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城的第一夜,颜夕和萧墨衍在郡主府的那片竹林里和萧墨衍对上。
那一夜,月光下的萧墨衍双眼折射出审视的寒光,充满了压迫感。
而现在,颜夕是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与萧墨衍对峙。
但颜夕从萧墨衍此刻眼神中看到的,不再是审视,而是赤裸裸的愤怒与恨意。
——怎么回事?
颜夕的胸口剧烈起伏,极力保持冷静。
萧墨衍叫她阮轻烟……他认出她来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明明之前她已经完全打消了他的怀疑。
“王爷,你在说什么……”
颜夕被扼住脖子按在柱子上,喉间艰难地发出声音。因为受到压迫,眼圈生理性泛起红来。
不能慌……颜夕暗中攥紧拳。
此刻她越是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就越会坐实她是阮轻烟这件事,她必须冷静下来。
虽然未施粉黛,颜夕这张脸却美得令人心惊。
瓷白的肌肤光滑细腻,越发衬着眼尾发红,看着就让人怜惜。
却没想到,萧墨衍听到她的话,看到她这副样子,却更加恼怒。
声音如同暗夜修罗一般无情,带着不加掩饰的灼烧般的恨意。
“……到现在你还在和我装?我就说,你这双眼睛怎么会和阮轻烟那么像。”
“所以五年前你从那柴房逃走,压根没有逃离京城,而是去了南阳府上,难怪我让人城内城外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可南阳不是没见过你,她明知道你是阮轻烟,怎么会替你遮掩?”
“你这张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除了眼睛几乎和以前两模两样。”
“还有你那两个孩子……你是生下了当日与你通奸的那护院的贱种?!”
想到当日亲眼目睹自己的王妃赤身裸体和下人躺在床上。
又想到她居然还怀了那下人的贱种,把两个贱种生了下来。
萧墨衍也气得双眼发红。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寻常男人都无法容忍,更何况他是一个王爷!
于是萧墨衍手下的力道越发重,像是想生生把颜夕掐死。
眼泪顺着颜夕的脸颊流下来。她抬手用力抓住萧墨衍的手背,声音沙哑地开口:“王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落在萧墨衍的手上。
手背传来女人掌心灼热的温度,再看到颜夕眼里蓄着的大滴泪水。
萧墨衍神色一震,陡然深吸口气猛地抬手,一把用力将颜夕甩到一边。
新鲜的空气重新灌满肺腔,颜夕如同濒死的鱼重新接触到水,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而萧墨衍,就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高大的身躯和强大冰冷的气场,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忽然间,冷冷的一句话砸下来:“别再装了,阮轻烟。你锁骨上的这枚胎记,我不会认错!”
——胎记?
颜夕心中一震,下意识看向自己的锁骨处。
她的肌肤被灵泉水滋养得白皙,所以锁骨上这枚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就很显眼。
关键是这胎记形状也特殊,就像是展翅的蝴蝶,的确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难怪萧墨衍会突然发疯认出她来。一定是因为她刚才凉茶打湿衣服,用手巾擦拭时扯到了衣领,露出了这胎记,被他看到了。
颜夕当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有原主的这个胎记。可问题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和萧墨衍从未有过亲近接触,萧墨衍压根就没看到过她有这么个胎记。
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做遮掩,刚才也没有刻意掩饰。
萧墨衍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阮轻烟锁骨处有这么个胎记。
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只能认为,或许是自己五六年前什么时候无意中看见的。
“王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夕咳完了,强撑着站直身体。她的颈间上还有萧墨衍留下的指印,却对上萧墨衍的眼睛,毫无惧色。
“我自己的胎记打娘胎里就有了,一出生就带着,怎么就成了王爷断定我是别人的证据了?”
萧墨衍眼神冷着:“你还想狡辩?”
“什么叫我想狡辩?”
颜夕眼神里带着一丝耻辱,“我不知道我长得到底和王爷那位王妃有多像,才会让王爷一而再地把我认成她。王爷不信我,那我问王爷几个问题。”
“王爷刚才也说了,除了眼睛,我的脸长得和那位王妃完全两模两样。那请问王爷,如果我真是您的王妃,我是怎么完全换了一张脸的?”
“还有,王爷也知道我精通医术毒术,这是我自幼跟着父亲学医的缘故。请问王爷您的那位王妃也是自幼学医吗,她也精通医毒术吗?”
“再者,天下每个人身上的胎记千奇百怪,有的相似是常有的事。王爷看到我的胎记就如此笃定,不知您那位王妃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印记,王爷要不要今日一并查看了,以打消您心头的怀疑?”
颜夕胸口起伏着,神色执拗,说着抬起手要解开自己的衣衫。
“你……”萧墨衍神色一变。
眼见着颜夕竟真把衣服解开,胸前险些就要露出春色。
萧墨衍猛吸口气,长腿一迈,一把扯下自己的黑披风将人裹住。
这姿势就像是把颜夕抱在怀里。
萧墨衍低头看向棉签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的小女人,忍不住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王爷不是怀疑我吗?”颜夕开口,眼里蓄起泪的同时别过头去,像是倔强不想让萧墨衍看见她的泪。
“因为您宣称对我倾心,所以您的侧王妃今日过来,带着一众护院要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扔到大街上去。”
“而您的侧王妃走了之后,王爷又非要说我是您那位与护院通奸的王妃,不仅掐着我的脖子按住我,还骂我的孩子是贱种。”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要被接连这样羞辱对待。如果王爷有怀疑,那就索性把我的衣服全扒开,上上下下检查个清……”
“别说了!”萧墨衍猛吸口气。
这话明显是在负气羞辱自己。
看到眼前的小女人看似镇定,实际上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萧墨衍也不由得心脏一颤。
竟有一种想将人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只能按下这股冲动,问道:“胡蝶舞在我来之前要对你做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