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令徽抱着女驸马的胳膊,头靠在她手臂上,闷闷道:“这次我输了。”“嗯?”女驸马听了这话,很是纳闷:“你何时输了?陛下不是采纳了你的建议,允你入翰林了?”颜令徽:“那不一样。他说了一个建议,不需要别人帮话就能进翰林,我说了一个建议,舅舅就出来帮我说话,那我不就是输了吗!”女驸马揉揉闺女脑袋,忍俊不禁:“哪有什么输啊赢啊的,陛下问你有什么建议,你的建议是科举多加算数一科能使人头脑灵活,可你不知这话犯了忌讳。你舅舅确实是在护你,但也是因着你的建议确实有用,他在可惜这番建议可能要因为忌讳束之高阁。等你当了官你就知道了,任何一项政策被提出来,只要有人觉得可行,肯定会站出来为你佐证它的实用,为你查漏补缺,官员从来不是独行侠。”颜令徽脑袋一垂,什么话也没说。大人自有道理,但小孩子也有自己的道理,她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就是输了。不过……下次赢回来就好啦!颜令徽推了推女驸马的胳膊:“爹!你放我下来,我先不出宫了!我要去宫里的藏书阁看书。”小女孩跳到地面上,奔跑着前往皇家藏书阁。到了地方,却看到她赢了两次输了一次的对手背着满满一箱的书、笔墨纸砚还有一把算盘,比她先一步进门,找了一个离门远、离窗户近的案几,开始练习数学。“可恶!”颜令徽眼神一厉,迅速挑好自己要看的算术书,跑到另外一个座位上,半是恼怒,半是夸赞这人居然也那么努力,不行,她要更努力!之前已经把开平方(求一元二次方程的正根)、开立方(求一元三次方程的正根)、开平圆(已知圆面积求圆周)、开立圆(已知球体积求球的直径)、开分子方(求分子的方根)搞懂了,今天不吃透递增三乘开方法(一元四次方程)、隙积术(开高阶等差级数求和)、会圆术(求弓形弧长),她就不回家!*另一边,女驸马不知道闺女已经立下雄心壮志,出宫的路上,天空落了雪,轻于柳絮重于霜。女驸马缓缓踏过地面,想着到了午时,覆雪的地面踩起来就要有簌簌响声了。忽闻前头有声,她转过墙角一看,就见宫人踮着脚,为太子金织蟠龙赤袍之外,罩了一件暖绒绒的狐裘。另外一个宫人给太子怀里塞了手炉。太子手里捧着一碗刚从小陶罐里倒出来的药汤,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喝着喝着,就咳嗽地呛起来。宫人连忙递上帕子,太子习以为常地接过,捂着嘴咳了好几声,随后继续眼也不眨地将那些又黑又苦的药汁喝完。女驸马突然想起来,以前公主和她说过她这弟弟先天不足,胃里带寒,每到冬日更盛,煎药留出来的药渣子,是一簸箕一簸箕地往外倒。……所以,尤爱吃咸菜和腌腊干货,能冲淡口中药味。作者有话说:其实布政使应该是老朱废了中书省后出现的,属于各省最高长官,但问题不大,文里可以直接用布政使,因为唐朝有中书省,各道(相当于省)的最高长官也还是叫观察采访使*轻于柳絮重于霜《对雪二首》*第212章 为国捐躯!太子在喝药, 老皇帝也在喝药。下雪了,老头已经六十多岁近七十,是一个容易在冬天染病的年纪, 他对于寒冷的抵抗力不再像年轻时那么高。汤药一喝, 嘴巴一抹, 他吩咐:“既然第一次不成……那什么太仆寺卿不是不服气魏仁拔了头筹, 想让朕给他一次为国捐躯的机会吗?朕一向宽慈,你们去告诉他:去许烟杪面前, 然后想办法把许烟杪的注意力引到三年计划里。这就是我想找他们去做的事。”锦衣卫传了消息, 太仆寺衙门中,太仆寺卿陈仲辉仔细嚼了嚼陛下口谕, 眼含泪花, 身子都挺不直了,整个人老了十岁:“吾命休矣。”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太仆寺少卿一时之间有些哑然。怎么就“吾命休矣”了?虽然他们确实默认不要随便出现在小白泽面前,引起小白泽注意。但, 也不是只要接触就一定会被爆料啊!小心一点,生还的概率还是很有一些的!太仆寺卿看出来自家少卿的不以为意,叹了一口气, 语重心长:“你道行还浅……难道你以为, 陛下传过来的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吗?这里面是有讲究的, 你要悟!”太仆寺少卿愣了一下,逐渐严肃起来:“悟什么?”太仆寺卿摇摇头, 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啊你, 陛下说‘第一次不成’后面又紧跟着说‘为国捐躯’,这里面的话, 就是路过的狗都听得出来陛下对魏侍郎积攒了不满, 并且在暗示我, 一次不成,就多来几次。”太仆寺少卿震惊:“这……这是怎么听出来的!”太仆寺卿:“你想啊!我去许烟杪面前,用得着用‘为国捐躯’如此严重的话吗!必然是气极之下,口不择言。能说出这种话,陛下之怒,可以想见!那陛下是在气什么呢?”太仆寺少卿听得渐入佳境,听得如痴如醉,着急地追问:“气什么?你快说啊!”太仆寺卿哈哈大笑:“你啊你,还急眼了!你想想,这几句话,题眼还是着落在‘第一次’和‘为国捐躯’上。陛下之前分明是暗示了魏侍郎如果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哪怕被看热闹看到死,看到为国捐躯,也要把三年计划、五年计划问出来!”