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难驯
傅西庭这话说的漫不经心, 甚至因为举动,令他的形象在姜疏宁心里瞬间拉高好几个档次。
她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要是, 你又怪我不大度呢。”
傅西庭唇角稍扬:“你想怎么办?”
话音落, 姜疏宁擦干净手,扭身贴在他背上,轻轻呵气:“那就惩罚你做牛做马伺候我。”
“你还挺敢想。”傅西庭抓住她的手, 步伐缓慢地拖着身后的人往出走,“谁敢让我做牛做马?”
姜疏宁笑:“当然是我呀。”
傅西庭嗯了一声,承认:“这倒也是。”
“……”
“毕竟没怪你的时候,我也在做牛做马的, ”傅西庭余光稍稍向后瞥,轻嗤, “伺候某位肚里能撑船的人。”
“……”
宰相肚里能撑船。
姜疏宁气息颤颤地笑出声,被带着走出来, 顾忌傅西庭受伤的左手,于是顺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直起身子。
傅西庭觑她:“干嘛呢?”
姜疏宁眼睛亮亮地说:“给你的奖励。”
四目相对。
空气里甜腻的恋爱气息四溢。
傅西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这?”
“不然?”姜疏宁用指背轻敲了下他的石膏, “咱俩可都是伤员, 你想顶风作案?”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傅西庭忍不住感慨,“你这个用词。”
姜疏宁:“干什么!”
傅西庭挑眉:“当然是很优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餐厅,傅西庭随手拉开椅子。
姜疏宁坐下之后, 察觉到身侧忽地笼罩下一抹阴影, 下意识侧过头,只见傅西庭似笑非笑地靠过来。
指腹蹭过她的嘴角, 傅西庭又接回先前的话题:“不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用?又没说只能用那里。”
轰的一下。
姜疏宁的耳根骤然变得通红, 耳膜不停鸣响, 对上傅西庭调笑的双眼,她的思绪不由控制的回到之前。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过,那夜她紧张又害怕。
他们在客厅里亲吻了很久,直到傅西庭的耐心所剩无几,从茶几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指尖。
“你怎么回事儿?”
看姜疏宁一直掉眼泪,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别的,始终不吭声说话,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凶。
等了会儿,他才轻轻啧了一声。
那截极其尊贵的腰身在那天晚上为她弯下,半跪在沙发前,额发散乱又潮湿,含糊地说:“忍忍。”
“想的这么入神?”
与此同时,傅西庭的声音再度出现,是与那晚截然不同的散漫,却明显能听出柔了几分。
姜疏宁的喉咙有点干,怕开口被发现,迅速抬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禽兽。”
“我禽兽?”
姜疏宁:“可不是,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只想满足你自己。”
“……”
像是被这个理由说服,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逐渐散去,姜疏宁愈发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你真禽兽!”
“跟自己喜欢的人禽兽点怎么了?”
“……”
傅西庭不以为意,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执起筷子夹了块虾仁放进姜疏宁的碗里:“爽了不就行。”
姜疏宁震惊。
“多补补。”傅西庭笑着,筷尖碰了两下她的碗,“吃得多也没关系,晚上带你慢慢消食。”
……
由于说不过傅西庭。
晚饭过程中,姜疏宁始终低着头,除却耳边头发没能遮挡住的通红耳垂外,看不出异样。
傅西庭吃饭时话很少,慢条斯理地。
两人毫无交谈,只是姜疏宁看着碗里,偶尔多出的肉片与她不喜欢的蔬菜,会抿抿唇,然后乖乖吃完。
阿姨临走前已经将厨房洗理台收拾干净,于是吃完饭,只需要将剩菜剩饭打包,而后把东西放进洗碗机。
傅西庭晚上还有个会。
结束晚饭,他扔掉垃圾上了楼。
姜疏宁在沙发坐了会儿,又想到刚刚吃的那些东西,默默起身,走到窗边散步消食。
恰好这时候戚灵发来消息。
低头看了眼,是她询问与傅西庭的状况。
戚灵:【和好了吗?】
姜疏宁:【当然。】
戚灵:【昭昭出手,绝无仅有/拇指】
被她的话惹笑,姜疏宁又忽而想到吃饭前的对话,内心隐约期待又有些畏惧。
之前虽然也那样过,但傅西庭从没舍得让姜疏宁去做。
眼前晃过傅西庭并不友好的尺寸。
姜疏宁抿唇,耳根发烫。
刻意地转移注意力,直接拿戚灵下手。
姜疏宁:【你最近跟纪衡怎么样?】
戚灵:【?】
姜疏宁:【。】
戚灵:【求你,不要刚脱单就散发出想做红娘的气息。】
戚灵:【姐跟纪衡你别管。】
姜疏宁:【怎么呢?】
戚灵:【不爱上赶着的,就爱那种要死不活,狠狠吊我的。】
姜疏宁:【……唉。】
姜疏宁:【还想给你俩牵线呢,可惜了。】
戚灵:【……?】
戚灵:【拉黑,勿cue!】
见对方气急败坏,姜疏宁忍笑。
给戚灵回了表情包过去,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半。她收起手机,准备上楼洗漱。
经过书房的时候,半掩的门内灯光幽暗。
姜疏宁的脚步倏停,迟疑地推开门缝,探出一双眼睛,看向办公桌后的傅西庭:“忙完了吗?”
“还没有。”傅西庭闻声看过来,“要睡了吗?”
姜疏宁点头:“那我回房间了。”
应该是沉浸在了工作,以至于傅西庭抬眼时,隔着镜片的眼底并不怎么温柔,反倒带着些许凌厉:“脚还疼不疼?”
“……”
姜疏宁原本略有些心猿意马的心思,被傅西庭这一眼,看的情绪退散。
指尖抠了抠门沿,她的表情略显不自然:“不疼了。”
见他始终盯着自己。
姜疏宁下意识移开眼:“你早点睡哦。”
说完,姜疏宁合上门。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沿边,低低叹口气。
可能谈恋爱是这样。
对方表情微变,她就会止不住多想。
虽然姜疏宁没有经历过,并不清楚别人,会不会也是她这个样子,但依旧抑制不住地心里发闷。
也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
再加上在办公室里,傅西庭并未及时在姜疏宁主动后给予回应,两件事情叠加,所以才加重了郁闷。
可没有人会始终好状态。
饶是傅西庭,也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忙碌到头脑发昏的时候,看到她还能如同平时那样出言逗弄。
换位想想,姜疏宁也做不到。
进到浴室后,她对镜子里的脸弯了弯唇角,小声安慰:“不是谈恋爱就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要有彼此空间的。”
“我忙起来也不会一定开心。”
“又不是机器人。”
……
另一边,姜疏宁刚走。
傅西庭敏锐察觉到她的小情绪,盯着门板看了三秒,耳边传来员工小心翼翼的呼唤:“傅总您在听吗?”
“……”
他抬手扶住耳机,淡声道:“B方案全部重开,明天让财务部把你们要批的金额汇总给我。”
挂断会议,傅西庭几乎没停顿。
合上笔盖起身,拉开书房门往出走,手指边压住皮带扣整理衬衫褶皱,一边朝主卧走去。
刚接近浴室,姜疏宁嘀咕的话窜进耳中。
傅西庭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直接提步走进去,悄无声息地贴上姜疏宁的后背,亲吻她脖颈:“说什么呢?”
“……”
正低头挤着牙膏,姜疏宁被他的动静吓得抖了下,一大块膏体没落在牙刷上,反倒掉进了水池。
姜疏宁回头:“啊?”
“谈恋爱不腻在一起,那干嘛谈恋爱。”傅西庭眼睫低垂,吻着她的脖子,“心情不好?”
放下牙刷,姜疏宁撇了撇嘴。
从镜子往后看,只能看清傅西庭高挺的鼻梁,与鸦羽似的睫毛。她被咬的皱了下眉:“不是心情不好。”
“那怎么了?”
姜疏宁抓住他的手,索性在怀里转身,后腰抵在洗手池,仰头看他:“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傅西庭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就是——”姜疏宁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忍住烦躁地蹭了下指尖,“你知道你每次不带情绪看别人的时候,都很凶吗。”
“……”
姜疏宁看他:“虽然之前也这样,但那会儿我觉得,咱们不是男女朋友,就还能接受。可现在关系变了,被你冷不丁一看的时候……反正我心里不舒服。”
把心里装的事说出来,姜疏宁发现顿时松快一截。
见傅西庭不说话。
姜疏宁的表情又顿住,犹疑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过了几秒,姜疏宁挪开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去。却发现他眼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莫名地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有点儿矫情了。”
其实刚说完,姜疏宁就意识到自己过于做作。
只是这次不等她开口,傅西庭抬手捻起姜疏宁毛衣袖口上,沾着的半截头发:“不矫情。”
“……”
“不开心直接说,这样很好。”
姜疏宁茫然地抬起头,撞进傅西庭柔和的眸中:“我也是第一次喜欢别人,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有时候无意间流露出的,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要告诉我,我才能适当改正。”
说到这,傅西庭无奈失笑:“你这小姑娘这么拗吗?平时逗你的时候是不正经,但多数时候我还挺靠谱的吧。”
“不是——”
傅西庭揉了揉她的唇,打断姜疏宁的解释:“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问题,让你不开心也是我的。不要因为怕我生气就憋着,有什么事儿咱当天解决清楚,行不行?”
“……”
“我谈恋爱就是想被你黏,不然谈这玩意儿干嘛?下次哪儿让你不舒服,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跟我讲。”傅西庭的表情闲散随意,说出的话却格外有分量,“自己熬夜东想西想,不舒服了还不是得我伺候你。”
“听懂了没?”
闻言,姜疏宁的心定了一大半。
她嘴角弯起:“噢。”
“还有呢。”傅西庭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拽了拽,“知道男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
傅西庭模样亲昵:“是用来取悦你的。”
见她眉眼弯弯,傅西庭也跟着笑起,停顿几秒后继续问:“现在心情好了?”
“好了。”姜疏宁伸手环住他。
女人的心思实在难懂。
姜疏宁明明每次,都被强势的傅西庭吸引的五迷三道,现在听他耐心地讲道理,跟她喜欢的模样大相径庭。
可心里浮现的,却还是——
我好爱他。
见状,傅西庭啧了声:“怎么这么听不懂话。”
明白他的意思,姜疏宁抿起唇笑,下意识踮脚尖说:“那你亲亲我,哄我一下。”
“这还差不多。”
话音落,傅西庭摁住她的腰往怀里拽。
姜疏宁的脚被迫踩实,下一秒,向来居高临下的傅西庭倏然躬下身子,湿热的吻落在她唇角。
连带着的。
是他染着笑的声音:“公主可不用踮脚。”
我自会为你冲锋陷阵-
今年的1月19日是周五。
前一天晚上,姜疏宁特意等到零点,去书房扒开门跟傅西庭说了生日祝福,又把礼物给他。
跟戚灵逛街那天,姜疏宁没挑中合眼缘的礼物。
便回了趟家,在苏黎世托运回来的箱子里,拿出了之前在国外买的腕表。是某高奢品牌旗下的,并不似傅西庭的那些表昂贵,但价钱也不算低廉。
亮黑皮表带,表盘是宝蓝色,扇贝形表耳极为精致。
同样的,行李箱里还有不少这样的东西。
姜疏宁也记不清为什么买这些,唯独共性都是,看第一眼便想到傅西庭。
现在再回忆之前的事。
姜疏宁发现,他们会和好,其实从很早开始,在她这儿就已经露出了端倪。
原本因为傅西庭的生日。
姜疏宁把排好的单子往后挪了挪,打算陪他一整天,但没想到的是,傅西庭有三个会都离不开他。
早上去公司,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
提前半个小时,林叔开车送她。
姜疏宁坐在车里,看见傅西庭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推开门,小碎步跑过去到他的面前。
步伐停顿,傅西庭探她脸颊的温度:“等很久了吗?”
“我也刚刚到。”姜疏宁顺势去挽他的手,“晚上还有工作吗?要是没有的话,是不是就全归我了。”
傅西庭:“晚上有应酬。”
“……”
闻言,姜疏宁愣怔地啊了一声。
眸色满是怨念地盯着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听见傅西庭轻笑着说:“不过我安排了别人。”
“你干嘛说话总是只说半截。”姜疏宁的脚尖轻轻踢他,“下次我也要这样。”
傅西庭拉开车门:“好的不学是吧?”
姜疏宁:“近墨者黑喽。”
调侃几句,两人一起上了车。
姜疏宁想吃汤锅,于是把位置定在了南谯区的商场,两人一路上没怎么空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指尖被傅西庭捏在掌心,轻轻地揉。
姜疏宁打量经过的这条街道,这两年飞速发展,已经林立起一栋栋高楼。在好些年前,姜疏宁的记忆里,这边还是各种小巷,与眼下的光景毫无相似点。
她将视线收回说:“这条街现在环境好好哦。”
“你来过?”
姜疏宁点头:“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因为要上补习班,就搬了家。”
闻言,傅西庭的眼皮动了动。
从上车后,他没怎么抬起的视线穿透玻璃,盯着道路两边的车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通往公墓的那条路。
也是跟姜疏宁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傅西庭迟疑:“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姜疏宁:“没多少了。我十七岁那会儿生了场大病,醒来之后,十岁前的事儿基本都记不清了。”
傅西庭:“这样啊。”
姜疏宁看向他:“怎么啦?”
傅西庭:“没事。”
看他的表情异样,姜疏宁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于是靠近傅西庭的肩安慰:“不过我把有关你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傅西庭觑她,似笑非笑:“是吗?”
姜疏宁:“当然了。”
闻言,傅西庭沉默须臾,像在做心理准备一样,猝然道:“那你怎么不记得八——”
“等一下!”
姜疏宁打断他的话,视线直直看向车外。
这眼神看着有些奇怪。
傅西庭蹙眉,跟着朝窗外看去。林叔从后视镜看了眼,会意的找了个临时车位,靠边停下。
今天天气并不好,乌压压的暗色笼罩。
目光所及之处的商铺门口,站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穿着孕妇装,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身怀六甲。而在她面前拉拉扯扯的另一个,于两人而言极为眼熟。
傅西庭盯着看,几秒后迅速降下车窗。
视野清晰了一些后,姜疏宁往他身边靠去,两人头挨着头,她伸出手指说:“那个人。”
“……”
“好像傅老爷子的私人助理啊。”
傅西庭的指尖捻了捻,眸色暗沉:“不是好像。”
“就是她。”
说着话,两人同时偏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彼此看出对方的心思。而好几年之前,姜疏宁曾打趣傅家男人基因不好的对话,同时涌上两人心头。
“只是我不懂,三爷爷不肯放权给他,究竟是在等什么。”
“就你三叔那德行,怎么放权?”
“……”
“况且你曾爷爷都能有私生子,说不准那位也在外头养了个小孩儿呢。”
思及此,姜疏宁小心翼翼:“我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如果是这样,”傅西庭顿了顿,看她的表情实在可爱到极致,眼底含笑,忍不住逗她,“你跟我谈恋爱真是因为爱吗?”
“……”
不知道傅西庭怎么能扯到这里。
可偏偏姜疏宁能听明白,迟疑中又带了丝不确定:“你觉得,我是因为知道他的秘密,所以像之前那样再一次蓄意接近,借你的手报复他?”
傅西庭眸色玩味。
姜疏宁突然抬高了声音:“简直荒唐!”
见她动静这么大,傅西庭的唇角缓缓勾起,只是弧度还未升到一半,又听姜疏宁说:“就算不是爱。”
“……”
“那当然也是,因为你美色误人。”
话音刚落,傅西庭的笑意僵住。
作者有话说:
评论摩多摩多,继续红包。
写氟西汀生日翻了翻日历。
女儿对他说生日快乐,而我在三次元只想说:你再坚持一年就有老婆了(躺平抖腿
第62章 难驯
两人要吃的那家汤锅在金华大厦。
姜疏宁一早定了位置, 下车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沉沉地暗了下来。
因为刚才路上发现的事。
傅西庭此刻正在给赵潘打电话,让他去查查情况。而另一只手打着石膏, 姜疏宁没办法去牵他, 只好跟在傅西庭身侧,四处打量。
已经很久没来过南谯区了。
上一次过来,还是好几年之前, 喻溓忌日的前几天,姜疏宁为了给他去买爱吃的东西,特意早起跑了一趟。
当年走得匆忙,姜疏宁也没来得及去告别。
直到重新回来后, 她才去看了喻溓。
思及此,姜疏宁的脚步慢了下来。
觉得自己有些不孝顺。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 收敛起思绪,提步往前走的时候, 发现身侧空无一人。
由于天色过暗,姜疏宁四下张望后。
一眼看到面前几步开外, 穿着黑色大衣的傅西庭。
“怎么去那儿了。”
嘀咕着, 姜疏宁快步追上去, 在傍晚昏暗无光的夜色里,拽住对方的手臂,娇嗔抱怨:“你干嘛不等我?”
“……”
被她挽住的男人回头。
一张戴着口罩, 与傅西庭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眼前, 姜疏宁错愕地与他对视两眼。
还没来得及收手,小臂突然被握住, 而后她被迫抽出指尖。
姜疏宁惊疑不定地转头去看。
只见傅西庭盯着面前的人, 上下打量几眼, 随后又看向姜疏宁问:“你怎么回事儿?”
