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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道长却惊讶极了,失声道:“惑医丸?!这种药丸里面含有让人上瘾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我只服了几粒,不碍事的,咳咳。”

“那你知不知道这种药丸也会加重你的伤势。”

我不语,但淡定的神情却分明告诉了他,我十分了解这种药丸的效用。

清虚道长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瞪着我。

我毫不在意地喝着茶,最终他低嘆一声:“你这丫头,看不出你居然这么关心那个死老头子,得女如你,他也该无憾了。”

清虚道长当然无法明白我的心思,想我两世均没有得到父母的疼爱,甚至有被厌弃之嫌,心中是何等的痛与哀,而韩无天呢,他在捡回我之后可谓悉心照顾、万般宠溺,在我心目中他的地位重要至极,他的感受当然也就是我最顾及的,为了让他开心什么我都做得出来,何况只是服些药物。

见他再无话可说,我轻咳两声后离去。

目送我离开后,翟青望着清虚道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师父,那惑医丸到底是何物?”

“此药丸是由当年有药怪之称的高潜所创,其有两种功效,服用一粒可让微弱之脉象变强,而同时服用二粒却能让强壮之人出现假死现象。当年许多人都利用它来耍弄阴谋诡计,但后来发现它会让人上瘾难戒最终伤身,所以渐渐地就很少人使用了。而菲儿本有伤势,服用此药后就算不上瘾也会伤身,这傻孩子为了老顽童竟做到如此地步……”清虚道长说到这,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唯有嘆息。翟青听闻亦无言了,顿时房内静悄悄的。

一会儿红袖走了进来,带他们去了歇息处。到了地方,红袖却不退下,只立在原地不动,片刻后青玉、紫月和蓝依也相继进来,却都只是干站着半天都没人说话,清虚道长莫名地看着她们。最后还是青玉鼓足勇气问道:“道长,请问公子的伤势到底如何?”早上便想问却又怕听到实情,现在四人相邀同来,多少有了支撑的力量。

清虚道长先还颇惊奇她们的不知情,但转念一想,依我的脾气恐怕不会对她们讲详情,所以她们大概也只知道我偶尔咳血却不知我到底伤势如何了,于是他嘆口气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担着。”忽然发现自从见过菲儿后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嘆气了。摇摇头,扫了青玉四人一眼,只见四人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再嘆,索性明白地告知她们:“菲儿伤情极重。人之根本在于心,心脉受损,血液运流便出问题,血流不畅严重的便会死亡。菲儿心脉伤重,现已偶尔出现供血絮乱,这也就是她会咳血的原因,若非她内力深厚又会自配些药物调理,恐怕早就……”

“那公子……”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带着些微希翼,小心地问道。

“她的伤势太重,我也没有把握治癒,如果我估计没错,她,她很可能过不了明年冬天。”狠狠心,还是道出了实情。

四女立时愀然欲泣,齐齐跪下道:“我们知道道长有医神之称,还请道长救救我家公子。”

“菲儿的伤多少与我脱不了干系,而且这孩子良善孝悌,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留下尽全力医治她的。”清虚道长边说边连忙去扶她们。

四女互相依偎着哀哀而退,清虚道长也感伤不已。屋外雨渐渐大了,娇嫩的花瓣仿若不禁摧残纷纷掉落在地,夜更寂寥凄冷了……

第45章:第四十五章情根深种

薄雪未消,梅林里花儿开得正盛,白雪下零星露出点点猩红,红白相衬,分外娇艷。梅树旁青衣男子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儿,虽仍是那身黑袍但明显宽松了,黑绸般的秀发不再高高束起,只是松松系在脑后更添了份悠闲随意,有几缕发丝脱离了束缚轻轻飘拂到脸颊上,秀美的脸庞略呈苍白之色,这些都让他的心泛起丝丝疼惜。

站在前面的我并没注意到这些,此时我的眼里只有红梅,手不停地挥舞着,一副红梅图很快完成了,换上沾墨的毛笔在图的左上角题写:桃未芳菲杏未红,沖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淡淡由他冰雪中。(出自《红楼梦》)

放下笔,细细端详图画,我忽然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我一手紧紧抓住桌案,一手捂唇,身体开始慢慢弯下,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我几乎无法站立了,身后的翟青也察觉了不对劲,急急上前几步。

余光瞟见远处正向这边观望的韩无天,我连忙靠入翟青的怀中,用他来支撑自己虚软的身躯,顺便挡住韩无天的视线。感觉到翟青的不自然,但我别无选择,自清虚道长与翟青在竹舍住下后,韩无天似乎越来越喜欢翟青,总想撮合我们两个,现在他经常支开青玉四人,让我与翟青独处。就像眼下我的身旁只有他一人,不想韩无天发觉我的不适,唯有拉他来挡挡了。

等我咳完从他怀里抬起头时,发现他的俊脸通红。是呀,虽然他经常与我独处,但我们在一起时,常常是我自忙我的,他则在一旁默默地递茶端物,两人总是距离两尺以上,现在我却貌似亲密地扑进他的怀里,怕他误会,我拿开捂唇的丝帕解释道:“我爹爹刚才在后面。”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嘴里却说道:“我明白的。”

