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希尔和跟班们,立即朝卫将军的特使喊叫起来:
“少校,他们反了,他们反了!”
康斯坦丁-克洛德副官却看向了挤过来的病秧子:
“雪诺恩上校……”
他很及时地咽下了剩下的话,显然雄狮军团指挥官是他临时约来、替他平定乱了套的雄狮31315号战列舰的。结果,却打扮成了这副形象。
瞳孔浅得都快消失了的舰队指挥官,还上上下下看看自己:
“怎么?克洛德学长,该不会建议我穿亚历山大大帝的服装吧?那个……段位太高,迷你裙啊!以后不这么严肃的环境,再说吧。”
顿时,指挥室内外对峙大的气氛,都为之一缓。还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病秧子指挥官就发出了十分浑厚男中音,好像他根本不是细条瘦子:“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是想把这里变成第22军团吗?”
门口的老兵耷拉下头。
新兵中有很多人,不了解谢尔盖将军发展史的,不知道22军团是什么,忍不住交头接耳。
病秧子盯住了杨:“少尉,你现在还没有把指挥权交给谢中尉。你告诉一下这里的士兵,该怎么做!”
说着,他还顺手把杨被扯烂了的战斗服领子,彻底拽了下来。力气很大。
马克西姆-里尔中士赶紧帮着杨,把士兵都送回了各种的岗位。
刚才还乱哄哄的指挥室内外,不到五分钟就恢复了秩序。
康斯坦丁-克洛德少校却始终没看杨一眼。他只是走到罗德-希尔的人中间,把地上倒着、还拿脚蹬人的漂亮脸蛋,先扶了起来:
“鲁尔小姐,您太任性了。令尊是火晔行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您要为他的名声着想啊。”
火晔行星是联邦16颗联邦行星中,最后加入的那颗。因为离大人马首都行星最远,绝对属于天高皇帝远的典范。火晔行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大流士上校,还因此获得了一个外号:“大流士三世皇帝陛下”。
罗德-希尔听见这话,立即掏出配枪,一下砸在刚才动手动脚的手下头上,把他那好像个王八脑袋的前额,都打出了血:
“带回去,军法处置!”
然后,罗德-希尔就笑眯眯地看向大流士上校的千金:
“鲁尔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罗德叔叔啊。以前,大流士上校在日灼的时候,我还去过你们家,还抱过你呢!一换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鲁尔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杨终于想起这个女孩的音色为什么耳熟了。她不就是那天晚上、跟男孩在河里坐着的那个姑娘,鲁尔-大流士吗?
凶悍的鲁尔捂住鼻子,打开了罗德-希尔伸过来的手,问卫将军的副官:
“你们要怎么处理杨和其他人?”
“请鲁尔小姐相信,大人马是法治社会!”康斯坦丁-克洛德不温不火地回答。
鲁尔还想再争辩,副官原本英俊的脸,突然看起来像个被暴力投递过的快递包裹。他向前一拳,狠狠捣在女孩的胃上。
鲁尔就瞪大了眼睛,捂着鼻子和嘴的手指缝里,沿着下巴,滴答出些透明的液体来。人晃了两下,就趴倒在了地上。
卫将军的副官下令,把她抬出去。罗德-希尔也想起了他的工作:
“杨,你家养女通敌叛国!你居然还敢带领士兵哗变,真是军法难容!”
说着,他的跟班之一就招呼特种兵们,把杨、马克西姆-里尔中士和其他跟着“造反”的士官都押到舰载飞船上,准备送往“指定”地方。
“希尔先生。”病秧子却抬手制止了众人:“我记得您是联席会议机要秘书,不是雄狮舰队指挥官吧?”