“……”
“我转个身的功夫,就跟人跑了。”
姜疏宁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看错人了。”
被误认为傅西庭的男人倒也没计较,笑着跟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静谧,只剩姜疏宁顶着傅西庭不善的眼神,满脸尴尬。
“你眼神是有多不好?这都能认错。”傅西庭侧眸,在男人的背影停顿两秒,“除了身高相仿,我跟他到底还有哪儿,能被你认错。”
姜疏宁:“我当时真的眼花了。”
傅西庭嗯了声,把手机装进大衣口袋:“那正好明天去拆石膏,你跟我一起去。”
姜疏宁看他两眼:“不生气了?”
傅西庭冷笑:“带你去眼科治治眼睛。”
“……”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听到傅西庭这样的语调。姜疏宁心底浮现出一丝丝愧疚,但又的确是不小心,被他这么冷嘲热讽,反倒生出逆反心理。
过了几秒,姜疏宁小声反驳:“我眼睛好的很呢。”
傅西庭都不想搭理她,拽住姜疏宁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这种行为像极了冷暴力。于是嗤笑道:“好到连你男朋友的背影都认不出。”
姜疏宁迅速接话:“但我的眼睛挑中了你啊。”
“……”
姜疏宁:“是不是没问题?”
闻言,傅西庭无言以对。
走进商场后,他就着光亮偏头看了眼姜疏宁。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姜疏宁眨了眨眼。
傅西庭才出声:“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姜疏宁的神色微顿,小心试探:“难道你后悔了?”
“……”傅西庭被她的脑回路打败,松开手,用力在她发顶摁了摁,“我有种在跟逆子恋爱的错觉。”
虽然这句话并不怎么好听。
可傅西庭久久没有抽走的掌心,落在她头顶上,存在感极为明显。姜疏宁看进他眼底,盯着小小的自己失了会儿神,心跳加快了速度。
乘坐电梯上四楼。
走进店里,服务员带着他们去到靠窗的位置,等傅西庭点菜的时候,姜疏宁顺手帮他烫了碗筷。
表情略略讨好地问:“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傅西庭翻着手里薄薄的几张菜单,慢条斯理的样子像在过目几个亿的合同,随口道,“难道以后你有小孩儿,能真的跟她生气?”
姜疏宁想了想:“当然不会。”
傅西庭:“那不就得了。”
“我又不是。”
听她这么说,傅西庭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捏着笔的那只手在菜单上点了点:“但你干的哪件不是逆子干的事儿?”
“……”
或许是傅西庭总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提起之前的事情,以至于姜疏宁现在,也养成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她耸耸肩膀:“也是。”
傅西庭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菜单被递给姜疏宁,她垂眸很快地扫过:“毕竟你都三十三了,可比我整整大了7岁呢。”
傅西庭唇角弯起:“这是嫌我老了?”
姜疏宁:“没有哦。”
“没有当然最好不过。”傅西庭添了杯温水,凉凉道,“毕竟你未来的几十年,都得跟我这个——”他看向姜疏宁,咬字极重地说:“老七岁、还没有魅力的人共度余生了呢。”
“……”
傅西庭眉眼扬起:“所以劝你尽快适应。”
吃完饭,姜疏宁起身上厕所,顺便去补口红。
傅西庭抱着她的包,靠着椅背,指尖划拉手机屏幕,看着发小群内约喝酒的消息。
钟其淮突然艾特问了傅西庭。
思索两秒,傅西庭刚敲下几个字,只感觉屏幕落下阴影。他以为是姜疏宁收拾好,按下发送,直接起身。
谁料面前站了个妆容精致的长发女人。
傅西庭眉心微蹙,下意识后退避开。
而后只见她的双眼发亮,红着脸期期艾艾:“打扰了,请问能要您个联系方式吗?”
“我结婚了。”傅西庭不冷不淡,晃了下手里的包。
长发女人立马说了不好意思,扭头走开。
等她离开,傅西庭看见,不远处姜疏宁眼神犀利地落在他身上,面色尤为难看。
姜疏宁几步走过来,抬头看他:“你刚刚在干嘛?”
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傅西庭在外偷吃,被姜疏宁歪打正着,抓了个现行一样。
此时店里的人不算多,但这么站着有些挡路。见状,傅西庭牵住她的手往出走。
刚从店里出去,傅西庭直言道:“要我联系方式。”
姜疏宁张了张嘴。
傅西庭:“但我说我结婚了。”
话音倏落,姜疏宁想说的瞬间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睁大眼睛望着傅西庭,迟疑:“结婚了?”
傅西庭笑起:“目前还没有。”
“……”
“不过就是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
姜疏宁的喉咙微微干涩:“人家不是都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而且都没有吹蜡烛。”
“蜡烛能实现?”傅西庭把她往面前扯,模样悠闲,“我当然得跟能帮我实现这愿望的人说。”
“……”
见姜疏宁不吭声,傅西庭抬手敲了下她的额角:“扯平。”
“什么?”
傅西庭笑:“没因为你牵错人生气。”-
因为时间还早,姜疏宁打算跟傅西庭去看个电影,但这个节点临近春节档,好看的影片都堆在二月初。两人在手机上选了选片,最后还是决定回家。
上车后,姜疏宁翻了翻沿路的地图。
临近离开南谯区,林叔将车停在路边。
姜疏宁没让傅西庭陪她,推开车门,一路小跑着去到不远处一排店面中,亮着粉色牌面的蛋糕店。
傅西庭单手托腮,盯着她的背影。
前座的林叔回眸扫过他,笑着调侃:“今年这个生日,过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除却过程一波三起,但看见姜疏宁在,他总归是开心的。于是又散漫开口:“算得上心想事成。”
林叔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傅西庭重新看向窗外,余光却瞥见角落里,折射出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
盯着看了两秒,傅西庭扯起唇角笑。
这个傻子。
跟林叔交代了两句,傅西庭跟了过去。
蛋糕店内,姜疏宁还在认真挑选刚做好的成品款式,傅西庭的脚步忽而停顿,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她。
隔着清晰明亮的玻璃,姜疏宁瓷白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粉色。躬身时,两缕雾霾蓝的头发滑落,蹭过她的嘴角,像是觉得痒,姜疏宁伸手拂过。
直到她点了点橱窗里的某款蛋糕。
一边将手滑入口袋,一边回眸看向服务员,红唇一张一合。距离隔得远,可傅西庭却仿佛能看到她那截漂亮的舌尖,跟亲吻时齿间清甜的白桃乌龙。
傅西庭喉结滚动。
见姜疏宁直身,跟着服务员朝收银台走去。www.youxs.org,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举动。
果不其然,姜疏宁的手在口袋里摸了空。
她的表情瞬间愣怔,又在另一个兜里翻了翻,在拧眉准备回身的时候,傅西庭提步,迎了进去。
“找什么呢?”
姜疏宁看到他,立时松了口气:“我没拿手机。”
“就知道。”
付过钱,姜疏宁把小寸蛋糕拎起,另只手被傅西庭牵住。两人走出蛋糕店,姜疏宁问:“你怎么过来了?”
傅西庭:“手机不是落车上了。”
姜疏宁往他那边靠去,示意:“蛋糕是给你买的。”
“嗯,自己买给自己的。”
听他这话,姜疏宁捏了捏他的指尖:“但这也是我的心意,本来想亲手给你做的,可你知道我不太擅长这些。”
傅西庭宛若被抚平不满的大狗,没再挑刺。
回到家。
屋子里的地暖整天打开,温度有些高,姜疏宁怕冰淇淋蛋糕融化,于是直接放到桌子上,洗干净手拆开包装。
见傅西庭准备上楼,姜疏宁问:“干嘛去?”
“拿个东西,两分钟。”
姜疏宁哦了一声。
拿出蛋糕店赠送的数字蜡烛,她耐心地一点点插好,而后起身去到玄关口,将客厅的白色吊灯按灭。
房间只剩楼梯口的落地灯。
傅西庭下楼时,看见客厅的画面脚步一顿,快步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姜疏宁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了顶纸帽,笑得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见状,傅西庭手指刮过戒指盒表面。
他迟钝地稍稍倾身,姜疏宁迅速抬手,将生日帽子戴在他的头顶,眨了眨眼:“许个愿吧。”
傅西庭敛起思绪,也跟着屈身坐在地毯上,与姜疏宁肩并肩坐在一起。靠得很近,微弱的蓝色火苗映亮了彼此的脸。
视线在蛋糕表面停留两秒。
傅西庭闭眼,几乎没有思考地开了口。
“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姜疏宁长命百岁,无灾无病。”
“……”
而在他说话的前一秒。
姜疏宁摸来手机,打开后置模式聚焦对准了傅西庭,刚刚按下快门,眼底的笑意还没退却,就听见了他的愿望,忍不住错愕地直起后背。
傅西庭继续道:“第二个愿望,希望姜疏宁——”仿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轻地偏了下头,眉头轻挑:“梦里有星辰,醒来有光明。”
“……”
“我的第三个愿望。”
姜疏宁没忍住喊:“傅西庭。”
闻声,傅西庭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疏宁,烛火在她眼中跳跃起舞,自己变成了小小的倒影。
他的喉咙上下滑动,笑了笑:“希望姜疏宁永远爱我。”
沉默三秒。
到嘴边的话被姜疏宁咽下,在傅西庭的目光中,她的表情僵硬到极其不自然,嗓音也因克制而微微颤栗。
怎么会有人的生日愿望,都是为别人求的呢。
姜疏宁眼睫潮湿:“前两个不好说,但最后一个。”
视线碰撞。
傅西庭的嘴角带着清浅的弧度,姜疏宁凑近亲了亲他的唇:“姜疏宁一定帮你实现。”
“嗯。”傅西庭回吻,低声喃喃,“那这几年的生日愿望,就都没有白许。”
唇齿纠缠,姜疏宁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
在一片暗色里,蜡烛盈弱的光起起伏伏地跳动,傅西庭的手压住她后脑,迫使姜疏宁抬起脸。
然后更将她更近的送过来。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姜疏宁只能感觉到,脑海里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被傅西庭的举动占据,眼尾无意识地溢出生理性眼泪。
如同一尾缺水的鱼儿。
傅西庭退后,她虚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却不罢休地再度追了过去。
直到那截小小的数字蜡烛熄灭。
客厅光线暗了一度,姜疏宁才感觉到,扶住她后脑的手早已抽走,而左手中指上,被摸索着套上一枚冰冰凉凉的指环。
姜疏宁失神到没反应过来。
须臾后。
她慢半拍地低头去看。
光滑的铂金圈上缀着一颗纯度极高的六爪粉钻,饶是在这光线格外低的角落,也能看得出有多闪。
与此同时,傅西庭抬手擦掉她下唇的水光,哑着声音说:“这原本是四年前就该给你的东西。”
“……”
“好在现在也还不算迟。”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喽!前面还有一章也发红包。
呜呜真的好卡文,需要多多的评论才可以治愈!不然真的没有动力(苦涩
第63章 难驯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 话音随之落下的时候,姜疏宁被砸的茫然一瞬,很久都没缓过神。
直到被喂了两口蛋糕。
姜疏宁眨眼:“那你手上的戒指?”
“嗯。”傅西庭低头吃掉半颗樱桃, 汁水将下唇染湿, 眸光轻轻瞥向姜疏宁,“是情侣对戒。”
姜疏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到传言里,各种叙述傅西庭隐婚的消息, 她舔掉嘴角奶油说:“原来是给我的呀。”
闻言,傅西庭好笑:“不然呢?”
姜疏宁没再说话。
只是吃蛋糕的过程中,目光极为爱惜地频繁看向戒指。吃的差不多了,姜疏宁收拾好垃圾, 傅西庭起身去扔。
回来之后,他顺手将吊灯打开。
见姜疏宁坐在沙发上出神, 指腹落在戒指上轻轻摩擦。傅西庭走近,轻拨了下她的脑袋:“有这么高兴?”
“当然了。”姜疏宁歪头看他。
傅西庭垂眼, 指尖顺着姜疏宁的额角滑落,轻轻勾过她的侧脸棱角, 暧昧至极地停至在下巴。
指骨挑着她的下颌, 往起抬了抬。
“这颗粉钻是妈妈的遗物。”
瞳孔微张, 姜疏宁去拉他手的动作,也下意识顿在原地。
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傅西庭突然又道:“也是留给她儿媳妇的礼物。”
“……”
这东西立马变得烫手。
姜疏宁舔唇:“这么贵重的东西, 还是不要随便戴出去招摇撞市了, 我怕走在大街上被人抢。”
“那难道让它躺着蒙灰?”
“不然我在家里戴。”姜疏宁看着他的眼睛,迟疑道, “我在家偷偷戴给你看, 怎么样?”
傅西庭瞬间乐出了声:“又来金屋藏娇?”
觉得他这话说得也挺对, 姜疏宁顺势抓住傅西庭的手腕,认真地说:“这东西可比你娇贵。”
“……”
傅西庭逗她的心情瞬间消散。
然而姜疏宁毫无察觉,思索片刻后,顺嘴说:“你有给他买保险吗?钻石事小,但这是你妈妈的心意。”
傅西庭:“我妈的心意不是让你用来提心吊胆的。”
“你怎么不懂我!”
被她皱眉盯了会儿,傅西庭扯了扯嘴角:“不想跟我戴情侣对戒啊?”
“……”姜疏宁蔫儿了,“想的。”
傅西庭低笑:“那就戴着,好好保管就是了。”
姜疏宁还打算说话的时候。
傅西庭松开下巴,反手捏住她的指尖:“所以之后去外面工作的话,擦亮眼睛,你现在身上可是印了我的名字。”
姜疏宁默默。
见状,傅西庭再次笑起:“别再牵错人了。”
……
前几天和好后,因为姜疏宁的小情绪,傅西庭把人哄好,两人就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一起。
姜疏宁倒也没矫情,毕竟该发生的,早在几年前就发生了。
回到房间,傅西庭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姜疏宁紧贴墙边,绕着走了几圈,最后站在落地窗边。眼下手机的吸引力,已经远远不及这枚大钻戒。
于是她就着阳台的光,又仔细看了很久。
直到浴室里传出阵阵水流声。
姜疏宁想到许愿时,拍的那张傅西庭的照片,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将手摊开放在脸颊边,自拍了一张。
看着屏幕里自己的眉眼。
走到床边,整个人往前扑去,姜疏宁整个人陷入被子里。安静了几秒,她撑起上半身,点进了朋友圈。
过了十几分钟,傅西庭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姜疏宁起身,拿上换洗睡衣,从他身边经过时脸颊发烫,迎面飘来浅淡的沐浴露香味:“我去洗澡。”
“你不然——”
话没说完,姜疏宁已经钻了进去。
傅西庭手上的动作稍顿,诧异地侧头去看,只见浴室门被紧紧掩住,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
掀开被子坐下,傅西庭侧身,长腿微微收起搭在床沿边,随手将毛巾放在膝盖上,拿来手机准备看看新闻。
然而刚打开软件。
屏幕顶端,疯狂弹出消息。
傅西庭略微扬眉,指尖上移,点进聊天框。
发小群内仿若疯了一般。
纪衡:【/图片】
钟其淮:【……半夜杀狗!】
钟其淮:【可恶!】
钟其淮:【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能不能离我们单身青年远一些,真的是很烦!】
钟其淮:【傅西庭】
唐忱:【……】
瞧见钟其淮骂骂咧咧的消息,傅西庭失笑,复又点开刚刚被他略过的那张图片。
才恍然发现,是张朋友圈截图。
姜疏宁:【今年生日愿望,小姜已收到/花花】
下面配了两张照片。
截图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能分辨得出大概轮廓与内容。傅西庭随意地在群里回复了句号,而后退出去,点进朋友圈。
许愿照被滑过,傅西庭看着第二张里的姜疏宁。
脑袋朝右侧稍偏,戴着戒指的手掌撑开,放在脸颊边上,做出请看旁边的手势。
落地窗边并不明亮,头顶的灯被她关掉,只剩下暖橘调的光线从外照射进来。
映在她眼底,笑容温暖明媚。
意识到钟其淮破防了什么,傅西庭嘴边噙着笑,给姜疏宁点了个赞,而后矜持地保存了照片。
捣鼓两下,他切换至聊天界面。
傅西庭:【抱歉。】
傅西庭:【女朋友太想发朋友圈官宣,你们多担待。】
这两条消息一出,原先还聊的热火朝天的钟其淮跟纪衡,猝然间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傅西庭:【大家怎么不说话?】
唐忱:【头像很好看。】
钟其淮:【我就是犯贱点开这个群。】
纪衡:【+1】
看到聊天框里,铺天盖地的省略号飘满整个页面,傅西庭没忍住笑,顶着他热乎的新头像回复:
傅西庭:【没关系,我又不会嫌弃单身人士。】
而远在江北另一座别墅区,四人行中唯一没有爱慕对象的钟其淮咬牙切齿,狠狠发了一串省略号。
宛若不够出气,又重重将手机砸在沙发上。
“操!”-
傅西庭生日过后,次日去医院拆了石膏。复查结果表示恢复的一切都好,只是惯性脱臼这个毛病,暂时还无法解决。
年二十七,明盛旗下员工正式休假。
结束了长达一周的加班,傅西庭终于也在年末清闲下来,但姜疏宁在隔壁城市,二十八才能回家。
傅西庭无所事事,好在那天让赵潘去查的事有了眉目。
傍晚。
赵潘带着这些天录下的视频,来到南奥湖,刚一进门,他四处瞧了几眼:“姜小姐呢?”
