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岁如遭雷击。再回神时,心口抽搐着疼痛起来,连指尖都开始发抖。作者有话说:女子做工参考宋朝:【茶馆】又中瓦内王妈妈家茶肆名一窟鬼茶坊,大街车儿茶肆、蒋检阅茶肆,皆士大夫期朋约友会聚之处。《梦粱录》*【卖食物】钱塘门外宋五嫂鱼羹《梦粱录》如宋五嫂鱼羹,尝经御赏,遂成富媪。《全史宫词 》*【给客人斟茶送水】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俗谓之“糟”。《东京梦华录》*【抬轿子】泉、福二州妇人轿子,则用金漆,雇妇人以荷。《鸡肋编》*【厨娘】既撤席厨娘整衿再拜曰。此日试厨。万幸台意。须照例优给。守方迟难。厨娘遽曰。岂非待检例耶。探囊取数幅纸以献曰。是昨在某官处所得支赐判单也。守视之。其例每展会。动赉绢帛或至百疋钱或至百千。无虚拘者。守破悭勉副。私窃喟叹曰吾辈事力单薄。此等酒筵。不宜常设。此等厨娘不宜常用。《宋稗类钞》【翻译:太守请了厨娘,一场宴席之后,发现厨娘要价“绢帛百匹及钱三二百千”,勉强支付后,私底下和人感慨真的太贵了,以后还是少设这样的酒席、少请这样的厨娘】*【行医】秀州外科张生,本郡中虞候。其妻遇神人,自称皮场大王,授以《痈疽异方》一册,且诲以手法大概,遂用医著名,俗呼为张小娘子。又转以教厥夫。《夷坚志》*第32章 嘤!为什么皇帝和许烟杪怄气,受伤的总是我们!凳子还没坐热, 季岁又被老皇帝叫了过去。老皇帝可不会在意季岁刚找回外孙女和刚知道女儿死去的心情,倒是怕他身子骨受不住直接晕过去,妨碍自己问问题, 便叫小厨房给他端了一碗血燕。然后, 面色不悦地直接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岁意思意思吃了两口血燕, 却是食之无味。“当年……”季岁还记得当年, 是开国前的最后一战,那时他有幸成为后军主帅, 被派去负责这一战的后勤调度, 几乎脚不沾地,前妻也跟在他身边, 说要为他调养身体, 免得他忙到病倒。“臣的妻子,偷走了臣放在书房里的情报,从军队调度指令, 到粮草堆放位置。”老皇帝眉头狠狠一皱,回忆了一下:“但当年……”“陛下所想不错,当年出了差错, 她偷的情报是废弃了的决定, 真正的决策, 臣习惯记在脑子里。”季岁说到此处,并不得意, 只是坐在此地, 近乎自虐地说出来:“臣的妻子,并非孤女, 实则是大周丞相的女儿, 于战乱中失散, 后又毅然偷窃情报归国的巾帼。大周灭国当日,臣赶去见她,她在臣面前……自刎殉国了。”血喷了他满脸满身,从那以后,他一直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洗不干净。“在那之前,她还身怀六甲,归家后,孩子一生下来便送走了,我只能打听到那是个女婴。”“事情就是如此,陛下。”他之所以一直抗拒提前接触许烟杪,就是怕许烟杪暴露了女儿是前朝丞相的外孙女。女儿已经没了,但女儿还有个女儿。季岁起身,对着老皇帝一跪,额头“咚”一声触在地面。“臣为主帅失职,未曾发现有人谋划盗取情报。臣为丈夫失职,未能及时注意到妻子的辗转矛盾。臣为父亲更失职,逼死女儿的生母全家,害女儿出生起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臣自觉不配再成亲生子。只一心想将女儿寻回。”“秦筝对此毫不知情,她不知自己是前朝丞相的血脉,求陛下法外开恩,饶她一命!臣甘愿以命换命!”……“老皇帝居然对前朝丞相意见这么大啊。”许烟杪咂舌:“当年这丞相假意投降,差点里应外合成功,还把老皇帝一支前锋坑死了,气得老皇帝说要把他曝尸荒野。”虽然最后还是放过了对方,将其连同殉国的一家人好好安葬。