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尔对张大姐点点头,走到指挥台前,偷偷拉拉杨的袖口,示意跟他一起出去。
于是,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进到了再下一层的船舱。
“上尉,现在……我们必须下个决心了!”佐尔的声音十分沙哑,眼睛里却熊熊燃烧。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最后一架战斗机,带上奥利尔中士,飞去他的舰船,并在那里,从张大姐手中夺回指挥权。然后,下令将各舰船的能源和补给品归拢到八到十艘船上,确保大家可以顺利和比格少校会师。
“可是,我们这一路来,都没有收到比格少校的通讯,只知道他的定位还留在林奇-德尔塔星域中,靠近亚拉尔-谢特陨石带走廊的地方。”
佐尔低下眼睛,拿脚碾了碾地面:
“可是,上尉,我们真的不能再犹豫了。你现在只剩下18个小时的能源了。”
杨立即扭头冲到中舱的核动力炉区。
果然,仪表盘和入口禁区的显示器上,都开始跳红了。按先前的估计,到这一刻,至少还该有再以“行进”速度航行70个钟头的能源!
“我们为了甩掉那些血虻子消耗太大!而且胖阿姨带的这路,是绕行亚拉尔-谢特陨石带走廊的背面。为了躲避陨石,也浪费了不少能量。”
佐尔抓住杨肩膀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都发白了。
杨只好阴郁地点点头,他知道,把能源集中到几艘舰船,意味着必须抛弃其余的舰船。
但是,现在已别无他法。虽然他拍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张大姐为什么要做司长的走狗,来害努力维护过她的自己。
为了不被张大姐发现新计划,杨告诉佐尔,他先回指挥室,拖住张大姐,再借机弄停补给舰。到时候,佐尔就去偷出一节能源匣,把奥利尔中士放出来,弄上最后一架战斗机,得手后半个小时内,大家一起会合出发。
果然,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没几分钟,张大姐就把静止战斗地图全屏化,留下杨一个人,去洗手间方便了。
杨马上把手伸向了手动应急阀门,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
“杨!”
鲁尔好像一只暗中观察的黑猫一样跳了出来,眉毛还拧出个结,冲淡了她因为青春焕发出来的水灵气儿:“好像……有飞船在跟踪我们。”
杨脑子里,钟表的指针正在“咔咔咔”作响,他不能被张大姐的伎俩拖住。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应急闸门,一拉到底,然后才回答上校的女儿:
“鲁尔,我必须为全舰队的安危负责。张大姐她……她的计划,现在看,已经不实际可行了。”
杨本以为将门虎女会反驳他。但是,女孩却瞪着绿色的大眼睛,瞅了瞅他:
“上尉,大家都说你不到21岁。可你听起来,比‘那个臭家伙’都严肃!”
那个臭家伙,显然是鲁尔的父亲,火晔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然后,鲁尔扬起右边的眉毛,顿了顿:“那你为什么不说服她,向她下命令,堂堂正正的?”
“呃……张大姐很难反抗……”
鲁尔做了个、嫌弃杨很没出息的表情。静默了一会,她看看显示器上的时间:“嗯,时间差不多了。”
显然,她也猜到了杨和佐尔的计划。
老旧补给舰25a,间歇性停下了三分十二秒。然后,杨和鲁尔便在张大姐就要进来的前一分钟,合上了手闸。
舰船就好像不过发生了个临时故障一般,继续前进。
张大姐把胖脚丫放回到指挥台,闭着眼养神,没问两个年轻人任何问题。
鲁尔看看杨,就通过舰桥,回去了中舱。
七分钟后,保罗-德-维纳就红着小脸,气喘吁吁地跑进指挥室:
舱底制导监控显示,最后那架战斗机突然离舰了。
“那……那奥利尔中士呢?”杨鼻子上渗出了汗水。难道,他和佐尔的预谋,被迫提前了?
“呃……”
少年传令兵没想到这个问题,急忙跑出去,想去弹射舱门外、确认一下他们的中士还在不在。结果一出门,就和鲁尔撞了个满怀。
“不用看了,他还在!”张大姐从椅子上直起腰,粗声粗气的大喝一声,好像是故意不给鲁尔说话的机会。
然后,她把静止地图缩到角落里,又把全息战斗地图放到了最大。那上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迅速远离舰队的亮点。
张大姐用战术计算机,测定了一下亮点的移动夹角和路线,便在杨的补给舰控制系统里,输入了一个新的坐标。
接着,张大姐更靠她扑克大赛积累的民望,让另外35条战舰都改了目标坐标。
杨冲到指挥台前,抓住了张大姐的椅子后背:
“你……要把大家带去哪里?”
鲁尔也在一边帮腔:“现在纠缠我们的小飞船越来越多了!他们有……”
没等鲁尔说完,张大姐就抬起胳膊,大熊一样拍拍杨的肩膀:“接下来,我们要深入一个地方冒险!那里,上尉你也应该熟悉,虽然只路过了一次。”
杨的脸,似乎被冻肉厂的急冻程序冻住了。他望向张大姐,虽然她依然满脸堆笑,却好像只是戴了张笑面具。
鲁尔挤开杨,差点把脸怼在张大姐的鼻子上,大喊:“到底是哪里?”
张大姐一手捂住了耳朵,另一手把下巴上的唾沫星子摸了摸:
“干嘛这么吆喝?!就是上尉和谢尔盖军会战时,经过的亚拉尔-谢特陨石带。”
杨彻底绝望了。刘若望少校的警告声,和那条宽得望不到边的阴影,又回到了他的眼跟前。那样的地方,对于舰载小飞船来攻击大型舰支,是最有利的地形了。
鲁尔的脸也变得煞白:
“难道……你和……谢林堡海盗,真是一伙的?”
张大姐打了哈欠,闭上了眼睛,无异于默认少女的指控。
总爱跟鲁尔攀伴儿的保罗-德-维纳,也呆在门口,一步也挪不动!
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脸上,还是原先那种爱管闲事的笑模样。
但是,杨却迷惑了。
从上船来,他一直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烧烤大会上靠近自己的人都被抓了,唯独杂务科的胡子哥比特-兴登堡幸免于难,还能跑来,把自己弄出军事管制区?!
而且,他讲的那个13年前的劫持案,情节还明显不合理。
或者,真相就如当时报道的那样,是张春梅串通海盗、故意杀死了自己整个护卫队里99%的手下!?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杨身边的鲁尔,也激动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张春梅!你们……当年,就是这样,合谋打劫了老百姓十三年辛苦交的税!你两只手上,还沾满了自己弟兄的鲜血……”
听见黄毛丫头这么直戳当年的“事迹”,张大姐的面子自然挂不住了。她用两只粗糙大手,一下掐住小姑娘的圆脸蛋:
“大流士小姐,你证明不了任何事。”
鲁尔更急了,她不顾腮帮子都捏红了,死命挣脱,扭头对保罗-德-维纳大喊:
“这个女人,要把我们都交给海盗。快!快去叫人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小保罗就被赶来的老麦打翻在地。张大姐也趁着鲁尔扭头的机会,把她拍翻到椅子上:
“这艘船,注定是个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