“出差去了,明早航班飞回来。”
傅西庭从沙发起身,带着他进了书房。
门被掩住,赵潘跟在后头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她?看看跟小时候有没有变化。”
“……”
闻言,傅西庭打开跟拍的视频,似笑非笑地瞥他:“您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赵潘抬手摸了摸鼻子:“顶多算先斩后奏。”
傅西庭没说话,只笑了笑。
视频被点开,傅西庭看着电脑屏幕。
上面播放的正是这段时间,有关傅老爷子那位私人助理的动向,无一例外都陪在孕妇身边。
等到所有都看完,傅西庭单手撑住脸:“之前她不是一直都在传视工作?怎么突然被安排去伺候孕妇了。”
赵潘:“你以为呢?”
“她肚子里这孩子,总不会是我三叔的。”
赵潘拎起桌上的紫砂茶盏,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看肚子应该有快八个月了,你三叔前不久才进局子,也说不准。”
“那怎么不安排三叔的秘书。”傅西庭的神色漫不经心,指尖压在桌面,随意捻走姜疏宁留下的头发,“视频里还有个小男孩儿,查到消息了吗?”
“那小孩儿今年三月份四岁,养的倒是白白净净,在紫荆树幼儿园念小小班。”赵潘看他,“老实讲,我感觉不管这个男孩儿,还是肚子里那个,应该都是你三爷爷的。”
傅西庭:“确定不是别的关系?”
赵潘喝了口茶:“你以为是那什么啊?我感觉不会,现在江北打击这事儿可狠,他不敢的。况且都派助理去亲自伺候了,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见傅西庭不说话,赵潘继续道:“精力也是旺盛,这都七十多了吧,还谈这么小的女朋友。”
“……”
被一提醒,傅西庭想到傅老爷子的年龄,眼前闪过年轻女人侧身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厌恶。
他实在对拿女性当生育机器的男人,毫无好感。
赵潘抬眸看向他,挑了挑眉:“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把孩子的父亲试探出来。”傅西庭双手交握,指尖轻轻蹭过嘴角,“如果是真的,总得让我三叔知道。”
“……”
傅老爷子年岁渐长,给外界留下的印象便只有儒雅谦和,又因为傅清平的风流事迹,将他衬托的更加正派。
这么些年来,两人明暗始终较劲。
可傅西庭总是差一小步,每每借力将传视击中的时候,总有因为受过傅老爷子帮助的,不懂眼色的人前来搭手。
久而久之,傅西庭开始明白。
为什么从长房二房两位老爷子死后,傅老爷子逐渐信佛,因为深入简出是他最好的保护伞。
想想当年始终传言,是被有心人害死的赵悦卿,又思及这么些年来,无论赵悦卿还是傅濯事件,都一直逍遥法外的真凶。
傅西庭的喉咙稍稍滑动。
抬起眼帘,他隔着距离遥遥看向赵潘。
“潘叔。”
听见他沙哑的声线,赵潘惊疑地看了过去。
书房里白炽灯与窗外昏暗的光线融合,细细碎碎的将傅西庭的睫毛阴影打落在下眼睑,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清冷而疏淡,被他直勾勾望着,莫名让人瘆得慌。
沉默须臾,傅西庭才开口:“当年我妈走前,只有您在她身边陪着,我想知道。”
话音落,书房内是很长时间的寂静。
赵潘向来带着温润笑意的脸上,逐渐布满了阴云,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看着傅西庭的脸,赵潘闭了闭眼。
当年他被领进赵家的时候,还不姓赵。
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赵悦卿。
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嫩绿色旗袍,盘扣从腋窝一路往上至领口,严丝合缝地包裹住抽条的身段。
比她小两岁的赵潘只敢看一眼,便迅速低下头。
他父亲告诉他:“这是赵家大小姐,以后你就跟着她。”
那时候的赵悦卿笑起时的声音宛若铃铛,清脆又不刺耳,捂着嘴巴笑了两声,娇娇俏俏地说:“王叔,不是让您喊我名字吗,哪儿来的大小姐。”
“……”
赵潘跟着父亲,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赵悦卿走到他跟前来。
赵潘的视线中跃然映入一双白色细带小皮鞋,神色怔忡,呆呆愣愣地看着。
而赵悦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叫赵悦卿,你叫什么名字呀。”
赵潘抬起头,撞进赵悦卿带着清澈笑意的眼中,心跳在那一科骤然加速。而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眼,就是一辈子。
之后不管是她恋爱,还是结婚生子。
赵潘都在她身边。
直至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兰苑三栋有条很长很长的走廊,赵潘出现的时候,赵悦卿整个人瘫倒在血泊里,脸色煞白。
他抱起赵悦卿往出跑。
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可她的眼睛从始至终明亮,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热泪汹涌成河。
赵悦卿死亡的消息来得太突然。
前一刻抓着赵潘的手,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后一秒,情况便发生异变。
到临了前,赵悦卿都没能留下遗言。
她死在了路上。
这些年赵潘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真相。
只是赵悦卿的事发现场,是在傅家三房的长廊内,不管监控还是口供,皆显示当时没有证人在场。
后来三房换了批佣人,之前的拿到抚恤金,离开了江北。
说到这,赵潘轻轻叹息:“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小五爷,纵然有怀疑对象,可咱们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
“……”
傅西庭垂下眼,像是在安慰自己。
低声喃喃:“总会有的。”
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但两人心有灵犀般,将注意力放在了傅家三房身上。
等傅西庭缓过劲儿,抬头眼神凶戾:“那个小男孩儿,我要尽快知道他父亲到底是谁。”
赵潘:“如果是傅清平的话?”
傅西庭摇头。
江北圈子里都知道傅清平的德行,有没有私生子,于他而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那边口风太紧。”赵潘说,“直接去查不现实。”
傅西庭的唇边勾起冰冷的弧度:“这不是已经查到了他的幼儿园地址。”
对付这座积淀多年的大山。
傅西庭试过很多办法,过去无一不在告诉他,要想扳倒傅老爷子,必须要将他最稳固的名声撕破一道口子。
打草不能惊蛇,可打蛇却得打三寸。
只要完美的人露出破绽,便是被人抽丝剥茧之时-
聊完这件事,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傅西庭坐到赵潘身边喝了几杯茶,又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赵潘起身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他忽然想到什么。
赵潘回身看向傅西庭,一手握着门锁手柄,提醒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你四——”
咚的一声闷响。
书房猝不及防从外面推开。
赵潘的话戛然而止,与傅西庭几乎同一时刻扭头,朝门口看去,跟风尘仆仆却满脸笑意的姜疏宁对上视线。
“……”
三人的表情一时间纷纷僵住。
尤其是姜疏宁。
她先敛起笑容,看了眼傅西庭,而后视线朝赵潘脸上扫去,眸间划过惊异的情愫,越看越觉得赵潘熟悉。
电光火花之下,姜疏宁舔了舔唇角。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您。”
赵潘:“……”
这么多年来的秘密眼看即将被当事人知晓。
赵潘的面色略带无辜,进退两难地看向身侧始终八风不动的傅西庭。
沉默三秒,他笑着接话:“可能是我的长相比较大众。”
“不是。”姜疏宁盯着他的脸,缓慢解释道,“我在傅西庭书房的合照里看到过您。”
没想到是这个。
赵潘松口气:“这样。”
“但我记得……”姜疏宁迟疑,于是斟酌着换了个说辞,“咱们之前是不是还在江北音乐学院见过?”
姜疏宁:“当时您代院领导颁奖,对象正好是我。”
“……”
姜疏宁:“您记得吗?”
提到这件事,门内的两个人无一人吭声。
而姜疏宁仍旧在仔细回忆,将脑海里时隔多年,变得不算清晰的画面想了个遍,紧接着说:“后来有人到学校找过我,说那天颁奖的,是学院的大股东傅濯——”
忽然间,姜疏宁的话语停滞在嘴里。
眼神倏地变得犀利起来。
她惊疑未定一般,目光探究地望向他,随后又看了看安静的傅西庭,神情犹豫:“你们俩什么关系?”
“……”
姜疏宁抿唇。
疲惫的大脑在这时间转动起来,越是回想,她越觉得自己摸到了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您当初为什么要资助我?”
“您跟傅西庭认识的话——等等!”
姜疏宁几乎是自言自语地捋顺了整件事。
过往所有的疑点涌上心头,从一开始,为什么她以为的初次见面,傅西庭会留下她。
以及他那令人寻味的纵容态度。
越来越多的思绪积压在一处。
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姜疏宁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这一切的源头,灼灼看向傅西庭,语气犹疑却眼神笃定:“你其实认识我很久了吧。”
“……”
作者有话说:
男主人设非完美哦。继续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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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难驯
赵潘离开之后, 客厅尤为安静。
从隔壁城市紧赶慢赶回来的姜疏宁坐在小沙发上,旁边放着她的行李箱,一边回味, 一边顺着时间线:“所以从我去联森酒会开始, 你就认识我了?”
“……”
傅西庭等在她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姜疏宁一边询问他, 一边推翻自己的猜想。
有些无奈,脑海中闪过生日那天,即将出口的话。
莫名品到当初姜疏宁的滋味。
往前走了两步,傅西庭趁姜疏宁不留意, 倏然牵住她的手蹲在面前,视线越过镜片看向她。
他仰头问:“跟我生气呢?”
姜疏宁歪头思索:“生什么气?”
傅西庭盯着她的眼睛, 耐心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那会儿你年龄太小, 听上去总感觉我有其他癖好。”
“……”
说到这,傅西庭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四年前原本我也没想过要告诉你, 那时候本来也不怎么稳定。不过你还记得前些天, 咱们去南谯区那边吗?”
闻言, 姜疏宁迟疑地点点头。
傅西庭叹息:“你说对我的事情记得很清晰,我那会儿被你打断的话,能记得起来不?”
姜疏宁仔细想了想:“是被我打断的吗?”
“不然呢。”傅西庭的眉毛挑起, “当时车上只有咱三个, 难道林叔会打断我说话吗?”
姜疏宁哦了声:“你别告诉我,那会儿其实是说这个。”
“的确是你想的这样。”
姜疏宁的表情浮现出不相信, 觑他:“那你后来怎么再没说这事儿呢?还有, 我年龄小怎么了?”
傅西庭:“八岁。”
听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姜疏宁剩下的话压进了喉咙里,面色也变得诡异:“是我……八岁吗?”
傅西庭捏了下她指尖。
见状,姜疏宁挠了挠头,讪讪道:“听起来好像是很奇怪。你一个成年人,惦记八岁小女孩儿那么久。”
话音刚落,姜疏宁便一阵恶寒:“……还是算了。”
瞧见她这副模样,傅西庭松口气:“所以懂了吗?”
“勉强接受。”姜疏宁轻撇了下嘴角,回握住他的手说,“那赵潘叔叔去学校又怎么回事儿?”
傅西庭:“是我让他去的。”
因为赵悦卿母校的原因,傅濯与她结婚后投资了江北音乐学院,每年赵悦卿都会作为荣誉校友,携带傅濯去参加校庆。
那年傅西庭刚刚结束国外某个项目。
恰好在休整期,学院发来建校周年庆的邀请函,傅西庭便想着过去看看。他当时与赵潘一起前往,只是刚坐下,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说有工作需要临时指导。
原本校方安排给姜疏宁颁奖的,是傅西庭。
谁也没想到,一通电话让他们阴差阳错。
赵潘给她颁奖的时候,一眼认出这是傅西庭二十岁那年,从音乐厅回去后,让他去查的人。
于是他很懂事地等着傅西庭结束通话。
很快,傅西庭也发现了姜疏宁。
从人群中经过,回到前排座椅时的几十秒里,傅西庭神色稍怔,讶异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或许在某一刻有过视线重叠。
赵潘来请示他。
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傅西庭最终还是拒绝了颁奖。他一如从前那样坐在台下,安静地看着玫瑰绽放。
他并不想去打扰姜疏宁的生活。
或许他们之间有一些缘分,但那时候的傅西庭极度阴郁,www.youxs.org。
也没有必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后来从赵潘口中得知,姜疏宁似乎过得并不好,除却专业课外还有家教兼职。
像一只不会停转的小陀螺。
大概出于同理心,傅西庭安排了不久后的资助。
只可惜姜疏宁并未同意。
明明被资助可以过得更好,但她似乎并不懂变通,整个人泛着光,却又背着密密麻麻的软刺。
一早对她的印象开始有了变化。
不似温室里的花,反倒更像山林野蛮生长的野玫瑰。
知道她拒绝资助之后。
傅西庭不置可否,并未计较什么。他很忙,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分给不相干的人与事。
于是时间一长,慢慢便又忘了。
直到再次想起来,已经在一年之后。
是在波士顿出差的某个夜里。
应酬结束,合作方给他灌了不少酒,等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半。郑恒煮了醒酒汤,傅西庭喝完,在沙发上呆愣地坐了很长时间。
那瞬间大脑一片混沌。
其实傅西庭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从前,可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换了很多部手机,却始终没有被弄丢的相册。
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时光荏苒,傅西庭记不太清当时的心情。
唯独在相册滑到某张,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侧影时,傅西庭喉咙发涩,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回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
也就是在那一刻,记忆纷杂的大脑中,极其突兀地挤进八岁那年的姜疏宁。傅西庭没什么异性朋友,可他莫名地,不想看到姜疏宁为了生计而奔波。
各种情愫密密麻麻飞速地朝他扎过来。
傅西庭难得心生恻隐,于是忍不住悄悄伸了把手,像是解救十七岁那年,深陷泥潭的自己。
……
姜疏宁彻底僵住。
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无意识地问:“所以大二之后的高薪家教,其实是你在暗中帮我?”
傅西庭蹲得脚有些麻,索性坐在地上:“是这样。”
这一切姜疏宁全都不知情。
甚至在她不认识傅西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做了这么多,并且以傅西庭的性格,或许只多不少。
想到那几年不管家教也好,兼职也罢,她都能得到份额之外多余的一笔报酬。
当时姜疏宁权当运气好,从未多想。
可当这件积淀多年,早已成为姜疏宁难以解惑的事,在这一刻得到傅西庭的解释。
姜疏宁的喉咙瞬间像被棉花堵住,一阵鼻酸,不可置信地盯着傅西庭的眼睛里浮现出水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就大颗大颗掉落。
跟掉落透明珍珠似的,断了线的往下砸。
偶尔还有几颗,落在傅西庭手背。
被这温度灼烧的心疼,傅西庭无奈好笑,倾身擦她的脸:“不是,我这不跟你坦白着呢,哭什么。”
“……”
傅西庭:“搞得好像我欺负你。”
这话一出,姜疏宁强忍的情绪愈发绷不住了。
宛若塌了水坝的洪流,浩浩荡荡吞没了姜疏宁的理智,情绪骤然变得低落。一想到过去那些事,她就觉得自己该死。
明明是这样好的傅西庭。
被无理由偏爱着,姜疏宁在傅西庭这儿有了格外多的底气。
但依旧不想让他看自己的样子。
忍着眼泪往他怀里钻,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紧紧缠住傅西庭的胳膊。因为忍得艰难,以至于声音都带着颤意:“傅西庭,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真的辛苦你了。”
“……”
轻抚她后背的动作停顿。
这句话似乎已经听姜疏宁说过两次,这回他没再让猜,而是把她抱进怀里,低头用袖口给她擦脸。
“不算辛苦。”
姜疏宁红着眼抬头,泪意渐止。
傅西庭明白过来,垂首吻了吻她发红的眼皮,模样郑重地安抚:“我现在等到你了,结果是好的,所以一切就都值得。”
“……”
被她看得喉结滚动。
傅西庭捏住姜疏宁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她戴有戒指的手,笑着说:“等四年换一个老婆,是我赚了。”
姜疏宁破涕为笑:“我说之前。”
“之前啊。”傅西庭偏过头,故作沉思地想了几秒,而后垂下眼,“那时候我并不想得到回报,所以没感觉。”
“但现在可不一样。”
“……”
姜疏宁盯着他极力哄自己开心的模样,也顺着话问:“现在哪里不一样?”
“现在可不兴默默付出那一套。”傅西庭笑,“你见过谁有了老婆,还跟追求那会儿似的搞无私奉献啊。”
闻言,姜疏宁终于笑出了声。
最后一颗眼泪被她眨掉,整张脸红红的,额角沁出一点点细汗,看上去有些脏。
傅西庭刮走下颌摇摇欲坠的水珠。
而后揽住她,下肢力量极其稳地把人抱起来,走进洗手间,拧了热毛巾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水痕。
直至视线变得清亮,姜疏宁看他。
傅西庭满意地打量两眼,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以后不准再哭了,为我掉眼泪也不可以。”
“这么霸道。”
傅西庭直身,随手挂好毛巾:“随你怎么想。就算要哭,也不准在别人面前哭,这才是霸道。”-
对之前的事又有了新的认知后,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偶尔一个眼神,就有人把持不住亲吻上去。
早前唐忱提出要聚会,思来想去,他们把时间定在年二十九中午。
正好吃顿饭,去超市添置年货。
路上有些堵车,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齐了。
刚进门,钟其淮看见两人牵着的小手,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拉长声调调侃,满脸都是不忍直视。
傅西庭懒得搭理他。
拉住姜疏宁走到空下的位置,一手拖开椅子,一手接过她的毛呢外套挂好。
落座后,姜疏宁才发现旁边是唐忱女朋友。
看起来应该没她大,长的很漂亮,一双眼睛跟小鹿眼似的,清亮又有神。
见她刚坐下,贴心地递了花茶过来。
姜疏宁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人到齐后,钟其淮就让服务员进来点菜。高档餐厅每道菜的价格并不便宜,他们三个有意想坑傅西庭,几道菜下来,轻轻松松过了五位数。
包间门被轻轻拉上。
钟其淮揶揄:“我这么大手笔,五哥该不会生气吧?”