虽然这话是笑着说的,但是大家都听出雪诺恩对罗德-希尔并不客气。
克洛德少校不想节外生枝,就扭头想劝自己的救兵一起走。
但是,雪诺恩上校却坐到指挥台前的椅子上,还翘起笔直的长腿,把靴子架在桌子上,舒服地躺平了:
“31315号可比老王上尉的破烂航母好多了。我准备把舰队指挥部搬来这里。”
罗德-希尔少校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依旧装傻:
“雪诺恩上校还和没毕业时一样,我记得上课的时候……”
希尔教授重提旧事,除了拉近关系,更是提醒上校,自己也教过他。雪诺恩上校该多少给自己一点面子。
但是,雪诺恩上校却端起桌子上一杯没喝完的咖啡,闻了闻:
“呀!31315号上,就连咖啡都比00001号上的强。”
然后,他连头都没抬:“克洛德学长,您如果想提审杨他们,就在这里做吧。”
罗德-希尔少校只好红了一下脸,笑着问:“如果舰队指挥部搬来这里,谢中尉……”
雪诺恩上校拍拍几乎银色的脑袋:“对呀!一山不容二虎嘛。中尉,您就坐我来时搭的穿梭机,去00001号。大家换换坐舰。”
谢中尉卡住了,看向罗德-希尔。
这下,雪诺恩少校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个凶狠得不像病秧子的表情:“谢中尉,你没有听见舰队指挥官的命令?!”
刚才包围杨他们的特种兵,立即盯住了谢中尉。
谢中尉只觉芒生背上,不得不碰一下脚尖,行了个军礼:“是……指挥官。”
雪诺恩看看他:“去吧。”依旧面无表情。
谢中尉跟着两个特种兵走了。走到指挥室的门口,他还扭头看看罗德-希尔少校。但是,主子没看他,还是尴尬地驼着背。谢中尉也只好放弃了幻想。
于是,“有通敌嫌疑”的杨、马克西姆-里尔中士、鲁尔-大流士和几个有份打人的士官,都关进了雄狮31315号的禁闭室。
等罗德-希尔和他的人离舰后,康斯坦丁-克洛德少校又跟雪诺恩上校聊了两句,就把杨先提了出来。
审讯室里,光线很暗。
杨看着手上的电子锁链在闪着绿光,嘴里发苦。他知道,舰队已经开始以10倍光速返航了。他家癞皮,被放弃掉了。
虽然杨也没有亲手在实战中开过沙鲁尔战斗机,但是他在飞船驾驶模拟舱里训练过,听教官说,沙鲁尔续航能力不足。
这样下去,即使补给25好的j-08不被击落,也会因为耗尽能源而变成宇宙尘埃……
杨的心缒住了他的脑袋,没力气抬头去看负责提审他的人。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审讯室里,只有他和克洛德少校两个人。
“杨少尉,先祝贺你,你还非常年轻,就取得这样的成绩……”
“……”
“杨少尉,不过,你肯定清楚今天哗变是很严重的问题。相信你也知道罗德-希尔少校一定会报告给军事委员会,报告给耶伦议长。如果闹大的话,你的前途就完了。”
“……”
杨还是不抬头,不说话。
这第一次作战经验,特别是宝音的“战死”,给他的心里割出一条深深的口子。即使事过若干年后,他也不愿意讲给别人听这次、他以为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的遭遇战。
而且,他的心里,第一次对大人马联邦,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如果说,共和国最高权力机构的一把手耶伦不明白“兵者国之大事”,那么,军事委员会的上将们,也不知道送这样的编队出去,就是白白浪费军力、人命,进一步空心化后方防卫力量吗?!
克洛德少校见杨一味低着头,就走到杨的跟前,用手托起了他的下巴:
“少尉,卫将军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你跟那些普通士官不一样。他们没有晋升的通道……”
杨迷惑了。他觉得,卫将军的副官是在叫他找一个下属出来当替罪羊。但是,他不敢相信这种直觉。
克洛德少校看杨这么不上道,只好继续:“里尔中士已经快40岁了。他再过几年就得复员……”
杨拿手把克洛德的手打开了:“我……不能按少校的想法做。谢谢……”
克洛德灰褐色的眼睛闪了一下:“那少尉真是太可惜了。他们一定会争相恐后地把责任都推给你。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说着,他打开了腕带上的语音记录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