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和布莱特的交谈,很快引来船上船员的注意。
一群船员的大呼小叫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虽然一身船长的打扮,但是行为举止,却更像是一个商人。
“什么人!竟然敢闯入我私人的商船......”船长抬起头,看向莎拉和布莱特。当他看到常常出现在,白手套卫队旗帜上的身影,整个人愣住了。
“莎拉殿下!”船长立刻恭敬道。
莎拉轻轻点点头,很是满意道:
“借用你的船一天,当然,不会白借你,这是你的报酬。”
说着,她将一兜沉甸甸的钱袋,扔向对方。
“不用不用,这艘船能承载您的足迹,是它的荣幸......”嘴上这样说着,船长手上却麻利地将钱袋收好。
莎拉轻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洛克就好,这艘船是我刚买的,名字叫做幸运号。”洛克点头哈腰道,语气中说不出的谄媚。
听到“幸运”二字,莎拉回过头,和布莱特相视一笑。
这艘幸运号,偏偏载着厄运小姐,和手持厄运的布莱特,前路恐怕不能一帆风顺。
莎拉迈开大长腿,走到一名船员身边,取过对方的单筒望远镜,向远处张望片刻道:
“我们往东北方向,追逐两个乘坐小舟的男子。”
“是,悉听尊便。”洛克躬身道。
布莱特打量了他一眼,跟在莎拉身后。
洛克开口道:“容我冒昧,这位是?”
莎拉回头一笑:“哦,这是我的侍卫。”
布莱特表情僵硬了一下,无语地看着莎拉。
“还有,给我准备一间,隔音效果好的上等客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打扰我。”莎拉补充道。
“是。”洛克与身边船员,一阵面面相觑。
......
几小时后,莎拉和布莱特,躺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仰望着磨砂玻璃外,蔚蓝色的大海,莎拉一阵身心愉悦。
这或许是洛克的专属客房,广角的落地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可以看到外面全景,外人却看不清屋里面的样子。柜子里一排排珍藏玩物,更是让布莱特大开眼界,直呼还是商人会玩。
莎拉依偎在布莱特身侧,慵懒道: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不对劲?”
布莱特哼哼两声,算作回应。被莎拉掐了一下后,缓缓道:
“谁还没有点秘密。”
“你早发现了是不是,你总是能够看出别人的心思。”莎拉道。
布莱特耸耸肩。
一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下,莎拉发觉,只要布莱特乐意,总能察觉到她的真实心意,甚至不局限在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我不能时时刻刻看出你的心思,这不公平。”莎拉抱怨道。
“天赋,没办法。”布莱特没打算否认。
莎拉一阵语塞,过了片刻,又想到什么似的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的小精灵,总是缠着你讲故事嘛,那我也不能少......”
“救命,你放过我吧。”布莱特掩面欲泣,转身便想装死补觉。
“哎哎哎,好了,那我给你讲也行。”莎拉被布莱特的反应逗笑道。
布莱特转过头,枕在莎拉修长的大腿上,摇着对方的皓腕,一脸期待道:
“好啊好啊,莎拉姐姐,那我要听恐怖故事。”
莎拉扑哧一笑,随即绷住脸道:
“没问题,比尔吉沃特的大海上,最不缺的就是恐怖故事。”
这倒是实话,比尔吉沃特的怪诞奇谭,莎拉可以给布莱特讲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布莱特拿起一只望远镜,在海上凝望片刻。空荡荡的海面上,见不到一只船。
心中估算了下,赶到莎拉密探标记处,找寻二人组的足迹,至少还有小半天的时间。闲来无事,听听故事也好。布莱特欣然应允。
“那你想听,爱写黑名单的血港鬼影,不交什一税就索命的深海泰坦,还是爱好恶作剧的海灵,或者是食人心魂的贪食恶魔......”莎拉如数家珍,如同报菜名般诵念道。
“停停停,”布莱特挥手打断道,“就按顺序,从第一个开始吧。”
莎拉酝酿下情绪,缓缓道:
“故事的主人,是一个鱼叉手,名叫派克。他从港口的屠宰工人,到成为海上最有名的鱼叉手,不过几个月时间。依靠着已经失传的蟒行群岛捕猎技艺,他征服了所有同行。他总是勇敢地跳入恐怖的琢珥鱼口中,用铁钩结束它们的生命。”