“我有什么气好生。”傅西庭漫不经心地捏着杯口,一点一点转动道,“你该问的是当家人。”
“……”
桌上几道视线同时朝姜疏宁看来,她愣怔一秒,下意识偏头看向傅西庭,不料正好撞进对方居高临下的眼中。
姜疏宁疑惑:“?”
傅西庭笑:“看我做什么?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给你了。”
闻言,姜疏宁想到前两天晚上,傅西庭坦白的那些过往,有些局促地拨了拨细微发烫的耳垂。
这是四年之后,第一次跟他的朋友正式见面。
不自在虽有,但更多的是怕他们为傅西庭抱不平,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姜疏宁揉了揉鼻子:“反正不是我的钱,随便吃。”
得到回应,钟其淮的眼在她无意识露出的钻戒上停滞两秒,而后没忍住喊:“姜妹妹——”
“嗯?”傅西庭冷不丁开口,“喊什么呢?”
“……”钟其淮瞬间浑身鸡皮疙瘩,但还是顺嘴改了称呼,“小嫂子,隔着屏幕虐狗也就罢了,怎么还当场下刀子呢!”
姜疏宁的思绪,还没从那天晚上收回来,愣了:“啊?”
傅西庭胡言乱语地贴心解释:“他羡慕咱俩感情好呢。”
话音落,姜疏宁身侧的许茉莉低低笑起。
姜疏宁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看她,而一旁的钟其淮已经岔开话题,拉着傅西庭聊起了别的。
她压低声音:“你刚刚笑什么呀?”
许茉莉越过她看了眼傅西庭,而后也凑近小声说:“我之前从来没见傅先生这样过。”
“他怎么啦?”
“我上学的时候年龄小,有次被同学骗去会所陪酒,运气好遇见傅先生跟我男朋友,那人点名要我陪傅先生,但我哪儿会呀,就只能干坐着。”像很少背后说人,许茉莉生怕被发现似的,语速飞快,“当时傅先生说要我别坐在他旁边位置,还说让我别穿红色裙子。”
“……”
“当时我不高兴,心想这人简直让人无语呢。”许茉莉笑了起来,“直到看到你的照片,才发现我果真不适合。”
姜疏宁一愣:“我的照片?”
“是呀。”许茉莉乖乖跟她点头,“就是慈善晚会上,你穿的红色裙子,特别漂亮。”
姜疏宁舔了舔唇:“那他怎么不让你坐?”
“因为他身边的位置,是女朋友才可以坐的嘛。”许茉莉伸手拢住嘴,语气兴奋,“我听我男朋友聊到过你们的事,说真的,他那会儿就真的好喜欢你哦。”
“……”
两人聊得忘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桌上动静渐弱,只剩下她们俩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其他几个,状若盎然地盯着她们。
直到姜疏宁嘴角弯起弧度,胳膊突然被拽了把,她猝不及防地回眸去看,只见傅西庭意味不明,并不友善的眼神从许茉莉身上收回来。
像是只大型犬,被主人忽视后,刻意找事吸引注意力。他语气不爽地问:“聊什么呢?”
“……”
“给我也听听呗。”
姜疏宁难得从别人那儿听到之前的事,正在兴头上,此时看傅西庭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然而他一打断,八卦的心情顿时消散大半。
况且许茉莉小绵羊的模样。
下次再想听,只怕是不能够了。
思及此,她不太高兴地瞪他:“我聊会儿天不行啊?”
“那我这不是也想加入吗。”傅西庭抬手挠了挠眉毛,分辩她的神色,声音低了些,“谁让你不理我。”
“……”
明明是。
你先去跟别人说话的好不好!
被他这倒打一耙弄得无言到极致。
姜疏宁想到此前傅西庭的话,顺着问:“我真当家做主?”
傅西庭挑眉。
见他这个反应,姜疏宁便明白过来,于是试图吓唬:“那你要是这么小气,下次我可不带你出门。”
仿若被威胁到,盯着她看了半晌。
傅西庭收回眼:“行。”
姜疏宁打算再度去找许茉莉时,就听傅西庭在一旁,不怎么痛快地嗤笑:“真行。”
“谈个恋爱不仅防男人,而且要防女朋友眼睛偶尔不好使。”他停顿三秒,又道,“还得防女人。”
察觉到边上的视线,傅西庭侧眸,一字一顿,极为刻意道:“噢。现在还被嫌弃了,觉得我小气。”
“……”
傅西庭凉凉开口:“喜新厌旧的女人。”
姜疏宁:“……”
姜疏宁无语了。
作者有话说:
傅西庭感言:千防万防,女情敌难防。
修了下结尾的互动。
评论摩多摩多快快砸向我!继续红包惹。
第65章 难驯
吃完饭, 傅西庭去了洗手间。
姜疏宁稍慢一步,跟在他后头出门,去到走廊尽头的通风口处等人。唐忱与许茉莉有事, 两人率先离开。
纪衡下楼结账, 便只剩下钟其淮。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洒落在脸上丝毫不刺眼。餐厅地处繁荣商圈,姜疏宁站在窗口, 一眼就能看见对面的游乐园。
摩天轮在半空旋转,小座舱缓缓上升。
姜疏宁看了会儿,身侧忽然来了个人。
“这几年怎么样?”钟其淮缓声道,“看你今天也没怎么跟我们说话, 是不适应吗?”
姜疏宁稍愣,笑了笑:“其实还好。”
钟其淮:“感觉你变了很多。”
“怎么了?”姜疏宁似笑非笑地偏头看他, 调侃道,“钟大公子特意留下来, 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吧。”
钟其淮忍俊不禁:“你以为呢?”
“我以为会指责我,当年不该丢下他出国, 说我配不上他。”姜疏宁伸手推开窗, “不是吗。”
闻言, 钟其淮夸张地啧了声:“我又不是恶毒婆婆。”
“……”
见姜疏宁笑出声,钟其淮才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懂,那多的话我不说了, 现在选择在一起, 那就好好的。当初我不看好你们,但傅西庭坚持, 当兄弟的只能支持。”
姜疏宁安静地扭头看向他。
钟其淮:“你走后, 他也不敢萎靡, 公司那副模样,家里又有拦不住的豺狼虎豹——”
突然提及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这段恋爱,而被姜疏宁抛诸脑后的十五亿。
她的眼神稍稍变化,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的软肉。
钟其淮顿了顿,也自知说到不该说的话,仍旧诚恳道:“所以小嫂子,以后对他好点。”
姜疏宁:“我明白的。”
四目相对。
钟其淮知道姜疏宁听了进去:“我懂你们都有彼此的不易,可五哥他,总是要比普通人过得更艰难一些。”
“我会对他很好的。”
气氛骤然变得低沉。
钟其淮见她认真的小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来恭喜你俩和好的。可别这幅样子,不然让他以为我欺负你。”
“不会。”姜疏宁也笑开,“他只会怪我朝三暮四。”
最后四个字的语调古怪。
钟其淮明白这是姜疏宁在说笑,捧场似的,接下她的话:“可不呗。你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损的人。”
“那我以后监督他。”
钟其淮笑:“有嫂子就是好。”
话音落,听见不远处傅西庭凉声问:“又背着我聊什么呢?一口一个嫂子喊的倒是勤快。”
“你看。”钟其淮小声说,“又开始了。”
姜疏宁被他俩逗得直乐。
等到电梯下行,三人一到走进去。
姜疏宁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按了一层,一边听旁边两人说话,一边垂眼,盯着地板上的花纹看。
听他们聊到工作,姜疏宁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出神。
想起钟其淮刚刚说的那些。
她不免生出波动。其实越是看似强大的人,越无人知晓背后有多艰辛,真正了解的,只有亲近的朋友家人。
可傅西庭除了亲戚,再无直系亲属。
于是算得上关系亲密的人,除却他的发小朋友外,唯独剩下姜疏宁这一个。
正是因此,饶是因为过往对姜疏宁不满,傅西庭的朋友们也会因为爱屋及乌,不再记恨她。
不管是说出口的纪衡与钟其淮,还是随口约饭的唐忱。
姜疏宁都明白,几个大男人看上去平时不靠谱,实则因为之前的经历,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细腻。
思及此,姜疏宁不免加重了手上力道。
那十五个亿以及被攻击的系统,仍旧像座五指山似的,成为黑锅被压在姜疏宁的头上。
就算钟其淮他们之后不提起。
也总得要,洗清是非黑白。
傅西庭正说着话,察觉手被用力攥住,他讶异地看了眼姜疏宁,见对方失神发呆,眼神微顿。
随后也握得紧了些。
电梯门开。
钟其淮率先提步出门:“今年除夕你回兰苑吗?”
“我姑姑跟傅云意十五才回国。”傅西庭瞥了他一眼,神色间夹杂着玩味,“想来我家拜年啊。”
“……”
被戳中心事,钟其淮忍不住反驳:“是阿窈让我问。”
“嗯,又拿钟向窈说事儿。”傅西庭嗤笑,“傅云意应该会去陪我四叔,然后回她外公家。”
钟其淮没再多说:“走了。”
见他情绪低迷,耷拉着眼回到车上。
姜疏宁不明就里:“钟其淮怎么了?刚不是还挺开心。”
“两年前我四叔家女儿毕业回国,钟其淮不清楚怎么把人给得罪了,回来没一周,扭头又出国陪姑姑了。”傅西庭拉开车门,让姜疏宁坐进去,“一看就知道是感情纠葛。”
联想到钟其淮的年龄:“难怪他不谈对象。”
“跟这可没关系,”傅西庭不想说别人,撑在车门顶部,右手拽过安全带,倾身帮姜疏宁系,“倒是你,刚才站一块儿跟他聊什么了。”
姜疏宁仰起头看他:“又跟我查岗?”
傅西庭:“不行?”
想到吃饭前傅西庭的话,姜疏宁有些怕他拿玩笑说了真实想法,于是摇头:“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你随便查。”
“那你们说什么了。”
傅西庭不依不饶地追问。
垂眸看她时,距离也被逐渐拉近。
姜疏宁偏开脸,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安静地看向挡风玻璃外,坦然说:“他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这?”傅西庭声音轻缓。
姜疏宁抬眼,猝不及防迎面接到一个吻。
噔的一声。
安全带锁扣同时被按入槽内,傅西庭的手上移,托住姜疏宁的下颌,www.youx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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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磨了两下,www.youxs.org。
顾忌着周围环境,这个吻的时间并不长,结束的时候,傅西庭不轻不重地,咬了咬她的嘴唇。
姜疏宁闷哼,茫然地看他:“干嘛。”
“别听他胡说八道。”傅西庭的指尖揉了揉她眼尾,“你走那时候我的确很忙,但也不到艰难的地步。”
“……”
傅西庭垂眸看她:“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我也知道十五亿跟你没有关系。但因为一些线索,暂时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不过他们之后不会再拿这个说事儿。”
姜疏宁:“我不是在想这个。”
“嗯。”傅西庭又低头亲了她两下,“不管你想没想,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
姜疏宁顿了下:“我知道的。”
似乎是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见她应允后,傅西庭捏起她耳边的头发,挽到耳后。
露出漂亮干净的耳郭,与泛着粉的耳垂。
傅西庭嗓音清淡:“不用在意别人,恋爱是我们的事,别人不支持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
“如果他们的态度实在不好,”傅西庭起身,垂落的眼里柔和,只余姜疏宁一人,笑着说,“那也是我的问题。”-
两人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年货,但由于人少,所以挑选的东西也不算多。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被挂满红灯笼。
回家的途中,车子汇入最右侧车道里,停在红灯前。姜疏宁降下车窗趴上去,下巴垫在手背,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
傅西庭侧眸瞥她一眼:“不冷吗?”
“你冷啊?”姜疏宁反问。
傅西庭单手扶住方向盘,收回眼,盯着不远处不断减少的红绿灯数字:“我是怕突然开车刮到你。”
“我又不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姜疏宁嘀咕,“开车的话,当然就自己收回来了呀。”
傅西庭:“这不是担心你。”
闻言,姜疏宁回头:“担心什么?”
“担心我没女朋友行了吧。”傅西庭轻叹,而后放缓速度起步,“开车了,赶紧坐好。”
姜疏宁哦了声,乖乖收回手。
想到刚才傅西庭的语气,姜疏宁问:“为什么我感觉,我在你跟前好像长不大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你除了偶尔骚一下,真的好喜欢用对待小朋友的那套跟我讲话。”
“这样不好吗?”傅西庭说,“你不就是个小朋友。”
闻言,姜疏宁舔了舔唇。
跟傅西庭在一起的时间变长,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他的毛病,没忍住试探道:“要是这么说的话。”
“嗯?”
“你会坐牢的。”
冷不丁得到这样的话,傅西庭失态地咳了声:“什么?”
“所以你别拿我当小孩儿。”姜疏宁斟酌了片刻,“不然我总是会想到八岁就认识你,你还不告诉我的事儿。”
“……”
“这都什么跟什么?又关小时候什么事。”傅西庭活生生被她气笑,“你喜欢我强势点?”
“你要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扯到这里,但姜疏宁还是顺从本心地点点头,“我都喜欢,就是强势点更心动一些。”
傅西庭无言:“行。”
听他这话,姜疏宁莫名背后一阵凉意。
刚扭头看过去,只见傅西庭打转了方向盘,余光扫过她,一字一顿道:“以后一定包您满意。”
……
两人回到家,天色已晚。
姜疏宁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吃过后,傅西庭在厨房收拾垃圾,她把下午买回来的东西分装好,放进了冰箱。
公司那边发来文件,需要傅西庭过目。
姜疏宁自己回到房间,刷了会儿朋友圈,又点开微博,习惯性地要点进热搜话题。
视线下移,她顿时被一条同城动态所吸引。
【野生日报:没想到年末还能吃上摄影圈某大佬跟商圈大佬的瓜,这是强强联合/疑问,关键词放评论区了/吃瓜】
姜疏宁在墙边站了会儿。
边点评论区,边朝床边走去,往后一仰,躺在床上嘀咕:“什么贱兮兮的表情。”
指尖往下滑动,很快,姜疏宁看到了最上面那条评论。
【野生日报:几十亿、aurora】
白天刚刚被提醒了四年前,逊江损失的十五个亿,姜疏宁从看到第一个词的时候,就莫名代入了自己。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在评论里找答案。
直到前几楼以下,有人回复:
【7443939用户:什么鬼东西……】
【野生日报:段子/狗头】
看到这,姜疏宁心里一阵不适。
她抿了下唇,截图把内容发给戚灵。
姜疏宁:【你看这个。】
戚灵:【这什么?】
姜疏宁:【你有没有觉得,文案内容代指的,有一点像我跟傅西庭啊,十五亿和极光。】
姜疏宁:【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
戚灵:【谁没事儿干这个,肯定你想多了。】
戚灵:【你要实在担心的话,就跟傅西庭说说,看他怎么处理吧。】
姜疏宁觉得也是,又跟她聊了几句。
时间不早了,姜疏宁结束聊天,起来准备去洗漱,恰好这时候傅西庭走了进来。
姜疏宁便拿起手机,让傅西庭看。
盯着屏幕,他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片刻后还给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郑恒发了消息。
见他迅速去查,姜疏宁松口气。
傅西庭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别担心。这种事就算爆出去也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我会处理好。”
“那对你呢?”
傅西庭笑:“我怕什么。”
对上他略显桀骜的眼,姜疏宁顿了顿,紧绷的情绪松散,没忍住道:“你怕的事还要我提醒你吗?”
“噢。那又怎样。”傅西庭拽住她进到浴室,挤好牙膏递给她,“我撤回。”
“……”-
除夕当夜。
姜疏宁没打算叫年夜饭,而是亲手做了几道菜,傅西庭给她打下手,两人配合地格外默契。
看着蒸锅里的大闸蟹,姜疏宁回过头。
傅西庭正在水池跟前处理虾线,骨节分明的手在温水下愈发显得冷白。视线上移,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气质温润,散落的额发遮挡住眉骨,侧脸棱角精致。
手上动作用力时,傅西庭的后槽牙微微咬紧。
姜疏宁伸手碰了下他的下颌。
察觉到,傅西庭侧眼看:“怎么了。”
厨房内灯光明亮,盈盈亮点跌落在他眉眼间,额发遮挡,傅西庭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下眼皮。
像极了他小时候照片里的人,莫名有些乖。
姜疏宁笑起来,感慨:“要是现在每个男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那结婚这事应该不会让人恐惧。”
“所以好好珍惜你的运气。”傅西庭收回视线,低下头拖长腔调,“好男人是有,但傅西庭就这一个。”
“……”
姜疏宁无言半晌:“你还挺自信。”
“不过。”傅西庭顺嘴问,“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对婚姻有过消极想法吧?”
