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锋细说往事,这探墓的一众江湖人虽是听得过瘾,但心思却往这墓中财宝上去了,此时众人都知这古墓就是当年安西将军冯援储备军资财货的安西军武库,个个心中暗喜,这几十年间南齐朝廷为了找寻此地可没少下功夫,也就是近十年才没了动静,这山洞中堆放的那些箱子里八成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必问了,你等来意老夫已猜个大概,此间财富你等可随意拿取,大周已亡几十年,老夫已仁至义尽,只需你等答应老夫两件事便可。一是派人将我遗留在主墓室的九环大刀取来,二是你等退出山洞,给老夫半日时间。”赵无锋平静地说道。
“好!”仲化通极为爽快地答应了,其他门派也相继应声陆续退了出去,只剩赵无锋和绝刀门等人,亦天航随众人退出时却被赵无锋叫下,也留在洞内。
赵无锋略一思量,从石床下摸索出两个羊皮卷,扔向亦天航,说道:“小子,这两卷乃是当年肖兄弟在墓中所创的六合剑法和老夫后来反其道创出的六冲刀法,今日一并传与你,虽不是绝世神功,但也称得上是上乘武学,之所以传授予你,自然还是因为你师父,记住了你师父的名讳,姓施名翊,当年上清派掌门嫡传大弟子,与天剑门肖子卿并称江北双杰,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还有,可不要小瞧你手中那把剑,此剑名唤流光,乃是几百年前大周开国皇帝以天外陨铁所铸,当时共铸有三柄,另外两柄名曰寒星、碎云,因天剑门掌门从龙救驾之功,三把宝剑尽皆赏赐给了他,天剑门也是因此得名,四十年前肖兄弟便是以此剑杀得叛军人仰马翻,突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你可不要让此剑蒙尘。好了,老夫言尽于此,还得麻烦你替老夫把住洞口,不要让外人进来。”
亦天航接过两个羊皮卷,收入怀中,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晚辈告退。”说完便退了出去。待亦天航走后,赵无锋便向刘卿元询问起每个弟子的武艺修为和习武天赋,又让各弟子使了一遍狂风快刀,最终只留下了刘卿元,众弟子也一律去洞口把守,不得窥视。
赵无锋见洞内已无他人,便开口道:“卿元徒孙,今日师公便将绝刀门镇派绝学绝刀九式传授与你,你是不是心中疑惑老夫为何如此急迫的要将这门武功传承下去?”刘卿元确是有这疑问,便点了点头。
“老夫这些年一直在谷底生活,这些日子突觉大限将至,才又回到这山洞,今日你我相遇必是上天眷顾我绝刀门。你是不是还有疑虑,为何老夫不将这绝学传于更为聪慧伶俐的小辈?”赵无锋竟是将刘卿元心中所想尽数点了出来,“那名叫云瀚的小娃,天赋确实不错,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领会绝刀九式却是绝无可能,只有将狂风快刀练至炉火纯青才有些许希望,在场的弟子只有你可以。”
“师公切莫如此说,您这身体硬朗的很,随弟子回绝刀门调养一番便可。”刘卿元此时的心情如同突入云端却又瞬间坠地般大起大落,这阴差阳错刚寻着了武林泰斗级的本门前辈,还没捂热乎就大限将至了?
“唉,这具残躯老夫清楚的很,没几日活头了,你也不必多说,好好将本门绝学学会了便可。绝刀九式本只可传于掌门,但是眼下已顾得不得这些了,老夫现在便将招式口诀及运气法门传授与你,待你回去再教授于现掌门便可。”赵无锋已是拿定了主意,刘卿元哪还有反对的余地。
“师公放心,弟子必不负所托。”刘卿元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向赵无锋承诺道。
“好,那老夫就开始了,你要好生记得,绝刀九式顾名思义有九式,风卷式、击空式、鹰击式、豹掠式、崩山式、破海式、狂澜式、奔雷式、无式。当年开派祖师创出这套刀诀,纵横江湖鲜有敌手,为何?乃是因为这套刀诀不仅包含了极为精妙的招式,还有其独特的运气法门,是集刀法、内功于一体,相辅相成,威力自是不容小觑,若是练至大成,内力灌至刀刃可出刀气丈余,刀锋所至碎石断金,极为霸道。祖师爷怕门人修习,在外徒伤人命引起仇杀,便以风卷式、击空式和鹰击式演化出一十八路狂风快刀教习门人。现在老夫便传你风卷式口诀,你好生揣摩习练,务必牢记于心。。。。。。”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刘卿元在赵无锋的指导下将前八式的招式堪堪学会,牢记了招式口诀和内功心法,只待日后再慢慢习练,只是那第九式无式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参透的。按照赵无锋的说法,第九式因人而异,不可强求,是集前八式刀意之大成,每个人领会的刀意不同,第九式也自是不同。
而此时,九环刀也已取来,赵无锋双手用力,在刘卿元搀扶下下了石床,跪坐在地上,两手握起那大刀,轻抚道:“老伙计,终于又见面了,还是要麻烦你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让后生小辈看看你我当年的雄风!”又略一顿,接着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看看我绝刀门真正的武学!”