“等等,他们为什么要捕猎这种琢珥鱼?”布莱特发问道。
这种由腹膛活体解剖的方式,让他联想起之前,自己惨死的海怪们。
“这不是重点,不过是穷人们谋生的手段。不过琢珥鱼的价值一直很高,尤其是它腹腔内的青囊,富含高纯度的魔素结晶,一小瓶的价格可以抵上一个小型舰队。”
布莱特忍不住咂舌:这里的魔法师,看来也很有土壤啊,能把价格炒到这么变态的地步。
“回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搜集一下。”莎拉道。
布莱特亲了下莎拉手背道:
“继续我们的故事吧。”
“有一天,鱼叉手派克,遇到了一只巨大的琢珥,他纵身跃入对方锋利的口中时,无数琢珥袭击向船只。船长和船员们,惊恐万分,于是剪断了他的绳索,独自逃命。让他落入琢珥腹中。”
“这是一个悲剧故事。”布莱特点评道。
“不,这是一个复仇故事。派克没有死,他在怪兽的肚子里获得重生,变化为一团饥渴的鬼影。那艘船上,每一个背弃过他的人,名字都被他写在名单上,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派克血腥屠杀。”
布莱特嘴角翘起,眸中闪烁。
莎拉侧头道:“这个故事感觉怎么样?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充满怀疑?”
布莱特轻笑道:“你了解我的,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理由,暂时无法说服我。”
“你不是见过海兽祭祀的强大嘛;你牵挂的小精灵,不也成为了神灵级别的存在吗?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神鬼的存在?”莎拉不解道。
布莱特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它们的存在,在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实力更强的生物,不需要过分神化,或心存恐惧。相比于这些,我更喜欢用研究的态度,去分析他们。”
莎拉好笑道:“我头回听说,有人要对鬼故事,做科学分析。”
布莱特微微一笑,不做辩解,开口道:
“你可以开始,下一个故事了。”
“第二个嘛,是更久远的故事,不过在海上可信度更高。所有不缴什一税的船长,将被深海走来的泰坦索命......”
莎拉的讲述戛然而止,布莱特端着望远镜,指着海上的一艘小船道:
“快看!那是不是他们俩。”
莎拉抢过望远镜,脸上露出喜色道:
“让洛克远远地跟着,还有,给我们准备冲锋舟和潜水装置!”
说完,她快速套上衣服和外套,冲出门外。
......
海面上,一艘摇晃的小船里,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蜷曲着腿,相向而坐。
格雷福斯划动着手中船桨,口中不时抱怨道:
“为什么总是我出力,你就在一旁闲看着?”
没办法,两人一直以来的合作方式,便是格雷福斯出力,崔斯特动脑。这一点两人都清楚,格雷福斯也只是心里气不过罢了。
“安静!我需要集中。”崔斯特道。
手中的三张纸牌,组成神秘的图案,一丝丝奇异的波动,从倒扣着的三张牌上传来。
崔斯特眉头紧皱,格雷福斯见状,忍不住问道:
“有结果了吗?”
崔斯特指向不远处的方向道:
“应该是那里。”
格雷福斯用力划桨,两人抵达一片礁石区。
“你确定?这里只有一片碎石头,哪有什么圣坛和王冠?”格雷福斯质疑道。
崔斯特看了眼手中纸牌,思索两秒道:
“没错,就是这里。如果不在我们眼前,那只有一种可能——在水下。”
格雷福斯脸都绿了,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咬咬牙,他还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
片刻后,二人出现在水下,一个别有洞天的地方。
暗礁下湍急的河流,经由一个海底隧道,通往一个幽暗的洞穴。
浑身湿漉漉的格雷福斯,拧干了身上的水迹,他看着借助传送,安然倚靠在墙上的崔斯特,不由一阵火大。
崔斯特适时表现出了关心,虽然他嘴角的笑意,快要抑制不住。
“该死,这绝对是我和你最后一次合作!”格雷福斯发誓道。
“你上上次,也是这么说。”崔斯特小声嘟囔道。
“话说,这件事,你为什么瞒着布莱特他们。”格雷福斯问道。
他一边问,一边向洞内走去。空旷的石壁,将他的声音连续反射,发出一声声古怪的回音。
“怎么?觉得过意不去?”