锅里的水蒸气令盖子不断地往起抬,姜疏宁把火调小了些,拉长叹息:“我大学念得早,身边同龄人很少,那会儿总是见同学分分合合,还有的抑郁自杀,就觉得很可怕。”
傅西庭:“艺术家都会感性一些。”
“大概吧。”姜疏宁盯着白雾,“后来又因为黎应榕,导致我觉得,世上的男人都是他那样,更不敢谈对象了。”
闻声,傅西庭侧脸看向她。
姜疏宁的声音仿若也被笼罩上了一层雾气,朦胧又不真切。
等了两秒,发现姜疏宁不再说话。
傅西庭虽然不清楚她怎么会说起结婚的话题,但仔细沉吟:“你要不想结婚,那咱以后可以不领证。”
“……”
姜疏宁诧异:“为什么说这个啊。”
傅西庭将剩余几只虾处理完,挤了点洗手液,把指尖残留的腥味冲洗干净:“别转移话题,征求你的意见呢。”
姜疏宁耿直问:“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这也算是求婚?”
傅西庭惊疑未定,盯着她的表情像是在确定,姜疏宁这话的真假。当发现她真这么想的时候,傅西庭一乐:“我还没这么穷酸吧,亏你也问得出口。”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姜疏宁默默闭嘴。
随后又道:“那你什么意思?”
傅西庭拿过装虾的碗,不轻不重地放到姜疏宁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调笑,却又尤为认真地说:“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毕竟相信那张纸的约束力,你还不如相信我。”
被他这么看着,姜疏宁喉咙发干。
傅西庭眼底的情绪浓烈到宛若起风的浪潮,汹涌澎湃,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溺死其中。
姜疏宁想要转移话题。
但发现,思绪不由自主地跟随他思考以后,讷讷地哦了声。
瞧着她的表情,傅西庭愉悦笑起。
在农历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傅西庭随意地抬手,点了下姜疏宁的鼻尖,毫不犹豫地立下了有关一生的承诺。
“结婚证可以变成离婚证。”
“但我不会。”
他的爱足够姜疏宁拿出手。
也永远不会转移。
作者有话说:
唉。这两章评论好少,眼熟的宝子也都不见了。
也不晓得这章红包能发出去几个(点烟
第66章 难驯
这几年在国外生活, 姜疏宁的厨艺精进不少。
年夜饭只做了五菜一汤,吃过饭后,姜疏宁泡了杯花茶, 两人坐到沙发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今年的春晚。
姜疏宁身子倾斜, 倚靠在傅西庭肩上,百无聊赖地偶尔刷刷微博,又抬头看几眼电视。
跟傅西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她并不怎么专注, 傅西庭轻啧了声:“你就不能认真点儿陪陪我?我怎么不玩手机。”
姜疏宁自认理亏,乖乖熄屏:“节目这么好看?”
“说什么呢?”傅西庭把春晚声音放小了些,“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会儿,好看的怎么就成这节目了。”
姜疏宁笑起来, 伸手抱住他的胳膊:“那你想聊什么。”
“你前几年在国外,都去过哪儿?”傅西庭双腿交叠, 身形稍稍侧过,“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姜疏宁:“又没有你在, 有什么好说的。”
闻言,傅西庭瞥了她一眼。
对上姜疏宁笑吟吟地, 带了点狡黠的眸子, 哼笑道:“今天晚上嘴这么甜?”
姜疏宁没回他, 想了想,重新拿起手机。
登陆网盘,翻出这些年来积攒的照片, 递给傅西庭:“其实去的地方不多, 就这些。”
傅西庭接过,垂眸去看。
只见姜疏宁的网盘里, 每个地点的拍摄作品都被分门别类的归置好。
多伦多排在最上, 傅西庭一眼看到。
点进文件, 他一张张翻阅照片:“什么时候去的。”
“第二年年底。”姜疏宁把脸垫在他胳膊上,“去的时候就在想,当初你说要我来取景,我现在自己来了。”
“……”
傅西庭没有说话。
他眼睫低垂,沉默着翻完了所有照片,直至看到最后一张,是在某个小镇街头,被偷拍的姜疏宁。
她穿了一条红色的吊带长裙,短发在风中扬起。
站在绿色栏杆边上,举着相机,动作熟稔地拍着对面街景。整个人的状态极其松弛,在阳光下的小臂皮肤白皙,露出流畅优越的细微肌肉线条。
傅西庭将手机转向她:“这是在哪儿?”
“科尔马。”姜疏宁笑着说。
傅西庭喉结滚动,一股与她相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是真的错过了好多年。
氛围一下子变得低沉。
姜疏宁看出傅西庭情绪不对劲,伸手接过手机,笑着逗他:“怎么看照片,还能把人看难过了。”
“嗯。”傅西庭看向她,“因为后悔了。”
撞进傅西庭晦涩的眼眸里,姜疏宁喉咙发涩,而后双手捧住他的脸小声说:“今天是除夕夜。”
“嗯?”
姜疏宁:“我们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放到今年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咱们每年去一个地方。”
像是被她的奇思妙想逗笑,傅西庭问:“七老八十也去?”
“也去。”姜疏宁凑近蹭了蹭他的鼻尖,仿若傅西庭安慰她那样,耐心道,“把我一个人去踩过的脚印,全都变成两个人的。”
“……”
不知不觉间,时间临近十二点。
江北城中心全城禁烟花,不知何时连线到的其他城市的在线记者,录到了当地视频,画面里陆续燃放起烟花。
倒计时一分一秒溜走。
新年钟声响起,姜疏宁回头,措手不及撞进的眼眸,令她到嘴边的话下意识迟了一秒。
傅西庭低头亲她:“崽崽,新年快乐。”
电视内的大合唱歌曲在客厅回荡。
姜疏宁笑:“新年快乐。”
江北整个城不似其他城市,有着那样振聋发聩的烟花声,只是偶尔一片静谧中,传出几道年轻人的高盛祝福。
姜疏宁看着傅西庭。
忽然想到,今晚朋友圈里之前的同事阿k在抱怨,回家后看烟花都是脚踩脚,气得他扭头回了家。
林笛在动态下留言羡慕。
然而姜疏宁却想到,跨年夜那晚的盛况。
四目相对时。
明明姜疏宁并未说出口,可傅西庭偏偏懂了她的意思:“今年还想看烟花吗?”
“不想了。”
傅西庭略微挑眉。
而后只见姜疏宁笑了笑:“我在不久之前,已经见过全世界最美的烟花了。”
那场长达五分钟的烟花盛世。
是姜疏宁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除夕一过,没几天各大行业开始陆续复工。
明盛集团年前休假早,于是各个部门在初五这天恢复上班,向来作为与员工共进退的老板,傅西庭今年难得多休息了两天。
直到初七才上班。
姜疏宁现在彻底将重心转移国内,跟傅西庭的感情状态也慢慢走上正轨,自然不能继续碌碌无为。
先前的工作室里,其余三人都希望与姜疏宁继续共事。
但她思来想去,决定重新做职业规划。
由于在外网有了粉丝基数,姜疏宁想重新起步,并非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要建立工作室,不好再像之前。
于是做完规划,到傅西庭确定没问题。
各项手续渐渐办起。
今年元宵节在周六。
恰好跟姜疏宁生日隔了没几天,姑姑傅蓉与傅云意从国外回来,他们在外面过了一次,傅西庭又准备带她回趟家。
元宵节那天。
姜疏宁难得起了大早,满脑子想着要跟傅西庭回去,从头天晚上,就开始思索见面该说些什么。
醒来后,姜疏宁便再也睡不着。
在傅西庭怀里翻了几个身。
姜疏宁看向仍旧闭着眼的傅西庭,没忍住皱眉,伸手揪了揪他的睫毛:“你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
见他眼皮微颤,姜疏宁迅速收回手。
没多久,傅西庭从困倦中挣扎着掀起眼,像是还未清醒,潮湿的眼底稍稍失神。
姜疏宁怕他报复自己,于是一动也不敢动。
谁知傅西庭伸手,只是将她用力往怀里压进去,下巴在她发顶轻蹭,哑声道:“再睡会儿。”
“可是马上就要回你家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忐忑不安,傅西庭淡淡地嗯了声,丝毫没有任何反应:“那又怎样。”
“……”
傅西庭:“以后也会是你的家,习惯就好。”
姜疏宁抿了抿唇。
安静下来。
察觉到姜疏宁不再有任何动静的时候,傅西庭反倒不习惯,睁开眼垂眸看向她。
只见姜疏宁一副小受气包的模样。
傅西庭无言到直乐:“不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吧。”
“你不懂。”姜疏宁往他怀里钻,瓮声瓮气地说,“我从小就没什么长辈缘的,要是你姑姑不喜欢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
以为傅西庭会明白,不料他懒散接话:“没关系,我家里亲戚多,姑姑不喜欢就换一个。”
“……”
“总会有喜欢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傅西庭插科打诨,姜疏宁心里的紧张顿时化作一股气,莫名其妙地消散。
她没好气,戳了两下傅西庭的小臂。
“别胡思乱想了。”看时间还早,傅西庭把人往跟前团了两下,恨不得整个揉进怀里,低声喃喃,“我这么喜欢你,姑姑也会很喜欢你的。”
……
中午过后,两人开车回了兰苑。
由于傅西庭的态度,后半段路程,姜疏宁反而松了口气。一路上偶尔聊几句傅家人的事,很快拐进了别墅区。
突然想到什么,姜疏宁问:“你三爷爷一家,今天应该不会在吧?如果碰见的话,要怎么办啊。”
傅西庭漫不经心地开口:“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然而或许真的不能在背后说人。
车子停在大门外,姜疏宁刚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跟在他们后面驶入一辆白色宝马。
姜疏宁多看了两眼。
很快,那辆车绕过他们,停在了路口。
姜疏宁欲要收回的视线,再度被吸引过去,一边接过傅西庭递来的礼物,一边看见宝马车上,走下的白发老者。
“……”
隔着遥远的距离,姜疏宁与他对上眼。
下一秒,车后座另一侧车门打开,姜疏宁盯着映入眼帘的傅清平,忍不住握紧袋子。
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姜疏宁低声说:“来了。”
“嗯。”傅西庭没什么表情,盖上后备箱门,牵住姜疏宁的手往里走,“不用搭理。”
这几年,傅西庭与傅老爷子的分庭抗礼愈发明显。
当年四叔与姑姑干涉过,但最终都被傅西庭以各种理由成功为自己开脱。见劝说无果,便也没人再管过。
只是现在迎面撞见。
两拨人在大门前汇合。
傅老爷子率先停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傅西庭二人,笑着问:“这是打算见家长吗?看来准备定下了。”
“……”
傅西庭闻声,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劳您挂心。”
话音落,他压根不等傅老爷子再说话。眼神直接偏转,落在刚从局子里出来萎靡不振的傅清平身上,嗓音轻慢:“三叔终于出来了。”
“……”
骤然安静。
姜疏宁悄悄看向傅清平。
果不其然,被傅西庭刚见面便问候这样一句话,饶是谁也不会心情好,更何况是傅清平。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致。
但傅西庭说完这话,似是觉得还不够。
眼底带了些饶有兴致,几乎是撕破脸皮般,直接问他:“听说上次被抓,是在红灯区会所?”
傅清平咬牙:“你他妈——”
猝然间,傅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的骂声。
傅西庭与他的视线交错,阴戾冰冷与温润儒和相对,莫名在这一刻,拉扯出令人心惊的火花。
气氛倏然变得窒息。
姜疏宁被傅西庭挡在身后,被这股暗流逼迫的没忍住屏住了气息。不过是十几秒,却仿佛度过了三四分钟。
沉默须臾。
傅老爷子才缓声开口:“小五,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是吗?”傅西庭丝毫不惧,扬起的眉眼一如当年凛冽逼人的傅濯翻版,他一字一句,“毕竟这都多亏您教导有方。”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
*尽快走完这个大剧情,大概下周内正文完结哦-
第67章 难驯
场面一时静谧到极致。
甚至连惯常爱作死的傅清平都不敢再开口, 视线在傅西庭与傅老爷子身上打转,www.youxs.org。
姜疏宁被傅西庭牵住,站在他身后。
目光灼灼地落在傅老爷子身上, 片刻后, 察觉到门内有人走了过来,她轻轻捏了下傅西庭的手。
“……”
片刻后,傅西庭弯唇浅笑:“我说这话有问题吗?”
傅老爷子笑意不明:“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小五, 咱们傅家人张扬是好,但若张扬错了场合,小心得不偿失。”
傅西庭像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反倒谦卑请教道:“这点我的确不懂, 还得跟您好好学学。”
“……”
姜疏宁偏过头,嘴角微微扯起弧度。
有些时候, 不得不说傅西庭这张嘴的确很会气人,之前钟其淮在她面前吐槽的那些, 放到眼下,只能算小菜一碟。
走过来的人是傅云蔷。
见一行人都在这, 她拉开门, 宛若看不懂现场气氛般讶异:“我就说怎么半天都不见你们踪影, 原来在门口聊天呢。”
“……”
傅云蔷又扭头看向姜疏宁,笑起来:“阿宁来了。”
“大姐。”姜疏宁乖乖喊人。
傅西庭闻声回头。也没再沉浸于刚刚的对话中,看了眼傅云蔷后, 对傅老爷子稍稍颔首, 提步往里走。
见他这样子,傅云蔷也不好说什么。
跟傅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而后转身追了上去。
被留下的两人面色皆很难看。
www.youxs.org, 当夜情节尤为严重, 傅清平被拘役收管了整整一个月。不比平时逍遥自在,性格也磨的暴躁起来。
等傅西庭消失在视野中,傅清平嚷嚷道:“什么东西!年纪轻轻就这么狂妄,爸,你怎么不教训教训他。”
“教训什么?”傅老爷子握住红木龙头拐杖的手用力,手背泛起青筋,“你要争点气,我至于今天被嘲讽?”
“……”
傅老爷子嗓音冷到可怕:“没用的东西。”
话音落,傅老爷子便提步进门,从岔路口朝兰苑三栋走。
身后的傅清平敢怒不敢言,他自知理亏,压下怒火后几步追上去,搓手问:“爸,那我银行卡……”
傅老爷子淡声道:“已经给你解开了。”
“谢谢爸。”傅清平瞬间高兴,不屑一顾地朝旁边那栋别墅看了眼,“现在张狂有什么用,以后不都是我的。”
“……”
傅清平笑着恭维道:“都是咱们三房的。”
“如果你继续这副德行,”傅老爷子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后,嗓音稍软,“可不一定是你的。”
傅家最没心计的就是傅清平。
此时听他这么说,反而乐出了声:“您就我一个儿子,公司不给我继承,难道给小墨啊。”
傅云墨在南方城市直博考古专业。
向来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
闻言,傅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傅清平并未深这笑容的含义,回到家换鞋时,忍不住问:“那明盛那边您现在什么打算?”
“最多两年。”
撂下这四个字,傅老爷子进了书房。
傅清平站在原地,以自己毕生的智商思索,终于用了十分钟得出结论。
傅西庭最多还能在明盛留两年。
思及此,傅清平顿时乐了。
……
而另一边。
姜疏宁被傅西庭牵住往里走,在门口他们一打岔,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看着傅西庭的侧脸,她舔了舔唇角。
“刚才那样真的没事吗?”
傅西庭抬眉:“能有什么事儿。其实几年前江北商圈重新洗牌开始,我跟三房就已经算站在了对立面,现在不过是,把有些事情彻底挑明白而已。”
“但如果他们要对你不利——”
“放心吧。”傅西庭停下脚步,弯腰在姜疏宁的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你男朋友不会吃亏的。”
姜疏宁掀起眼皮,撞进他漆黑的眸里。
正要说话,只见傅云蔷追上来,看见两人的姿势,满脸嫌弃地啧了好几声。
被打断了眼神交流。
傅西庭有些不爽地看向傅云蔷:“不是说不让你来接,我们自己就回去了。”
“我不过来,你们在门口能打起来。”
听她这话,傅西庭表情无奈:“哪儿有那么夸张。”
“你说好端端的,非得正面撕破脸做什么。”傅云蔷走在姜疏宁旁边,“大过年的,出点岔子怎么办。”
“……”
傅云蔷:“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人的德行,要真把人惹恼了,你就不怕跟你较死劲儿。”
这话说得有些过重,姜疏宁垂眼听着。
无意识地捏紧了傅西庭的手指。
傅西庭看她一眼,觉察出傅云蔷还想要继续说教,赶紧抬手挡了挡:“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留给姑姑。”
“还有,说话也分分场合。”
“……”
傅西庭把姜疏宁拽近,闲散道:“吓到我女朋友了。”
恰好此时走到门口。
三哥傅骏宁受傅蓉安排,出门去找消失的姐弟,刚推开门,听到他那曾经桀骜阴鸷的五弟,说了这么一句话。
两拨人面面相觑。
由于工作性质,傅骏宁平时向来不苟言笑。但此时此刻,对上傅西庭的双眼,耳边再度响起他的那句话。
傅骏宁的眼稍稍往右偏转,看向姜疏宁。
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都到了。”
嗓音低沉严肃,配上他的笑容,愈发让人心惊。
见状,傅西庭扯了扯嘴角,跟姜疏宁介绍:“这是我三哥。”
姜疏宁跟他对视。
一股望而生畏的惧意涌上心头,过了好久,她才僵硬地跟着扬起唇角:“三哥好。”
“嗯。”傅骏宁绷着脸,“都进来吧。”
被他俩的互动逗乐,傅云蔷不正经地笑出声。
听见动静,傅蓉夫妻俩从厨房走出来。姜疏宁循声看去,撞见傅蓉那张脸时,当即愣在了原地。
这人正是前几年在国外,除却齐泽里主编以外,另一位频频邀约姜疏宁的国际时尚杂志主编。
在姜疏宁失神的过程,傅蓉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
傅蓉看着她亲切地笑着说:“好久不见呀。”
“……”察觉出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姜疏宁第一时间想到傅西庭,愣怔地侧过头,看着他讷讷点头,“好久不见。”
她这举动太有意思。
傅云蔷顿时乐开了花,偏头将额头抵在傅骏宁肩上,忍俊不禁道:“你看着小五说什么呢。”
姜疏宁一动不动。
傅西庭抬手轻拨了下她的脑袋:“傻了?”