我勾勾唇角,转身将红梅图轻轻捲起,裹紧披风向竹舍走去,独留翟青在原地,收拾他凌乱的心绪。

一抹灰色身影走近他:“青儿。”

听到声音,翟青回过神来,收起粘在我背影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来人,看清后恭敬地叫道:“师父。”。

清虚道长皱着眉,忧虑地看着爱徒:“青儿,你不可以喜欢她的,你知道她……”

“师父。”不愿听到那个不祥的字,翟青打断了清虚道长的话,苦笑道:“我没有办法,师父,我情不自禁。”见到如慈父般的师父,翟青不由如实道出心事,话语中隐隐透着淡淡的忧伤,还有些许无奈。

复杂地瞟了眼翟青,清虚道长幽幽道:“也许为师当初决定留在竹林是个错误。”

“师父,你没有做错。其实我很高兴能陪在菲儿身边,就算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真的,我很心满意足。”翟青急忙表白。

“其实菲儿真是个好女孩,才华横溢,能力卓着又保有一颗纯良的心,堪称一奇女子,可惜……”清虚道长顿了一下,嘆惜道:“这大概就是天妒红颜吧。”

语毕停了一会,二人相携离去,唯余红梅在寒风中欣然怒放。

第46章:第四十六章再别竹林

几日后韩无天来到我的房间,一进门他就打发青玉四人出去了。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郑重,我心中一动,表面上却只是继续静静地阅读书卷。

他在我旁边坐下,思索了一会才试探着问道:“菲儿,你觉得翟青怎么样?”

短短一句话便让我明白了他的来意,但我故作不解地望向他,他立即将目光调到别处,嗫嚅道:“是这样的,菲儿你今年已经十八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浅笑:“不老顽童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咳咳。”

要是以往韩无天一定被我糊弄过去了,但这次事关我的终身,他居然无比认真起来:“菲儿,爹爹知道你是玲珑心思,你不可能不明白爹爹的意思,不要又妄图转移话题。”

“爹爹。”我有些无奈。自从我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后,在他的面前我便少了份冷漠,多了份柔情,再无法像以前一样对他採取不理睬的态度,而作为父亲,他关心自己女儿的终身本也无可厚非。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咳咳,爹爹,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就让我再陪你一年吧。”想了一会后,我答道。

韩无天又想说什么,我马上接着说道:“你放心,一年后我保证把自己嫁掉,可以了吧。”说完还调皮的一笑。

韩无天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fèng,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说:“好好好,就依你,爹爹也真的有点捨不得这么快把你嫁掉呢、”

我们又聊了一会,韩无天才开心地离去,他刚走,我就陷入了沉思。回到竹林后不久我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曾经两次要青玉四人离开,第一次她们以眼泪攻势战胜了我,第二次我狠心将她们逐出门外,她们竟跪在门前久久不肯离去,直至深夜,最终还是怕她们冻病的我先缴械投降;而这段时间我咳血的次数逐渐增多,前几天在梅林发生的事也让我明白,要想瞒住韩无天将会越来越难,不希望他因我而忧心,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希望看到他每天都快乐。看来无论是为了青玉四人的幸福,还是为了老顽童的笑容,我只有再度离开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以想出外散心为由向韩无天辞别,他见我似乎精神渐好便一口应承了,只是以我的安全为由非让我带上翟青,我没有拂逆他,毕竟可能这是我最后能答应他的一件事了。

躺在马车里,我似是平静地闭着双目,内心其实却是波涛汹涌。两次出山皆属无奈,不同的是此次一别恐难再回,为了韩无天永远不知道我的死讯,这几日我精心编写了各种书信,这些书信以后将会陆续寄给韩无天,信中我虚构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让韩无天以为我只是在外畅游山水,快乐翱翔,这样他便可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不老顽童了,但也因此我死后只能长埋异乡,不能回到竹林——这个我成长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默默祝福着韩无天,我轻咳两声,说道:“去丽都。”青玉四人露出不解之色,但还是立刻照做了。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竹林越来越远了……

第47章:第四十七章重入丽都

丽都,又是一年春,樱花仍然浪漫如昔。大将军府门前驶来一辆青布马车,马车极为普通只是略为宽敞些,车前坐着一青衣男子和一黑衣女子。到门前后,黑衣女子敲响了红漆大门,门应声而开,里面探出一稚嫩小脸,小门童问道:“请问你们找谁?”黑衣女子,青玉递给他一枝樱花:“将这个交给大将军。”小门童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还是接过花通报去了。

片刻后,府内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苏逸斌如一道旋风般地卷到门前,一见来人顿时又如定格般地不动了。马车内轻咳声过后,清冷的声音响起:“苏大将军,别来无恙。”苏逸斌立时激动万分,疑惑、不信、震惊、喜悦同时在他脸上闪过,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收敛了一下情绪后他命道:“小何,快去,让府中的人全部回避。”先前的小门童唯唯喏喏地应着,撒开腿跑了,心中却嘀咕不停,从没见过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如此失态过,不知车内到底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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