“那也怪不得季岁一直不敢和老皇帝说出真相,还为了隐瞒女儿前朝丞相血脉的身份,和意外打听到这件事的清河公主达成协议,他不干涉公主养面首,公主就给他女儿一个郡主的身份,是大夏嫡公主唯一的女儿。”嘀咕了几声。转头。对着小摊贩秃噜出一长串食物名字,中间不带喘气的。“就是这些,各给我来一份!谢谢!”香喷喷热腾腾的小吃正在做,许烟杪眼神特别热烈:“加辣加辣!通通加辣!”大夏的夜市好吃的东西特别多!还可以随便加辣!一扭头,就看到季岁走在这热闹的东市里,明显能看出心不在焉。他身后还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特别紧张地看着他。“唔……”许烟杪犹豫地看了一眼季岁,再犹豫看一眼旁边快要出锅的炸货,来来回回三五次后,才特别迟疑地上前:“季公?”季岁猛然惊醒,看过来:“……是你?”许烟杪眨眨眼睛。季岁看着他,突然说:“你可记得前年,河南那场大饥?”许烟杪眼神漂移了一瞬。前年,他还没穿越过来呢。“这么大的灾难,我当然记得!”季岁:“……”好,他不知道。但是现在他被调任成地方官,已经听不见这人的心声了,也就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不知道。季岁:“先前我去监赈,调用了河南的粮食,发现其地有官员与户部官员相互勾结,贪污官粮,这才导致前年河南的旱灾无法及时阻止,酿成大饥,出现人相食之景。”许烟杪愣住:“怎么……和我说这些?”季岁:“……”季岁只能艰难地猜测许烟杪的想法,谨慎着措辞:“我如今已非官身,欲将收集到的证据呈上去,又怕有人从中作梗,你与万寿公主素有交情……”季岁说了很多,许烟杪就静静听着,他也不知有什么思索,总之,最后许烟杪就点了点头:“好,如果我见到万寿公主,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给她。”随后,许烟杪就离开了。他离开后,季岁很久没有动静。久到身后小厮都开始主动说话:“老爷?”“听不到了……”“什……”季岁站在夜市灯火之下,影子拉得很长。那声音微微带着惆怅。“听不到了啊。”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时,季岁为之烦躁,为之气恼,可当真的听不到时,就好像看到一扇大门在他面前砰然紧闭。京官才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地方官,哪怕有官印,哪怕人暂时站在京城的土地上,也听不见许烟杪的心声了。此前被调任做知府,他尽管明白自己的官途到此为止了,皇帝不可能再让他回京,然而,情感上尚未明确感受到不同之处,他的门槛依旧有不少人踏破,他的人脉依旧摆在那里,他依旧是今文学派的领头人,甚至他的好友,是如今的皇太子。可,再没有一刻如听不到许烟杪心声那时,季岁深刻意识到……真的不一样了。他已被拒绝在权力场外。而没有实际权力,那些东西,终究落不到实处,也就是名头说得好听。小厮不知道如何搭话,绞尽脑汁想了想,说:“小姐还在等老爷回去。”这其实是假话,秦筝从来都是冷淡对他,怎么可能等他回去。季岁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许烟杪离开的方向,随后想到秦筝,神情一下子温和下来:“回罢。”阿筝现在不认他,不要紧,是他做错了事,他会用一辈子来恳求阿筝的谅解。不谅解也没关系,他会尽己所能地弥补阿筝。又想到之前,有人给他递来消息,说那个写《女诫》的君子已经被皇帝放了,对方放言,要回到家乡,从身边人做起,一点一点扩大《女诫》的影响力。而巧的是,对方家乡正好是他往后做知州时的辖区。他又有幸得陛下谅解,允许他携家眷上任。想到那君子和《女诫》。季岁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