“没。”姜疏宁收回眼,“不可思议。”
如同玩偶一样,跟着傅西庭挨个喊完人,姜疏宁把礼物递给傅蓉,被安排着与傅西庭去沙发看电视。
直至坐下,姜疏宁才彻底反应过来。
傅西庭正倾身给姜疏宁倒水,手臂忽然被抓住,他眉头微微挑起,侧头看过去:“怎么了?”
“你知道你姑姑是认识我的吗?”
傅西庭:“知道。”
姜疏宁:“她为什么会主动找我合作?”
动作微顿,傅西庭将杯子塞进她手心里,拖着腔调笑:“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叮当猫。”
姜疏宁迟疑:“真的?”
见她一脸不相信,傅西庭哼笑。
察觉到问不出什么,姜疏宁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口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垂下眼,安静出神。
吃饭的过程中,一家人气氛颇好。
姜疏宁起初还有些拘束,后来傅云蔷时不时将话头抛过来,傅蓉也极其照顾她。
这顿饭吃的很轻松。
在花园里陪傅蓉聊了会儿天。
姜疏宁原本想试探着,问问傅蓉有关当初在国外的事,可他们姑侄俩口风一样,什么都问不出。
见时间不早了,姜疏宁发觉傅西庭始终在前厅没动静。
她回头张望了几次。
傅蓉好笑:“想去找小五?”
“他在门口起了冲突,我怕心里挂念这个。”姜疏宁挠了挠头,“他们的事儿您知道吗?”
“都是一家人,你说呢。”
对上傅蓉平和又包容的视线,姜疏宁抿唇,拖着凳子往她旁边坐去:“他妈妈的事真的跟那位有关系吗?”
“不管有无关系,当年意外发生的确是在三栋。”傅蓉吃了块水果,低叹,“小五认定是他们。这么些年,他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还是不肯放弃。”
姜疏宁看她。
傅蓉忽然想到什么:“阿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真的有查明真相的一天,千万千万要看顾好他。”傅蓉耐心地低声托付,“有些东西查不清是一回事,查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
“小五被干扰太久,我怕他承受不住。”-
春分一过,气温逐渐回升。
自打从兰苑回来,两人各自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姜疏宁选好工作室位置,交付一年租金,请了人来装修。
而傅西庭一如往常,仍旧很忙。
只是在忙碌中,姜疏宁隐隐约约看出,似乎被傅蓉说中。
傅西庭近期从公司回来早,几乎刚吃过饭,就会去到书房,不清楚在研究些什么。
中途赵潘也有来过几次。
猜测到或许跟当年的事有关系。
看傅西庭忙碌到极致,姜疏宁便没有过问。
直到后来某天,姜疏宁半夜去洗手间,看到傅西庭形影单只地,趴在阳台栏杆上吸烟。
那瞬间,她莫名地被心疼戳中。
有了这一晚前兆,之后的几天姜疏宁有刻意留心过,发现傅西庭夜夜都没有办法睡得好。
要么夜半惊醒,要么从噩梦里脱不开身。
清明节在四月第一个周四。
姜疏宁跟以往一样,从工作室下班后去给喻溓扫墓,而后和戚灵吃过饭,等到结束回家,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
见客厅与书房都没人,姜疏宁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才发现傅西庭已经睡了。
怕吵到他,姜疏宁在去到楼下。
简单冲了个澡,换好睡衣,走进房间就见傅西庭平缓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的脚步一顿,下意识行至床边。
正皱着眉头弯腰的时候,傅西庭猝然睁开眼。
姜疏宁吓得瞳孔微缩,小心握住他的手,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
卧室内一片静谧。
傅西庭漆黑的眼瞳中,沉浸的失神与被梦境带来的各种情绪在眼底来回游荡。
在一起这么久,姜疏宁头回从他表情感到不安。
但当年之事已经成为傅西庭的心魔。
姜疏宁又会怎么不明白。
她咽了咽喉咙,抬手抹掉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傅西庭反手抓住她,缓慢坐起身。
“没事。”
见他眉眼间染着郁色,姜疏宁也有些不开心,环住傅西庭的肩膀,让他靠过来:“是梦到赵阿姨了吗?”
突然提及,傅西庭喉结滚动:“嗯。”
“跟我讲讲吧。”姜疏宁侧头亲了下他的额角,声音沙哑,“我也想,成为能够被你依靠的人。”
傅西庭后背一僵。
由于最近时常睡不好,导致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高大清俊的身形微微塌陷,被姜疏宁抱着。
画面莫名有几分搞笑滑稽。
感受到姜疏宁柔软的掌心在他后脑轻轻抚摸,傅西庭艰难地将思绪从梦境里拉扯出。
闭了闭眼,掀开被子起身。
带姜疏宁去了书房。
保险柜被打开,傅西庭从里面拿出一本包装精致的笔记。
姜疏宁从他手里接过来,坐在办公桌前,小意翻开,发现并不是什么笔记,而是一本很多年前的账簿。
账簿数据看上去尤为潦草。
不是打印出的流水,更像被谁看到后,按照原件手抄之后的复印件。
数据密密麻麻,姜疏宁草草翻了几页。
她的专业无法支撑她看明白。
抬眸求助地看向傅西庭,男人倚在办公桌边,低声解释:“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当年我父亲被杀的证据。”
姜疏宁错愕:“一份账本吗?”
“嗯。”傅西庭垂眸,“我父亲出事后,很快杀人凶手被缉拿归案。到几年前,我从别人口里得知,被判处死刑的凶手,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
傅西庭看向她:“先是拿到我父亲的死亡录像,没过两天,他又约我见面,可惜我晚了一步,他坠楼而亡。”
姜疏宁的瞳孔微微缩紧。
说到这,傅西庭长长吐出口气,换了话题:“你还记得,联森酒会那天晚上,咱们在走廊碰见的时候吗?”
“我记得的。”
“就在那间休息室,潘叔将那人的弟弟从鬼门关救回来。”傅西庭的视线下移,落在账本上,“他告诉我,当初他哥哥要交给我的,就是这份账簿。”
姜疏宁从没想过,豪门世家的水这样深:“那之前那个。”
“嗯?”
“会是因为他一直藏着秘密,被发现后,所以才找到你。”姜疏宁自顾自地推测,“然后先被——”
话还没说完,姜疏宁撞进了傅西庭的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刚缓过劲儿,眸间含着一种类似于欣赏的笑意,看的姜疏宁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看你。”傅西庭顿了顿,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现在我觉得很开心。”
姜疏宁不明就里:“为什么?”
傅西庭说:“因为我感觉,身边终于有了可以倚靠的人。”
“……”
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勾引的五迷三道,姜疏宁清清嗓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账本边角,转移话题:“这东西,你没有跟警察那边沟通吗?难道一直查不到。”
“账本原件早就交了过去,这是复印件。”
姜疏宁点点头,从傅西庭刚刚那句话里回过神,又问:“那视频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
想到视频内容,傅西庭将账簿放回去:“我明天拷给你,晚上就不要看了。”
姜疏宁跟着傅西庭起身。
看他把保险柜锁好,面对面站在她跟前,姜疏宁才被傅西庭安安静静地抱进怀里。
温热与安全感环绕在周身,姜疏宁闭上眼。
“昭昭。”傅西庭喊她。
姜疏宁应声抬头:“怎么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过,你会经历这些,其实都是因为——”似乎有些艰难,傅西庭斟酌半晌,“跟在我身边。”
“……”
傅西庭抬手捋了捋她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声音里包裹着无端令人沉闷的情绪:“不管被偷拍,还是被威胁。好像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
“……”
“你明明不用经历这些。”盯着姜疏宁略微怔忡的眼,傅西庭的喉咙几度滚动,艰涩地说出,曾经以为根本不会说的话,“所以我很抱歉。”
姜疏宁心底泛酸,抽出抱在傅西庭腰间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脚亲吻过去。
有些生气地开口问:“你在胡说什么。”
湿热的舌尖抵开他的齿关。
寻找到傅西庭的舌尖,纠缠了会儿,姜疏宁睁开眼,睫毛潮湿地看他:“与我有关的人里,唯一不用说抱歉的人就是你。”
“……”
“这些年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但每次到一个新地点,满脑子想着的,”姜疏宁说,“都是你。”
傅西庭落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晦涩。
下一秒,姜疏宁牵起嘴角笑:“爱情里从来都没有抱歉,千金难买我乐意。”
对上傅西庭染着光的眸子。
姜疏宁咬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鼓槌重重砸在听者人的心头:“而我最最爱你。”
话音落地,傅西庭的掌心再度用力。
情绪翻滚着,www.youxs.org,勾住姜疏宁的后腰将人扯进怀里,低头重新吻了下去。
姜疏宁被狠狠抵在办公桌沿。
被迫仰起脖子,承受着傅西庭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两人唇齿碰撞,书房内气氛旖旎。
亲到鸣音不断的耳畔,www.youxs.org。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惹。
我就知道只要一恋爱,人就跑没了(点烟-
第68章 难驯
两人在书房亲了会儿。
像新婚燕尔, 刚刚分别后没多久又重新相遇的小两口,亲着亲着险些在书房擦枪走火。
好在傅西庭多少留了些理智。
他托起姜疏宁的腿,令对方环住他的腰。
极其充满安全感地走出书房, 在回卧室的途中, 夜里的照明灯略显昏黄,傅西庭喉结滚动,脚下步伐稍稍跌撞两下。
最后几乎是撞开了房间门, 倒在床上。
姜疏宁被压住。
窗外夜色舒朗寂静。
临近深夜,除却偶尔经过的几道别墅区车辆,毫无声响。燕雀被动静从梦里惊醒,振翅扑腾两下, 又安静回去。
车灯闪烁投射,光芒支离瓦解。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
姜疏宁已经累得不像话, 蜷缩在傅西庭臂弯里,半阖着眼睛一声不吭。眼尾通红, 浑身弥漫着热意。
见她昏昏欲睡,傅西庭抬起小臂, 指腹卷走姜疏宁额角即将滚落的汗珠。
顺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温度。
姜疏宁眼皮颤动。
几秒后, 疲倦地睁开眼, 明明出了一身汗,仍是往傅西庭怀里蹭去:“现在几点了?”
“两点四十。”傅西庭声线喑哑,“抱你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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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疏宁把脸埋了埋:“腿酸。”
“我伺候你。”傅西庭揽着姜疏宁后背的手上移, 在她后脑勺缓慢抚摸两下, “最近工作室收拾怎么样了?”
“刚把地砖贴好。”姜疏宁打了个呵欠,“照这速度得猴年马月啊, 早知道听你话了。”
一开始傅西庭本来打算, 从联森地产旗下的装修公司挑一批装修队给姜疏宁, 但她觉得开始就靠傅西庭,意头不好。
于是将项目承包给了别人。
闻言,傅西庭轻笑:“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爽完就说风凉话是吧。”姜疏宁掀起眼皮看他,咬字极重地问,“我有哪次没听你的?”
傅西庭垂眸看她:“这叫听?”
正说着话,他的手并不规矩地往下,滑腻之后,指尖意味不明地捏了捏姜疏宁身前:“脾气还挺大。”
被碰得一个激灵。
姜疏宁瞬间拽开他的腕子:“你正经点儿。”
见她被逗得眼睛都睁大了些。
傅西庭才抽回手,随意地从姜疏宁那头扯来睡衣套上,掀开被子起身,弯腰抱住她:“精神了就去洗澡。”
身下瞬间被腾空,姜疏宁顺从地搂住她的脖子。
走进浴室,傅西庭拿出柜子里备好的坐垫,放在洗漱池旁边的空位置,让姜疏宁坐过去。
她懒懒散散地盯着傅西庭的背影,悬空的脚尖偶尔晃动。
试水温的过程里。
姜疏宁想到书房里看到的,索性问他:“那个账本是不是得找到另一份,才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嗯。”傅西庭扶起姜疏宁,“你别插手这个。”
姜疏宁撇嘴:“干嘛。”
觉得他这话实在有些折辱自己,姜疏宁站在淋浴下开口:“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不准能搭把手呢。”
“……”
“没瞧不起你。”傅西庭好笑,“刚跟三房撕破脸,我怀疑会有人跟着,所以你不要露出端倪,忙自己的事就好。”
得到他的解释,姜疏宁仍是不满:“可我也想帮你。”
乳液在沐浴球的摩擦下,逐渐生出细密的泡沫。
傅西庭耐心地帮她擦拭手臂,低声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是不想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为了让你去管。”
“……”
“案子太多年了,我没想过一朝一夕能处理干净。”傅西庭搂住她的后腰,“只是打算尽快而已。”
前两年傅西庭与钟其淮出资合建了家科技公司,对口的便是傅家三房的传视电子。
与专攻网络安全的逊江不同。
新公司明面所有责任人都跟明盛无关,存在的意义,只为并购传视。这么长时间,吃下了不少传视的项目。
大约在半年前,传视察觉出不对劲。
对这匹黑马极为感兴趣,隐约觉得似乎在针对他们,甚至还派人前去商讨过合作。
这一切全在傅西庭的掌控之中。
他尤为擅长放长线钓大鱼,况且面对傅老爷子这种滑头,正面攻击毫无作用。
最主要的,是得出其不意。
于是傅西庭才让赵潘去查那男孩儿的父亲。
只有先动了他的根基,才能慢慢下手。
显然姜疏宁并不这样想,两人的思考方式不在同一角度,自然会产生争执。
然而姜疏宁还没开口。
傅西庭伸手,把指尖的泡沫点在姜疏宁鼻头,打断她:“你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健健康康的待在我身边,就是帮助。”
对上他的眼睛。
雾气腾腾的热浪熏得人眼花缭乱,姜疏宁隔着云雾,分辨出他眸间炙热的爱意。
耳根微红,她垂眼不再接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
姜疏宁的工作室装修开始收尾,林笛心甘情愿地跟过来,继续做摄影助手。在此之后,姜疏宁对陆陆续续闻名而来应聘者亲手进行了筛选,最终初步组建了摄影团队。
由于她名气过旺,工作室刚开张,便有出版社尝试找姜疏宁约稿,想要与她合作出摄影合集。
工作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而傅西庭也是如此。
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议与工作。
五一劳动节刚过。
赵潘那边才传出来动静。因为小男孩儿几乎不离三名保镖视线,那样的保护程度想找办法介入,不亚于虎口夺食。
知道在第二周周五。
紫荆树幼儿园小小班放学早,男孩儿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后门口台阶处坐着等。
而是晃晃悠悠地,追着蝴蝶跑到死角处。
保镖见人不见踪影,赶紧去找人。
男孩儿顺着墙边,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去到了大门口。
两拨人直接迎面错过,恰好门口没有值班老师,赵潘才得以找到机会将人带走。
半小时后。
留在幼儿园附近的盯梢人看到一辆宝马出现,傅老爷子杵着拐杖从后座下来,步伐匆匆,尤为焦灼的样子。
在赵潘的几番试探下。
终于确定,跟母亲姓的名叫徐子骋的小男孩儿,的确是傅老爷子与那名孕妇的儿子。
据徐子骋所说,他妈妈近期时常腹痛。
得到这消息,傅西庭挂断电话。
抬眸看向沙发上的钟其淮,指尖一挑,轻轻转动签字笔。脑海中闪现过姜疏宁曾玩笑话时的场面。
他难掩感叹:“还真被说中了。”
钟其淮翘着脚吐槽:“你也是够损的。”
傅西庭:“我怎么了?”
钟其淮:“居然使这种招数,要对面的人不是傅老爷子,但凡来个不怕暴露的,只怕早报警了。”
“……”傅西庭丢掉笔,往后靠去,“但凡不是他,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闻言,钟其淮高高挑起眉头:“倒也是。”
“所以你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傅西庭看眼时间,已经临近五点,“我女朋友要下班了。”
钟其淮无语:“你有是比较了不起还是怎么。”
“当然了不起。”傅西庭矜贵的面色中,隐约透露出些微的得意与傲慢,“我有女朋友。”
“……”
傅西庭:“你有吗?”
