定乐意买这身肉。”

说着,老q还伸头到门外,看看没有护士过来,就从里面插上门,然后三两下把雷阿尔脸上的绷带强行拆了下来:

“哒哒,欢迎回到人间。”

接着,她把口袋里的镜子,强行举到金发伤员的脸跟前。

雷阿尔呆住了,镜子里的那张脸,怎么看,都好像雪儿的亡兄、希瑟尔-亨廷顿-罗纳尔死亡报告上、那张大头贴。

“我的脸……”

“依旧非常英俊,而且更有用了!绝对够你在阿姨和小姐姐们身边,游刃有余!就和我上次给你指的明路一样。”

雷阿尔吓得要按铃喊护士来,就被曾经担任第一突击纵队队长的老q、一个反手擒拿,利索按在了病床的角上,动弹不得。

“你小子别不识好歹!给你换张脸,是为了救你!你养父雇佣了索罗斯中尉来找你。”

“父亲?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阿尔的声音,随着老q危险的眼神,从惊喜,转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苦痛。

“说是老头子病得厉害,想在临死前见见你!呸,这么假的借口都能想出来。你只是他存货里,一样蚀掉了本的烂货!”

雷阿尔的海蓝色眼睛,一刹那充满了血丝,整个人也变得像一条被客人选中、打海鲜酒家水族箱里捞上来的鱼,愈加狂暴地挣扎起来。

老q把他的两只胳膊一收,雷阿尔就痛得尖叫起来。前特种兵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动静,她又“顺便”告诉他,杨荣升了大人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舰队指挥官,再去和他拼雪儿已经没有意义:

“军事委员会也决定让老驴卸磨了!”

这是故事里,她唯一没添油加醋的地方。

虽然司长用张春梅这步旧棋,解救了危局,但是军事委员会却觉得,司长不但帮了敌对派耶伦太大的忙,还是个骨子里依旧存着某种正义感的“大隐”。对他们而言,这样“隐于朝”的人,甚至比雪诺恩上校,更危险。

雷阿尔一直使劲扑腾的身体,终于软了下去。

前特种兵这才放开金发少尉,并把一张贴着黑色玫瑰纹路的房卡,摆在那只银色大箱子上:

“朱亮夫人很欣赏你,也有很多渠道。出院后,就去她那里。”

走投无路的雷阿尔,在权贵们的安排下,很快就成了名为“道德委员会办公室二级助理”的牛郎。他和十几个一样青春貌美的少年,唯一的工作就是娱乐上流社会有资源人士。

有几次,在这样的寻欢派对上,他还遇见了苏芳的孪生妹妹罗霖。在那张曾经异常亲切的脸上,现在却是一对陌生的眼睛。

雷阿尔知道,那眼睛每次微笑着眯上后,都是轻蔑。

后来,经朱亮夫人斡旋,他获得了迎接杨的欢迎团中的一席,但是,这只叫他觉得自己更可悲。

欢迎团回到日灼的那个清晨,一直用各种借口、勉励自己撑下去的雷阿尔真得疲累了。他一落地,就先回了朱亮夫人给安置的公寓休息。

刚打开公寓的门,雷阿尔就在上下左右前后都是镜子的门厅里,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嗡嗡嗡”撞击着、收纳旅行箱的壁橱内壁。他打开橱门,看见那只老q带来的银色箱子,在躺在地上抽搐。

雷阿尔就打开了拉链。

里面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只弹跳球。金发牛郎气呼呼地把它关上,然后下面就出现了让他更诧异的东西,就是那支、苏芳被杀的晚上,自己任性砸烂了的电话。

充上电源、打开后,雷阿尔发现,电话里所有的内容都被刻意清干净了。

因为这段时间,他经常公器私用,就顺手找来、帮耶伦派议员参选人塔吉克清空网上黑历史的“专家”阿桃,帮忙把电话恢复一下。

秃脑门的阿桃,对这种没有技术挑战性的工作很不满,但他也知道,金发小子深得朱亮夫人宠爱,得罪不得。

五分钟后,阿桃就把电话扔还给雷阿尔:

“行了,跟你没丢以前一模一样。”

雷阿尔笑着道了谢,一边疲惫地关上了公寓的大门,一边重新打开了电话。旧电话先是显示,收到过一组未接来电信息,还全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

雷阿尔便在寂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清的公寓里,把电话留言开在“立体声播放”上。

音量随即被自动调到了最大。

没等雷阿尔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漱,就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痛极了、大哭大喊的声音。

“啊----啊!啊!”

雷阿尔一骨碌滑倒在浴室的地板上,因为那是苏芳的声音。他奔回客厅,抓起电话一看,这留言是苏芳被害的晚上发来的。

他急忙打开前面第一个留言。时间显示是那天晚上10点半,他刚取完安道特上尉的欠条,去亚马逊屋、报复泰尔-比-泰罗的时候。

这是苏芳的求救电话:“嗯……你可以帮我叫叫……”

显然她想习惯性地说雪儿,但似乎又想起什么,改了口,只是无助地在电话那一头哭起来:

“我很害怕……”

雷阿尔接着往下听,电话留言的信息,渐渐从害怕,变成了一些奇怪的对话,再然后就变成了苏芳的哀嚎声。

她本是一个害怕打搅人,哪怕木刺扎到指甲里,都不敢大声哼哼的姑娘来着……

电话,从雷阿尔的手里掉了出来。他整个人完全扑倒在地上。

现在,苏芳的被杀全过程,就像一部语音记录片,在他耳边,不停滚动播放。

他呕吐得满地都是恶臭的粘液。映着天花板的上的吊灯,和大理石地板的光泽,好像一副流产的画作。

就在苏芳疼得没力气大叫、只有低声呻吟的时候,雷阿尔听见旁边有个年轻男人,给爱丽沙打电话:

“他确定睡了,是吧?不会发现吧?”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当时,亚马逊屋的突袭也结束了,自己正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

但爱丽沙却小心翼翼地撒谎说:“嗯,他……累坏了。”

“那就好,司长会很感谢你的。”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雷阿尔猛地想起,年轻的男人正是罗纳尔司长的第二助理阿尔费雷德。

他做梦都没想到,苏芳的死,是罗纳尔司长策划的。但是,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几乎是自己儿子死亡翻版的方式、杀死苏芳呢?

雷阿尔决定马上冲去杨的欢迎庆祝会,当面问问这位伟大的司长。

在这之前,他还需要爱丽沙的口供。于是,雷阿尔直接拿这支旧电话,给红发情人拨了过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