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便暂且止了等待,探首往碗里一瞧,瞧见见碗中几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浓浓的腥臊之味。
他捂了鼻子道:「这是何物?竟如此难闻?」
猫儿有些想笑。她低声道:「逃亡的路上,你什么未吃过,现下倒是嫌东嫌西。那周梁庸既然有两个相好,少不得要用些滋补之物。这是猪腰子。」
萧定晔神色莫辩的蹙了一阵眉,忽的展了颜,探手抓住她手臂,拉的她栽进他怀中,坐在他膝上,在她耳畔低声道:「如若今夜你陪我,我便勉强用上一些,好博得你的欢喜……」
他的话语透着无限的撩拨,她立刻面红耳赤,将将要挣扎,营房帘子忽的被撩开。
乔大郎手里捏了只乌漆麻黑的信鸽,将将往里探了个脑袋,瞧见房中的动静,忙忙告罪退了出去。
猫儿便趁机站起身,咬着唇将碗碟放进红漆盘,同萧定晔道:「你既然不愿滋补,我便倒掉。你同乔副官说话,我去厨下送还碗筷。」
她一路出了营房,将那炖猪腰子泼洒去地上,去伙房送碗。忖着乔大郎深夜寻萧定晔,定然有要事,便不急着离开去,在伙房混时间。
留守在伙房的厨子是个热心的,看出了她的踌躇,便上前递给她一根胡萝蔔,自己也拿了一根,咔嚓咬了一大截,安慰道: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大伙儿知道你受了苦,张兄弟莫想不开。总兵的上个亲兵,初初也是不愿意,可后来吃穿用度都沾着总兵的光,比当个小兵时强的多,他再便没闹腾过。」
猫儿做出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长嘆一口气,话语里略略带了些哽咽:
「我纵无碍,只是我对不起父母和祖宗。家中还等着我回去娶妻生子,为老张家留后。可笑我到了营里,原本是为了保家卫国,最后却窝囊至此。」
那厨子宽慰她道:「入伍当了兵,还提什么留后,能保得小命就不错了。哪日真上了沙场,迎面一箭飞来,便没了小命。那时才知道,只要活着,多大的苦都愿意吃。」
猫儿依然垂着脑袋,一口一口嚼着胡萝蔔。原本有些香甜的胡萝蔔在她口中,味同嚼蜡。
厨子见四处无人,便壮着胆子同她道:「老哥哥替你出个主意。你若受不住,便多向总兵推荐人。你瞧瞧今日才坐上冷板凳的大官们,今日之前,他们哪个不曾入过总兵的床帐?你当他们是真的因为才干被总兵大人器重?」
猫儿心头大为吃惊。
这消息乔大郎可没说过。
厨子得意道:「莫看我们厨子整日待在伙房里不得闲,可就是因为不得闲,这些事情才知道的最多。你当那些大官常常半夜偷偷摸摸来要热水,是真的口渴?」
他说过后,又叮嘱猫儿:「此事你千万莫说出去,那些大人要脸。记住,屁腚不是大事,脑袋才最重要!」
猫儿忙忙点了头,说了几句感激话,出了伙房,急急往总兵营房而去。
她忖着乔大郎应该已离去,不巧却恰恰与他半途相遇。
乔大郎一身武将装扮,负手而立望着夜空,在这般景致下,颇有些青年将军的风采。
他站在伙房往总兵营帐的必经之路上,摆明就是在等猫儿了。
猫儿便知道,她挡了萧定晔的其他姻缘,乔家人终究要寻上门来。
「乔副将。」她抱拳问候。
乔大郎回转头,侧身避过她的礼,低声问道:「她,可好?」
待话一出口,又补充道:「巾眉,她可好?」
猫儿滞了一滞。
她原以为,乔大郎是要来为自家妹子撑腰,和她论一论谁堪当五皇子的正妃之位。
未想到,这位当哥哥的,要打听的却是李巾眉。
她好奇道:「你难道都未同她有书信来往?」
他摇摇头,低声道:「我……境况危险,不愿让她被泰王盯上。」
猫儿嗤了一声:「当年你二人一起逛夜市,好像不是一回两回。」
他不由红了脸,忙道:「当年我还年轻,未将事情看的那般透。其实我也是为了避开人眼,方只同她逛夜市……好在并未让泰王那边的人察觉。」
猫儿便道:「我也有一年没有李巾眉的音信。一年之前,她极好,快乐的很,赚不完的银子。」
乔大郎听闻,一时怔怔,不知他应该跟着快乐,还是该觉着失落。
月光下,他的神情仿佛更偏向于失落。猫儿不忍,便又加了一句:「她为自己攒嫁妆,攒的极高兴。」
乔大郎唇角倏地勾起,内心的相思瞬间汹涌澎湃。
他追问道:「我听闻,你……姑娘有些异能,可否开个天眼,帮我看看她现下可好?」
猫儿原本对李巾眉恋上乔大郎并不看好,现下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着,李巾眉眼神不错,看上的是个痴情的人。
她低声道:「我是有些异能,可每回施法一次,就对自己的身子有折损……」
她的话刚刚说完,倏地在眉间搭了个凉棚,装出远眺的模样凝神细瞧月亮。待过了几息,方收回手,正色道:
「我方才瞧见,李巾眉正坐在炕上,同她的丫头狼牙棒商量,绣制嫁人的红被面,该绣鸳鸯戏水,还是绣画好月圆。」
她的话将将说完,便俯身干呕了好几声,待住了嘴,方做出难受的模样,同乔大郎道:「我方才施法,受了严重反噬,你欠了我大人情,你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