无言到了极致,钟其淮直接起身,懒得再搭理他:“行了。我没有女朋友可以了吧,别再炫耀了。”
“行。”
走到门口,钟其淮突然回头提醒他:“这段时间宋家那边动静还挺大,我一直盯着呢,你有空找宋致寒聊聊咱的项目。”
傅西庭嗯了一声。
见钟其淮还没离开,他皱眉疑惑:“你还不走?”
钟其淮点点腕表:“你不走吗?我跟你一起啊。”
思索三秒,傅西庭拎起西装,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那赶紧走吧。”
两人并肩往出走。
余光瞥见傅西庭整理袖口时,露出的宝蓝色表盘,简约又好看。钟其淮伸手挡了下,好奇地问:“换表了?”
欣赏片刻,他说:“还挺好看。”
“这个啊。”傅西庭将袖口往起抻了抻,刻意把手伸到钟其淮面前,“你真觉得好看?”
钟其淮莫名其妙:“好看啊,我骗你干嘛。”
“好看就行。”傅西庭说,“这是我女朋友买的。”
电梯刚刚打开。
听他这话,钟其淮的脚步稍稍一顿,在犹豫与继续朝里走的选择里,下意识遵从后者。
而后钟其淮侧过头。
撞见傅西庭矜持又张扬的眼神中,多年好友的默契令他内心警铃大作,潜意识觉得姜疏宁送表也是理所应当的念头,在这一刹那顿时被他压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秒,傅西庭的嘴角掀掠起丝丝笑意:“这是我女朋友,几年前在国外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
电梯已经开始缓缓下行。
钟其淮内心的懊悔如同潮水,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几耳光,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闲,偏要多问一句。
可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没忍住回怼:“我也是服了,当初人去国外要死要活的人不知道是谁。”
“……”
“现在倒张口闭口,我女朋友在国外买的。”钟其淮翻了个超大的白眼,“牛逼,不愧是傅氏男人。”
两人打小的相处就这样。
那时候傅西庭还是江北小辈公子哥里,数一数二的光风霁月的接班人,明朗张扬。
与钟其淮感情好,每每见面都会互掐一顿。
饶是戳中了对方痛脚,也没人生气。
看着电梯层数趋近于一层。
等到抵达后,电梯门朝左右打开,两人又恢复到工作时一本正经的模样。
傅西庭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话,而后问:“说这么多我除了听出你的气急败坏,还有什么用吗?”
“……”
傅西庭提步往出走,轻嗤:“不还是没女朋友。”-
赵潘那边的速度很快。
当天晚上,他以匿名邮件,将抓拍到的傅老爷子与徐子骋的照片发送给了傅清平。
一时间整个兰苑三栋鸡飞狗跳。
闹了约莫两三天,傅云墨坐飞机回来。
听说她与那位从不管事,在国外旅游的母亲刚到家,迎面看见满屋狼藉,被傅老爷子珍藏的古玩也尽数摔碎。
原本动静不该有这么大。
傅清平向来是个没脑子的主,看到照片的那瞬间,几乎很快反应过来,之前傅老爷子那番话的意思。
之后得到确认,更是疯了一般讨要说法。
现下这件事传出去,已经成为整个江北的笑谈。
谁也没想到,傅老爷子年过七十,居然还能再有小儿子,最重要的是,过往各种美德假象的表面浮现出裂纹。
直至一个星期后。
在所有人吃过晚饭,准备看看电视,刷刷视频准备放松时,兰苑忽而响起震天的救护车警报。
不过多时,傅清平被拉走。
接到傅骏宁电话的时候,傅西庭正陪姜疏宁玩switch,单手接通夹在耳边问:“怎么了三哥。”
“三叔那边出事了。”
傅骏宁声线本就稍稍偏沉冷,眼下隔着电流,显得愈发不近人情:“你要是有空,过来一趟。”
“什么事儿?”傅西庭扬眉,“难道气晕过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像是认同了傅西庭的疑问,须臾后,傅骏宁提醒他:“你来之后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就当走个过场。”
两人到底是兄弟,随便一句话,傅西庭就明白他的意思,笑意玩味:“这事儿我又不知情,能说什么。”
“你最好是不知情。”傅骏宁轻哼。
傅西庭笑起:“行了,我等会儿就来。”
挂断电话,姜疏宁扭头问:“你三爷爷被气晕了?”
“怎么听我话的。”傅西庭被逗乐,加快操作在游戏里把姜疏宁超过,胜利后才说,“我三叔。”
“……”
只是说话的功夫,见屏幕变黑,姜疏宁索然无味地丢开游戏手柄,转身朝傅西庭扑过去:“那你要过去吗?”
“我去看看。”傅西庭身子后仰,“你就在家吧。”
姜疏宁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也想去。”
傅西庭没说话。
只是右手伸进姜疏宁衣摆,略带凉意的指节触碰到她的脊椎骨节,缓慢摩擦:“这么想看热闹?”
姜疏宁的后腰软到微微塌陷。
仰起脸,不甘示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对峙了几秒,她无声地瘪了瘪嘴巴,眼底染着盈盈的光。
这种眼神任凭谁看了都得心软。
可偏偏傅西庭现在最不吃她这一套,也知道姜疏宁最爱用这个办法,来试图满足需求。
于是他伸出手,掐住姜疏宁下颌左右打量。
最后指腹轻缓地揉了两下她嘴角,将人按在地毯上,盯了会儿后,低头凑近去亲她。
姜疏宁倏然间别开脸。
吻被落空,傅西庭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眉:“干什么?”
“你都不答应我还亲什么。”姜疏宁换抱住他的脖子,忍着羞耻撒娇,“我就是想去凑热闹嘛,你带我看看呗。”
不料傅西庭依旧不为所动。
这次直接撑着地毯,连带着挂在身上的姜疏宁,同时都被抱了起来。傅西庭勾住她的腿,缓慢上楼。
“想都别想。”
这次过去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
前些天刚刚撕破脸,傅老爷子的私生子被发现,傅西庭眼下再一出现,可不就是去当活靶子。
现在这种情况,待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无论医院,还是去医院的路上,都不一定没有危险。
穿过走廊进了卧室。
傅西庭走到床边,稍稍弯腰将姜疏宁拨下去,看着她陷入黑色床单里,并不怎么开心的精致眉目。
“你还瞪我。”傅西庭哼笑,单膝跪在床沿,按住姜疏宁的腰身,低下头狠狠咬了口,“这么想看?”
姜疏宁的小表情一收,轻抬下巴:“谁不爱刺激。”
被她动作惹笑,傅西庭的唇移至姜疏宁耳边。
温热呼吸跌落的同时,连带着他颇有深意的几个字,沉闷地砸在姜疏宁心头。
“爱看刺激?”
“那哥哥回来给你看点刺激的。”
脑子里轰的一声。
姜疏宁僵直了后背,脑海中浮现出并不清晰的画面,似是她幼年时在某个街头的场景。
旁边坐着少年傅西庭。
而她摊开手,笑吟吟地递给对方说:“哥哥,给你吃。”
操。
啊啊啊。
姜疏宁闭上眼,被这一声哥哥叫的浑身发软。
这已经很刺激了好吗!
谁顶得住。
作者有话说:
红包。
晚上有二更,记得来看。
第69章 难驯
等傅西庭走后, 姜疏宁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其实有关小时候的记忆,她基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一方面因为年龄小, 另外则是因为那场高烧。
现在想想, 忘掉了跟傅西庭的第一次见面,的确挺可惜。
姜疏宁挠了挠脑袋,在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 因为少一个人,而显得格外寂寥。在姜疏宁再度即将神游的时候,她揉了揉脸。
看时间刚到八点五十。
姜疏宁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到隔壁的处理室, 将充了一下午电的平板拿出来。
而后又回到房间。
姜疏宁盘起腿靠坐在床头,点开之前看了无数次, 但每每都因为被打断,不得不中途退出的视频。
好在有过心理建设。
www.youxs.org, 姜疏宁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睫。
可那一柱血在她眼前挥之不去,直到视频播放完, 跳回到起始页面, 姜疏宁依旧没能回神。
像是加速生长的藤蔓, 缠绕思绪,疯狂蔓延。
她不过完整看了这一次,就缓不过劲。
而傅西庭不知道看过几百次, 甚至几千次, 他内心被岁月侵蚀的愤怒化作麻木与腐朽。
这个过程有多痛,姜疏宁不敢想。
当年的事情死死拽住傅西庭。
不管是执念还是心魔, 姜疏宁都不想要再继续看到, 他因为这个而夜不能寐。
缓好心情, 姜疏宁又重新点了播放。
卧室内的几个灯大亮,零星散落在平板屏幕上,衬得视频内容并不可怕。姜疏宁睫毛低垂,抱着研究的心思,反复将视频快进、跳过。
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后。
她放下平板,揉着艰涩的脖子直身。
脑海中频繁闪现过几幅场景。
令姜疏宁觉得奇怪的是,看摄像头录制的环境,那里应该长年累月没有人,可怎么会有摄像头呢?
这个点她觉得她可以想到,警方不会想不到。
只是另外一点。
就算摄像头开始就有,那傅濯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那样决绝地抬眼看向镜头。
姜疏宁侧身躺倒。
疲乏与困倦令她止不住闭眼。警察都查不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从这么短的视频里,就能看出端倪。
简直荒唐。
睡意拉扯着姜疏宁的思绪,一脚踩进睡梦中,却又在迷迷糊糊的间隙,她猛然激灵,像骤然踩空那样清醒过来。
姜疏宁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仍旧亮着的屏幕。
房间里,空调与加湿器运作的声音交织。
熏香精油在冷气下,味道变得浅淡,一股青柠后调缓慢顺着风向钻进姜疏宁的鼻间。
安静须臾,她反手摸来手机。
在地图里搜到地址。
全部保存好,姜疏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勉强支撑着困倦简单洗漱完,倒头闭上了眼-
傅西庭抵达医院的时候,七楼手术室外的红灯牌尤为明亮。傅老爷子与傅清平妻子在长椅上坐着,傅骏宁和傅蓉立在一侧。
见傅西庭过来,傅蓉赶紧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状似看不懂她的示意,傅西庭走到傅云墨跟前站定,顺带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傅云墨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拌嘴呢,爸爸突然脸色涨红,没多久就倒地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傅西庭的视线瞥过长椅上两人,而后看向傅云墨:“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的。”
傅西庭淡淡嗯了声:“别太担心,也不见得肯定有问题。”
“可是刚才纪衡哥来过。”傅云墨抬手揉了两下眼睛,看上去情绪尤为低迷,“听他说的意思,像是脑血管病变之类的情况,如果状况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中风。”
“……”
闻言,傅西庭的表情略微诧异。
“这么严重吗?”
傅云墨还想再说些什么,傅老爷子突然开口:“小五,你陪我去趟厕所吧。”
傅西庭原本也是要单独跟他说话,眼下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拒绝。忽视掉傅蓉拼命眨动的眼睛,他几步过去扶住傅老爷子,两人缓缓走向洗手间。
此时七楼做手术的人不多,除了偶尔几个来回奔波的护士以外,少有零星几个病人缓慢经过。
傅西庭放慢脚步,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直到即将走到厕所门外,空无一人的场合下。
傅老爷子停下来,侧过身面朝向傅西庭,眼神冰冷地盯着他,直言道:“是你吧?”
“……”
见他这么直接戳破。
傅西庭收回手,掀起眼帘,四目相对了片刻后,觉得还是得稍稍盖一层遮羞布:“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用跟我装模作样。”傅老爷子缓声开口,“当年你父亲都不一定敢跟我对着干,傅西庭,你果真青出于蓝。”
猝不及防提及已故的傅濯,傅西庭的神色变化。
以同样的冷眼看向傅老爷子,气息声微微加重,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讥诮:“我爸怎么样不需要您评价。”
“……”
“不过您老了。”傅西庭笑,也懒得再假意恭维,“这次还能全身而退吗?”
一句话令两人间薄薄的那层膜彻底被揭开。
气氛倏然凝滞,傅西庭桀骜不驯的眉目间,流露出丝毫未遮掩的不屑一顾。仿若已经忍耐许久,此时此刻不用再装样子,傅西庭甚至连头发丝,都染着淡淡的不耐。
傅老爷子看他,片刻后笑起来:“你想要什么?”
想到彼此间心知肚明的事情。
傅西庭比对面人还高了半个脑袋,将手插进兜里,垂眸没什么情绪地反问:“那您想要什么?”
“我们是一个傅家。”傅老爷子提醒,“别再查下去。”
他说的言简意赅,提出的要求更是铿锵有力。
听到这儿,傅西庭忍不住低低笑了出声,偏头看向窗外,而后舌尖抵了抵唇角边,压低嗓音:“现在您记起来咱们是一个傅家了。”
“……”
傅西庭:“可我忘了,怎么办?”
最后一丁点面对他的善意消退干净。
傅老爷子握住拐杖的手用力,背部凸冒起格外明显的青筋,像是被气到极致,却又不得不按捺下的模样。
他点点头,正要开口。
傅西庭忽而抬手挡住他的话:“您刚刚问我想要什么。”
“……”
“我想要当年真相大白。”傅西庭上前一步,与傅老爷子间的距离被拉近,轻声道,“我想,让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
这段对话最终不欢而散。
傅老爷子或许也是被傅西庭的行动力所惊住,怕他之后再对徐子骋做些什么,再加上今夜傅清平的状况,令他心急。
这才撕破脸。
只是傅西庭觉得挺好。
既然全部敞开,那姜疏宁的安危,就能得到更好的保障,傅老爷子也不敢再轻易对她动手。
在医院又待了半小时,傅清平的手术结束。
之后的结果也如同纪衡所说的那样,www.youxs.org,又在基础病的叠加上,发生争执时情绪失衡,导致脑血管出血性病变。
手术是成功的,但大概率会成为脑中风患者。
一时间手术室外,傅清平妻子哭天抹泪,傅云意扶住她的胳膊,只能悄悄掉眼泪。
傅老爷子铁青着脸站在一旁。
视线越过间隙,直勾勾地落在傅西庭身上。
他们安静地对视着。
傅西庭眸间的情愫宛若惊涛骇浪,只多看一眼,就能被疯狂卷入浪潮中。
也因为傅老爷子的话,傅西庭的情绪变得不稳定。
回到家,他去一楼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直到心情平和下来,才上楼推开门进了卧室。
姜疏宁睡得双颊通红。
双手撑在床沿边,傅西庭弯下腰,看了会儿姜疏宁的脸。因为傅老爷子而浮现出的暴戾,在这一刻被瓦解,脑子里紧绷的弦也渐渐放缓。
揉了揉她的唇,傅西庭轻叹。
或许是指腹的温度太凉,姜疏宁睫毛轻颤,瑟缩了下。
傅西庭迅速收手。
但下一秒,她还是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啊。”姜疏宁小声咕哝,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医院那边怎么样?”
傅西庭隔着睡衣让她牵,低声说:“脑中风。”
“……”
这个词语过于新鲜,姜疏宁从未听起过。
迷茫一瞬,困倦逐渐消散,她的瞳孔也变得清亮了些,眨眨湿漉漉的眼睛:“这么严重?”
“嗯。”傅西庭回应,“可能是因果报应。”
不知道现下该说些什么话,姜疏宁揪住他的袖口,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傅西庭扯了扯嘴角:“这都能猜出来。”
姜疏宁抿唇:“因为你心情不好。”
“可以看得出来吗?”傅西庭笑,“怎么这么了解我。”
“你的表情就很不开心。”
强撑的笑意因姜疏宁这一句话溃散。
傅西庭望了她一会儿,兴许有深夜的缘故,又或者与面前的人是姜疏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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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呼吸渐渐变重。
他的额角不轻不重地抵在姜疏宁的指节上,因为姿势变化,嗓音也变得沙哑,很快出声:“他说我们是一家人,要我别再查下去。”
姜疏宁稍愣:“这是什么话啊。”
傅西庭没回应。
姜疏宁觉得十分荒唐,气到脑子清醒:“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的父母、你的家、你的人生被毁于一旦,怎么还能有人让你别再继续查清楚。”
“……”
是真的认为这件事过于离谱,姜疏宁忍着愤怒,声音里甚至都夹杂上颤意,口不择言:“你不要听傻逼胡乱讲话。”
傅西庭迟疑地抬起头。
姜疏宁的眼圈红红,表情压抑着怒火:“如果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思考过,就肯定不会这样说。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觉得你已经踩中他无法容忍的范围。”
就像鳄鱼吃掉猎物前,会假惺惺地流下眼泪。
傅老爷子只不过在象征性的释放善意,一边为自己的私欲伤害别人,一边装出悲悯善良的样子。
看傅西庭晦涩的眸子。
姜疏宁怕他被这些话影响到,费劲地撑起上半身,捧住他的脸,令两人目光触碰,而后才极为认真地告诉他:“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
“你要查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上姜疏宁的眼,傅西庭喉结滚动。
一股潺潺的热流逐渐遍布心间,熨帖到了极致。
情绪如同被打翻了调色盘,赤橙黄绿全都糅在一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自己每次的情绪低潮,都会遇到她。
少年时母亲的忌日;
成年后工作上的疲惫;
甚至联森酒会那晚,他刚拿到傅濯被杀害的视频,回到长陵大厦看完,一杯酒没能下肚,她就冲撞进他怀里。
无数次的温柔治愈层层叠加。
傅西庭咬紧了后槽牙,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般,倾身彻彻底底的把姜疏宁压在怀里。
整张脸埋进她的肩窝,鼻息间,是洗发水的香味。
片刻后,他的后脑勺覆上手。
姜疏宁偏过头亲吻傅西庭的耳朵,不知道该怎么纾解他才好,只能低声说:“你超级棒的,是我的盖世英雄。”
感受到她细微的触碰。
傅西庭深嗅闭眼,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感谢各位。
第70章 难驯
或许是那晚的安抚起了作用, 之后的几天,傅西庭都没再提起过傅老爷子说的话。两人照旧都很忙,中途傅清平在医院醒过来, 检查过后, 医生宣布中风脑瘫。
可能以后的日子,都需要人来伺候。
一时间整个三房乱成一团粥。
傅老爷子要看顾公司,傅清平妻子闹离婚, 他还得调解家里琐事。而徐子骋那边,孕妇母亲似乎也不太好。
想到徐子骋的姓氏,姜疏宁闲暇时才察觉,从几年前离开, 到现在回来的这么长时间,她好像从未遇见过黎明朗兄妹。
思及此, 姜疏宁收敛起思绪。
林笛推开门喊:“宁姐,设备都装好了。”
今天有个外景合作。
是在江北郊区临近海边的山上, 恰好出版社跟姜疏宁约的作品合集也需要取景,她便接了单。
“那就走吧。”姜疏宁拎好摄像包站起身, 随口说, “他们那边的人到位了吗?”