“好歹他这段时间,没少请我喝酒,说起来那家伙人不错。”格雷福斯哼哼道。
“你忘记,他上次怎么耍你了?”崔斯特揶揄道。
“该死,你不提我都忘记了。”格雷福斯不满道,“你们这些家伙,总是喜欢欺骗我。在这一点上,你俩都不是好鸟!”
“我不告诉其他人,是有我的理由的。”崔斯特道。
“你想,这次的报酬,即便平均到两个人,依旧很丰厚。可如果加上布莱特呢?如果再加上厄运呢?要知道,那家伙现在可是比尔吉沃特的王,说一不二,有她来,我们可能一个子儿都赚不到。”
格雷福斯听着,连连点头。似乎觉得,崔斯特说的很有道理。
身后传来咕噜咕噜两声水泡声,两人回头,见到布莱特站到岸上,伸手将身后的莎拉拽上岸。
莎拉卸下背后的氧气瓶,微微拉开胸前的拉锁,紧绷的潜水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背后说坏话。”莎拉红唇翘起,幽幽道。
“该死!”格雷福斯敲了下脑袋。
布莱特举起双手,解释道:
“这不是我的主意。还有,至于你们所说的赏金的问题,我自愿放弃。”
莎拉轻哼一声道:“你们那点可怜的赏金,我还放不进眼里。”
崔斯特拍拍手,愉快道:“那么,欢迎两位的到来。”
赏金分配比例不变,突然多了两个强力帮手,崔斯特自然十分满意。
布莱特和莎拉,换上平时的衣服,将潜水服堆在角落,然后跟上二人组的脚步。
“你们要找的是什么?”莎拉好奇道。
“一个皇冠。”心直口快的格雷福斯答道。
“喔。那应该不值几个钱。”莎拉道。
“嘿,谁说的,金主可是给出了天价。传闻中,深渊王冠可以操纵海下的怪物,是件神器。”格雷福斯道。
“喂,你说的是不是太多了。”崔斯特不满道。
莎拉眼中绽放出一道道华彩,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
“你之前可是说好,不和我们争抢的。”崔斯特察言观色,立马识破了莎拉的贪婪。
“我只是说,不和你们争夺赏金,可没提到什么王冠啊。”莎拉狡黠道。
格雷福斯闻言,立马就要抬起枪口。
莎拉蔑视地横了他一眼,然后道:
“你们可以把深渊王冠卖给我,我在你们之前价格的基础上,多给一成报酬。”
布莱特笑吟吟地看着莎拉,无奈地摇摇头。
莎拉侧眸道:“看来,你又不相信这个故事。”
“确实有些怀疑。”布莱特承认道。
他就不信,这个王冠,能操纵他从小养大的海怪。况且,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那么它将胡子女士,摆在什么位置。
“在海上,对任何传说的态度,都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才能活得长久。”莎拉道。
崔斯特皱皱眉道:“不行,我不能背弃我的雇主。”
“加五成。”莎拉立即道。
“嗯......”
“双倍酬劳。”莎拉持续施压。
“成交!”崔斯特爽快道。
转眼间,崔斯特便将自己的信条,抛到脑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这方面,有着迷人的魅力。
莎拉微微一笑,挽着布莱特的胳膊,走向石洞深处。
黑暗中,格雷福斯突然传来一声吃痛的呼喊。
“该死!什么东西夹我了,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格雷福斯怒吼道。
布莱特手掌向上,一团柔和的白光于掌心浮现,宛如一盏明灯,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众人看向最前面的格雷福斯,他漏洞的鞋面上,脚趾挂着一只蓝色的螃蟹。
蓝色螃蟹一只钳子有拳头大,另一只却非常小,向格雷福斯愤怒的挥舞着。
格雷福斯暗骂一声,倒转枪托,狠狠地将其捣为肉酱,然后踢到一旁。
几人继续向前走去,格雷福斯突然扭过头道:
“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总是有一阵阴风在吹一样?”
莎拉嗤笑一声,虽然没回答,就差说一句:瞧你那怂样了。
格雷福斯见状,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崔斯特这次,反常地没有借机奚落搭档。他眉头紧皱,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纸牌,忧心忡忡道:
“我们找快一点,似乎有些厄运即将发生。”
“咳咳咳!”
安静的洞穴内,突然传来一个老妪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