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还有这里!不会弹,用别的调子填补也行吗?】随着那一声声弹错了,权应璋只觉得优美的琴声一下子干巴起来。并且,他也会弹琴,琴艺不差,只是之前没听过这首曲子,外加顾铣本身琴艺也不低,自然分辨不出其中错误,但经过许烟杪提醒后,他再听,就能听出其中的错调与微不可查的涩意。权应璋:“……”很好,糊弄他是吧?……顾铣手下琴音不停,轻轻抬起眼,唇角笑容端方。来,让他看看这些人都为他倾倒的样……顾铣看到了权应璋皱眉看着他。心猛地一跳。“啪”琴音一声脆响。和之前水流那般静谧的调子接不上,完全是断层,而不是变调。顾铣又看到童心大儒也表情不对起来。顾铣连忙把状态调整回来,干脆顺着这个调子往下弹起激昂的曲子,好似刚才不是失误,而是溪流冲出谷口,挣脱束缚,泼成滔天瀑布。待看到童心大儒微微疑惑的样子,顾铣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下弹。从这里开始,那真的是硬编,回不到原来的频率上了。而权应璋……在听许烟杪的心声,并且努力表现得严肃,免得笑出来。【嘿呀!激昂的音乐!我也会!】许烟杪顿时开始自娱自乐了。心里清清嗓子,就开麦【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ktv里鬼哭狼嚎那种。大夏君臣顿时虎躯一震。这什么鬼?!但是……老皇帝精神振奋起来。其实他大概能听出来琴声好听,只不过不太符合他的口味刚才完全是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现在许烟杪这个!他爱听啊!多豪迈!多带劲!其他几名跟过来的武将在心里用力点头。……顾铣弹了一段后,没忍住,又去偷看权应璋的表情。“?!”怎么满脸严肃?!难道他听出来自己是在乱拼乱奏了?心神不宁之下,又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这一回,顾铣没注意到童心大儒微微皱起的眉。心慌意乱之下,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诶?又变啦,这次有点像情歌的感觉。】【情歌……我也会啊!】许烟杪捏着嗓子。【啊~啊~啊~】【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突然变的女声,差点让一群大老粗扭到腰。倒是文官们眼睛亮了。除了那些端庄高雅的吟唱,像这种柔情似水的他们也喜欢。不如说,才子佳人,正骚到他们痒处了。虽然这个才子是个光头。虽然唱法和编曲他们没听过,但那股子韵味还在。文官们集体觉得,听小白泽唱歌,比听上面那个总是弹错音的,要好太多了。顾铣又去看权应璋,这回更加让他破防了。权应璋居然在忍笑!他的作为居然是令权老发笑吗?手下琴音越发凌乱了。连许多学子都听出来不对,面面相觑。“哼!”童心大儒忍无可忍,站起来,将要拂袖而去。扭头,看到权应璋竟然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懵了:“香圃?”这是权应璋的别号。童心顿了顿,还是没有控制那股子惊疑:“你不走?”这人脾气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权应璋摆摆手,脸也不面向他:“我再坐会。”许烟杪那边,已经唱到了另外一首。【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声音激昂,情绪充沛。这个可比去干其他事情有意思。童心不解,童心大为震撼。香圃不会真觉得树下那玩意儿好听吧?【诶?】许烟杪似乎注意到前面的不对劲,心声猛然一停。按照过往经验,接下来恐怕就是别的事情了。也就是,没歌听了。权应璋站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目光落向顾铣:“小子,和你说个事儿。”顾铣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什、什么?”权应璋的拐杖敲了两下地面。他没有因为对方的糊弄而勃然大怒。这位许多人都知道的脾气火爆的大儒,此刻反而很是心平气和:“读书人在学识上面,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你好好想想罢。”书院里,有些学子明显陷入沉思之中。权应璋看到后,欣慰地笑了笑。这位执文坛牛耳者对着另外一位大儒点点头:“走吧。”老皇帝微微偏头看了顾铣一眼,发现对方明显有些不满和不耐,没忍住嗤笑出声。又侧头看到许烟杪几乎要把“老皇帝在笑什么”几个字刻在脸上的疑惑,嗤笑又转回了好笑。他也没打算给许烟杪解惑,只对诸大臣道:“回去了,这书院无甚好看的。”回了复州落脚之地,老皇帝散了各位大臣,叫来了太子的四个庶子,自己的几名皇孙。老皇帝将今天这事形容了一遍,问他们:“可知权公为何不暴怒?”有人答:“人云亦云,权公或许并非外界传闻之脾气火爆者。”有人答:“权公心善,做事留一线。”有人答:“或许是知晓爷爷在场内,做给爷爷看的。”只最小那个孩子四下看了看哥哥们,在刺目的天光中,昂着头道:“只因其乃执文坛牛耳也!”权应璋会因为学术之争拍桌子吵架,会因为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而暴怒,但,作为文坛领袖,看到学子入了歧途,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想要点醒对方。老皇帝哈哈大笑,将小孙儿揽到怀里:“是我家麒麟子!”又一本正经问他:“那你说说,那顾匹夫,会改吗?”小孙儿:“……”会不会改,孙儿不知道能不能正确推断,但爷爷你讨厌他,孙儿是看出来了。*第二天。“哈?孔子转世?!”许烟杪大睁的眼睛还带着些许茫然,他重复问了一遍:“孔子?转世?”好事官员约了许烟杪吃饭,饭桌上,迫不及待就说了这事:“是啊。就是昨天我们听琴的那个顾铣,听说今日是他孩子的满月宴,抱出来给宾客瞧,突然来了一道士打扮的人,大笑着让顾铣把孩子给他,说是让这孩子重归旧路。”许烟杪更震惊了。【顾铣?他昨天被权老那么一说,不是颜面尽失,捂着脸快步离开书院了吗?怎么今天还有心情搞这出?】【真的会有人买账吗?】好事官员低头吃了口饭,好像没有听到心声,顺着往下说:“顾铣当然要把人打出去,但那才满月的孩子对着他笑,又摇摇头,那道士就叹气一声,说:竟然你选择新生,此生我们便只有这一会了。”许烟杪:“……”【婴儿?摇头?】【……鬼故事?】好事官员夹的那块椒麻鱼肉差点呛嗓子里,连忙抿杯中一口温水,道:“那顾铣追问怎么回事,道士一开始不言,后来被逼无奈,便告诉他,顾氏子是孔子转世。”官员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许烟杪的脸色。有白泽转世,万一这是真的呢?图穷匕见,开始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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