林笛:“模特跟造型师上山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出走。
门口停了辆SUV, 林笛下意识拉开副驾门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今天地方挺远,你不跟姐夫交代一下。”
“他最近忙呢。”姜疏宁说, “不打扰他。”
车子缓缓驶上高架, 保持着平稳的车速。
姜疏宁从包里翻出平板,连接了蓝牙耳机之后, 再度点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视频。
……
结束的时候刚好下午四点半。
除却拍摄过程中, 模特有些不适应外, 其他都很顺利。
山顶有寺庙,偶尔经过车辆,尘土与石子飞起。车子下行的时候,不小心勾到模特的衣服。
姜疏宁伸手去抓,掌心不小心在地上蹭破皮。
回程的路上,林笛坐在她身边给她贴创可贴,皱眉说:“他们团队也太不靠谱了,明知道那里车多,还把东西放路边上。害得你弄伤了手。”
姜疏宁笑:“生什么气,不要紧。”
“车上没有酒精,你记得回去消消毒啊。”说到这,林笛又叹气,“这要被姐夫看到,不得心疼死。”
被她的表情逗笑,姜疏宁没多说什么。
车子按照原路下了山,与后面的黑色保姆车分别,开车小哥打打算转方向上高速。
姜疏宁阻止:“等会儿!小杨你把我送去这里。”
小杨司机看了眼她递来的手机,疑惑:“这不是个渔场吗,你去这儿干嘛?那附近也没什么人在吧。”
“我过去有点儿事。”
正好到岔路口,小杨打了转向灯掉头。
十分钟后,姜疏宁独自下车。
林笛趴在车窗沿边:“我俩在这里等你?还是陪你去。”
“不用,我就过去看看。”姜疏宁合上门,“你们回去吧,等会儿我提前叫车。”
等到他们俩离开,姜疏宁才拿出手机转身,点开一早就准备好的导航,顺着路朝前走。
因为这边荒了很多年,仅有的住户也都是老一辈。
前几天姜疏宁查到,www.youxs.org,正在与开发商谈合作。或许是职业病,姜疏宁总觉得视频有问题。
冥冥之中,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便想着顺路过来一趟。
往前走了将近一百米,姜疏宁左拐右拐,穿进了一条极窄的小巷,青石板小路两侧,偶尔有几扇门半敞。
沿海的空气闷热,飘着潮水的咸渍。
走到一半,姜疏宁找人问了路。
又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姜疏宁到了渔场仓库。
被闲置太久,周边杂草丛生,红色铁门上遍布着斑驳铁锈。海风呼啸时,玻璃窗摇摇欲坠,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
姜疏宁调出录制模式,将手机举在身前,谨慎地将四周环绕一圈,而后穿过杂草,缓慢朝仓库走去。
看着门环生出的蜘蛛网,与贴着的封条。
姜疏宁脚锋一转,走到后门旁边,发现一扇碎掉的窗户。她撑住窗台抬腿,轻而易举地翻了进去。
里面长年无人使用,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
四面八方堆积的都是杂物,想到这里发生过命案,应该是被警察全方位搜索过,看起来有些乱。
盯着铁架边的深色印记。
姜疏宁移开眼,莫名迈不动脚。
虽然起初做好了准备,可任凭谁到这种地方来,都不见得心理建设有作用。
姜疏宁轻轻叹了口气。
垂着眼帘,提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视频里傅濯的地方,掀起眼皮,目光朝着左侧方的摄像头看过去。
脑子里的思绪转动的飞快。
忽然间,姜疏宁听到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联想到许久前,傅西庭曾说过的,傅老爷子或许会安排人跟着她的话。
浑身鸡皮疙瘩窜起。
姜疏宁小心地跑到角落,钻进摄像头正下方,死角处的铁皮架子里。弯腰弓着身,扯过旁边的蛇皮口袋挡住视线。
果不其然,很快铁门被人推开。
外头响起男人的对话。
“妈的这家人怎么这么难跟。”声线略粗的男人骂道,“老子这辈子两次跟丢,都是他们两个。”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跟近一点。”
“我他妈知道这边巷子七拐八绕的吗?”
“操!”
听着近在咫尺的叫骂声,姜疏宁屏住呼吸,悄悄露出一只眼睛从缝隙往出看。
只见那两人朝这边走过来。
“……”
脚步逐渐变得清晰。
姜疏宁闭眼,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将手机的所有声音关闭,而后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傅老爷子不会做什么,可姜疏宁不傻。
最好的结果是等人走,而不是横冲直撞与人硬碰硬。
她无声地吐出口气,见声响愈发趋近于这边,她紧张到死死掐住手心,无声地半仰起头。
气氛倏然变得压迫。
最先骂骂咧咧的男人走近,刚刚捏住蛇皮口袋的一角,姜疏宁瞪大眼睛,就听见仓库外传来狗吠声。
那只手迅速收回,连带人也快步出去。
姜疏宁紧张到出了一身冷汗。
响动刚消失,她就膝盖一软滑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姜疏宁细细喘着气去看,才察觉到时间过得飞快,居然已经快五点半。她闭眼缓了口气,手指打滑的回复消息。
傅西庭:【结束了吗?】
姜疏宁:【虎头湾这边废弃的仓库,你要没事,过来接我一趟,我在路口等你。】
看消息发送成功。
姜疏宁咬了咬牙齿,从铁架子钻出去,利索地踩着钢管爬到上面,盯着摄像头看了几秒钟。
这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款监控器。
黑色金属外壳被灰尘覆盖,积年累月的无人使用,这一片区域都断了电源,以至于监控器也显示关闭。
姜疏宁抹了把灰,踮起脚尖在四周找着什么。
会检查周边,其实是因为姜疏宁不明白。
视频里,傅濯为什么会在临死之际,听面前人说了什么,而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要么是那人告诉他有监控,可以交代遗言。
要么这监控,其实是傅濯能为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留下的唯一证据。
这个念头始终在她脑海中盘旋。
小时候喻溓喜欢看破案片,电视里警察总是无所不能,导致姜疏宁也只抱着侥幸心理。
警察都找不到线索,必定不会再有结果。
而就算来看看,也不会有损失。
不过没想到,居然真被她发现了不对劲。
姜疏宁的视线从下往上,以她对这些设备的了解,非常刁钻地发现,监控器被拆卸过。
瞳孔微微张大,姜疏宁的喉咙吞咽。
伸手抓住监控器轻轻晃动,试图想要从镜头玻璃探究里面的情况。却在意料之外的,机器从墙上骤然掉落,砸进了姜疏宁怀里。
“……”
外面复又传来脚步,她咬牙低语:“操。”
跳下铁架,姜疏宁拿棍子用力敲碎了另一侧的玻璃,哗啦啦的一声,紧跟着她翻出去,拼命朝前跑。
这动静不小,很快将两人引来。
姜疏宁聪明地从小路绕一圈,钻进巷子。
心跳声随着她的步伐咚咚加速,姜疏宁跑的快要呕吐,却始终看不到出口。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跟,身后脚步越来越近。
直到拐进右边,姜疏宁钻进竹竿堆。
缝隙间,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跑远,那两个人找不到她,在这一条巷子里来来回回,烦躁地反复走动。
姜疏宁忍不住干呕。
掐着摄像头的指尖泛白,精致的鼻梁生出细密的汗。不久前林笛给她贴的创可贴,在逃跑的时候,被姜疏宁不小心蹭掉。
而眼睑下方,也被玻璃碎屑划伤。
胸腔内的心跳如同击鼓传花。
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后,那两个男人没了动静,姜疏宁才翻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110。
那边刚接通,她强忍住紧张,冷静开口:“您好,我现在在虎头湾岔路两百五十米远的位置,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
“……”
“对,有两个人,个子高,穿黑色西装。”-
傅西庭从早起开始,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因为姜疏宁有外景要出,他便跟着朋友去了会所。待了约莫四十多分钟,眼看时间差不多,给姜疏宁发了消息。
对面久久没回复。
傅西庭看手机的频率,从十分钟变三分钟。
钟其淮倾身执起酒杯,与傅西庭面前的茶盏碰了碰,忍不住调笑:“兄弟,你别太黏人。”
傅西庭瞥他:“你很懂?”
“不然呢?”钟其淮喝了小口,“再怎么也比你强点。”
闻言,傅西庭轻嗤。
见姜疏宁没回音,他思索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心不在焉地,也懒得搭理钟其淮这句话。
对面的唐忱见状,顺嘴问:“你有事儿?”
“没有。”傅西庭敷衍,“她今天去出外景,这大半天都没回消息,我怕她有什么事儿。”
“……”
钟其淮正想开口。
听见傅西庭的手机响了一声,几人闻声看过去,只见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点进消息。
却又在下一秒,坐直上半身。
钟其淮纳闷:“你怎么——”
“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傅西庭立马站起身,脚步带风地走出包间,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傅西庭很快坐上车。
发动引擎,将油门踩到底,扬长而去。
姜疏宁说的地址,傅西庭简直太熟悉。
在傅濯去世的小半年,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看看。起初周围拉着警戒线,无法靠近,后来凶手判死刑,仓库大门被贴上封条,彻底封锁。
想到这段日子,姜疏宁总是看的那则视频。
傅西庭恍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嘴角紧绷成一条线,薄薄镜片下的目光阴鸷又充满怒意,还有一丝挡不住的害怕。
两个小时的车程,傅西庭缩短一半到达。
然而车子刚拐进岔路口,就看到不远处停了两辆警车,与路边站着的两名警察。
傅西庭的喉结滑动。
停好车,焦灼到连钥匙都没有拔,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过去。
刚要询问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哀嚎。
几人同时侧头,看见黑色西装的男人被男警官压住胳膊,声线粗重,喉咙里呼呼喘着气。
傅西庭定睛一看。
发现居然还是上次被他打的男人。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傅西庭怎么也压不住戾气,拳头带风似的朝那人砸过去。男警官吓了一跳,西装男人被他按在地上。
傅西庭嗓音沙哑,死死掐住他:“姜疏宁人呢?”
动静过大,男警官试图拉起他。
可惜傅西庭完全不为所动,直到另外两个说话的警察快步走近帮忙,其中一个认出他,皱眉喊:“傅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傅西庭眼神冰冷地侧眸。
男人是戚灵的哥哥。
趁傅西庭转移注意力,他赶紧将人拉起来:“他们没把人追上,我们的女警正在里面处理伤口,你去看看吧。”
见他这么说,傅西庭下意识道了声谢。
心跳声仍是咚咚跳动的厉害,虽然得知姜疏宁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可他还是放不下悬起的心。
脑子里嗡嗡作响,傅西庭步伐不稳地往巷子里跑去。许多画面在眼前闪过,有关傅濯的、有关赵悦卿的。
最后浮现出的,是姜疏宁。
联想到她出事的画面。
傅西庭的拳头紧紧捏住,加快脚步。
他会杀了那群人。
这边还在居住的人并不多。
因为警察的出现,纷纷从家里出来,站在门口打量着,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
傅西庭朝前走了会儿。
终于看到两名女警官的背影,而她们身侧,坐着的正是满脸污渍的姜疏宁。
她摊开手,正在被处理伤口。
盯着掌心那片红,傅西庭仿佛再次看到了,这些年来始终挥之不去的很多画面。
有关于父母去世画面里的血迹,与此时姜疏宁的掌心重合,傅西庭仓促地闭了下眼。
他此生都无法正视。
与此同时,他的步子停顿两秒,眼前炸开白光。
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无意识上前两步,又惊又怒的嗓音里,染着极其明显的后怕:“姜疏宁。”
被喊到的人立时抬眼。
姜疏宁直愣愣地看向傅西庭,与警官讲话时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去,下意识的红了眼睛。甚至没有思考,立马抽回手朝他跑了过去。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
姜疏宁忽略掉背后的声音,蹲的太久导致双腿发软,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最后几步时,鞋尖还勾住石头朝前摔去。
傅西庭一把将人接进了怀里。
触碰到她的那瞬间,虚幻与现实交错的恍惚感击中傅西庭。
如果再多一秒见不到姜疏宁,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快要失去她。
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真实的温度。
姜疏宁强撑了半个小时的恐惧,此刻后知后觉涌上来。她的肩膀细微颤抖,刚刚清理干净,还没包扎的伤口渗出血迹。
傅西庭垂眼,正要出声的时候。
怀里的人红着眼抬起脸,满脸委屈与害怕,忍着声音里的颤意,哽咽开口:“刚刚我怕死了。”
“……”
满腔怒意在看见姜疏宁眼泪的一刹那,全部化为心疼。
傅西庭偏过头,沉沉吐出口气。
拎住姜疏宁的胳膊,检查了一遍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傅西庭压住烦闷问:“你被打了?手上伤口怎么来的。”
“中午拍摄的时候刮破了。”姜疏宁低下头,眼泪不停掉,轻轻地吸着气,“我好疼啊。”
傅西庭强忍着情绪说:“你还知道疼。”
察觉到语气过重,傅西庭的舌尖抵了下唇角,敛起因后怕而生出的躁意,再度沉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走到那两名女警官跟前:“能麻烦把消毒水给我吗?我给她弄。”
“哦哦好的。”
两人起身,将位置让给傅西庭与姜疏宁。
看着他们坐下,女警官说:“你们是恋人吧?刚才给她处理的时候一声不吭,我还想说她坚强呢,没想到看到你,就开始掉眼泪了。”
“……”
傅西庭抽了根棉签擦掉她掌心的血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低声回应:“不坚强,娇气得很。”
“看不出来。”
傅西庭眼睫低垂:“平时破条口子都会哭。”
莫名其妙地吃了口狗粮。
两名女警官对视,而后笑着道:“那我们去外面等你们,要先去警局做个笔录的。”
目送两人离开,姜疏宁才敢去看傅西庭。
见他似乎不那么生气了,姜疏宁抬手擦掉眼泪,小声嘀咕:“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娇气。”
“今天为什么过来。”
“……”
没想到他直接询问这件事。
姜疏宁完好的那只手轻轻蜷缩,揪着柔软的运动裤,试探着笑了笑:“就是想过来看看,我感觉——”
傅西庭毫不留情地打断,声线有些粗重地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别管这件事。”
突然被凶,姜疏宁的表情愣了愣。
盯着她的眼睛,傅西庭仿若快要控制不住郁气一般,咬字极重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出点事,我该怎么办?”
“……”
傅西庭:“你难道是想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
听出他稍稍变了调的尾音。
姜疏宁心口发紧,收拢了手指,赶紧跟他解释:“我现在这不没事儿吗,你别自己吓自己呀。”
可傅西庭像是后怕到极致,完全不吃她这一套:“难道你就能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这样的话,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发生意外吗?”
一声比一声拔高。
姜疏宁眨了眨眼睛,笑容骤然僵硬。
望着傅西庭,她很轻地咬住下唇,极其诚实道:“可我不想你再看到被噩梦缠住,我也跟你一样,会心疼的。”
“……”
因为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占理。
所以姜疏宁从始至终,都想要好好与傅西庭解释,也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但听到他从没有过的冰冷语气,极其浓厚的委屈与酸涩根本收不住,冲上鼻尖,刺激的她想要抹眼泪。
看到她的眼眶倏然变红,傅西庭的心头生出浓浓的无力,以及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去教育她时,产生的挫败。
怒意转而变淡。
傅西庭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姜疏宁有什么事。
姜疏宁的目光晦涩。
他眼底挣扎与后怕交缠,刺伤了她的眼。
踯躅好半晌。
姜疏宁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傅西庭的指尖,见他没有躲避,随即用力捏稳,嗓音战栗:“傅西庭,我也想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
姜疏宁的眼尾发红,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轻声说:“我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玫瑰花。”
“我是可以跟你并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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