太仆寺卿:“可是啊,魏侍郎不知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他只去一次就放弃了,陛下这才大发雷霆,以至于让我窥见圣心。”说完,太仆寺卿就发出一声长叹,似乎很为魏侍郎不值。太仆寺少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体了。怪不得上官是寺卿,而他只是少卿。往日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差于太仆寺卿,还多有不服,如今看来,是政治眼光的差距啊!寺卿格局太大了:“寺卿高见!”太仆寺卿矜持地捋了捋胡子,沉思道:“陛下如今正对魏侍郎失望,只要我能做到为国捐躯,被看热闹看到死也一定要从许烟杪那里套出什么是三年计划,陛下定然会对我另眼相待。”到时候,入了陛下的眼,升官岂不是板上钉钉?太仆寺卿只要想到那光明的前途,顿时觉得:别说是被扒一两个八卦,就是把他干的好事全扒出来,他也乐意!太仆寺少卿不禁发出疑惑:“那若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三年计划呢?”太仆寺卿果断:“完不成全部的任务,那至少也要完成一半!”太仆寺少卿:“咦?”太仆寺卿震声:“让他狠狠扒我的八卦,让他把我的八卦扒光!让大家看我热闹看到死!这也是尽力了,陛下便不会像责怪魏侍郎一样怪我!说不得还是对我另眼相看!”太仆寺少卿:“嘶!!!”太仆寺卿重燃奋斗的欲望。而旁边,太仆寺少卿目光灼灼。悟了!悟了!他悟了!他一定要好好记住,好好揣摩,升官之道近在眼前!*太仆寺卿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长到科举增加算数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长到老皇帝催了好几回。但太仆寺卿就是稳如老狗,直到……“啊?窦公家的宴?我没收到邀请啊。”许烟杪翻了翻自己门口的信箱,确定没有收到请柬后,看向太仆寺卿:“的确没有。”太仆寺卿当然知道他没有。这次宴会的目的是窦前丞相想要为自己嫡亲长孙女相看夫婿。你许烟杪虽然和她年龄相仿,但又不打算成亲,家里也没什么姐姐妹妹,怎么可能请你。对,这位嫡亲长孙女就是和前太孙议婚,差点就成了的那位。太仆寺卿更知道,许烟杪并不清楚这场宴的目的,便笑问:“许郎可想去看看热闹?我这儿正好有多出来的一张请柬。”许烟杪正要拒绝。太仆寺卿仿佛若无其事地说:“听闻窦公的学生从巴蜀找到驺虞,打算在这次宴上送与窦公正好洗一洗之前宴席的晦气。”驺虞?许烟杪眨了眨眼睛【熊猫!啊啊啊啊啊啊!是熊猫!!!】许烟杪轻咳一声:“可是窦公没邀请我,我去不合适吧?”太仆寺卿笑着说:“门房只认请柬。许郎你又不是去砸场子的,有何不行?而且,各家开宴,本来就做好了请柬主人无法过来,托旁人来祝贺的准备。”终究还是想看熊猫的心压倒了所有,许烟杪感谢了太仆寺卿,在开宴当天,出现在了宴席上。但不会有官员觉得许烟杪是为了窦前丞相的大孙女来的。他们只是懵逼:“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不会又要出什么事了吧!我们只想好好享受一次宴会啊!我们都好几个月不敢开宴了,还想借着窦公这次宴会开心一下呢!窦前丞相听到这消息,本来正在和好几个同僚谈笑风生,一时间都笑不出来了。并且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人去给他大孙女看看八字,这怎么……上一次议亲碰到皇太孙这种心里有人还拖着他孙女不放的狗东西,这一次相看人家,明明都没请许烟杪,怎么许烟杪还是冒出来了。这该不会是撞上无婚命了吧?然后一查,发现是太仆寺卿把人带过来的。而且,缘由是,他想借着宴会这样松弛的环境,让许烟杪注意到三年计划。之所以选窦家,不是不担忧会被报复,主要是这个月只有窦家办宴,其他家都不打算办宴会,只能兵行险招了。窦前丞相:“……”其他想要好好放松的官员:“……”陈仲辉,我劝你不要太极端。*许烟杪很有蹭请柬的自觉,一到地方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窝起来,并且更自觉地开始自娱自乐【宴会啊……根据我的经验,这里一般都是事故的多发地!】这话一出,窦前丞相手心冒汗,眼前总是晃悠着以前被许烟杪揭露出来的各种事故。他那妹夫明显还对收乡绅的税有着想法,所以迟迟没有收回他身上的栏头一职。他现在还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什么斗诗打脸啊哦,一般都是外来穷小子狂打有身份地位并且会写诗的人的脸,比如乐郎中的徒弟。】被点名的那人和他的老师兵部郎中乐醉一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学生迅速表示:“老师,我昨夜其实感染风寒了,嗓子有些不舒服。”乐郎中看向他的手,意味深长:“无妨,这次宴席和乐,你嗓子出了问题,手总还好的。你的诗受天下人追捧,不如去为窦公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