“是,师公。”刘卿元答应了一声便将门下弟子尽数喊入,待青城派及其他人等陆续到来,这年近百岁的老者与那锈迹斑斑的大刀早已开始了他们最后的旅程,众人只见那跪坐的枯瘦老者气势暴涨,如同天神一般,每一刀均有力敌万钧之势,刀锋所至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周围的石床、石桌应声而裂,附近的地面、石壁竟被刀气劈出了道道沟壑,这何止丈余刀气!老者聚精会神地舞着手中刀,并未被周围的变化所打扰,虽是腿脚不便跪坐于地,但丝毫没影响这绝刀式的威力,离得最远的那几十个木箱竟也被刀气波及,外围的几个箱子竟然破裂开来,金银珠宝散了一地。
刘卿元等人急忙照护弟子后退,待刀气弥散,只听得一句苍老的声音:“绝刀,一往无前之刀,绝刀一出,有死无生!”言毕,赵无锋已然咽了气,那九环大刀也断成了两截,刘卿元双眼赤红,携众弟子扑通一声便跪下了,齐声喊道:“恭送师公(师祖)!”上官律等人也弯腰低首以示敬意,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这老者能活着出去,只怕整个江湖也无敌手。”
待绝刀门众人整理好赵无锋尸身,仲化通、邢宗良、公孙自在等人便围了过去,似要商议如何瓜分此间财物,而上官律、梁皎、朱庆玒三人却在心底念叨,这绝刀式怕是已被刘卿元等人习得,假以时日,绝刀门必然崛起,而刘卿元势必会与唐门不死不休。
正在众人各揣心思时,却听得铠甲兵器碰撞摩擦之声,只见校尉李敬奎率数十精卒赶到,为其引路的竟是方才与众人同行的两名江湖散人,这些人一进山洞便将洞内众人围了起来,李敬奎麾下兵卒均手持劲弩,有备而来。李敬奎开口喝道:“唐门人等惨遭屠戮,唐冠杰、唐三意二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本将受命捉拿要犯!冒充蒋威的那个小兔崽子给本将滚出来领死!竟然还将唐门弟子给乱刀分尸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众人一听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都下意识地看向亦天航,亦天航倒是毫无胆怯紧张,早在李敬奎大摆官威时就已悄悄后退,正要往赵无锋说的那洞口处摸去,这些动作自是瞒不过久经沙场的李校尉,不过此时李校尉的目光却不在这些人身上了,早被石壁下那些木箱和散落的金银珠宝吸引了过去,两眼都看直了。
李敬奎被财货吸引,但他身旁那两个江湖散人却是清醒的很,一人提声说道:“李校尉,财宝就在那,跑不了!还不速速捉拿要犯!难道还要我二人出手么?!”
李敬奎闻言略为惭愧,躬身抱拳回道:“上使息怒,末将这就缉拿贼子!”这李敬奎官居校尉,从五品官职,也算是身居高位,竟然对那两个江湖散人毕恭毕敬,这不由得让在场众人顿生疑惑。
公孙自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刚刚还是同伴的那两个江湖散人,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却是默不作声,只想看戏。上官律一听到“上使”二字,心中也瞬间明了,这八成是齐王心腹,御监司监察使,虽然官阶不高但权力极大,也对,齐国找寻安西军武库找了二三十年,这枢阳山上突然发现古墓,齐王怎会不派亲信过来。
李敬奎经那监察使一提醒,便又注意到了想要偷偷溜走的亦天航,抬起手臂一指,正要下令缉拿,却又被人打断。
“李校尉,是谁说这亦少侠杀了唐门弟子,伤了唐三意、唐冠杰?先不说这亦少侠年纪轻轻,斗不斗得过唐三意,总不能以个人说辞就定旁人之罪吧?我绝刀门可为其作证,亦少侠这一路以来所作所为颇有侠义之风,未见其有半点恶行,反是那唐门,用毒陷害我等在先,又欲欺辱女弟子在后,可谓是作恶多端!如不是这位亦少侠出手相助,我绝刀门少门主早就遭了唐门毒手!”刘卿元突然说道。
江湖众人闻言都看向冉云瀚,皆小声嘀咕,却是没人愿为亦天航出头。
“嗯?原来是刘大侠,这指认之人自是那苦主唐冠杰,刘大侠也不必在此辩解,只你口中这位亦少侠冒充蒋威这一条罪状,本将就可将他缉拿!”李敬奎不客气地回道,又在心中暗道:“监察使是上差,不能得罪,你刘卿元区区一个江湖人也敢跟本校尉叫板?”
刘卿元想要帮忙,却被李敬奎说得哑口无言,没错,只冒用他人路引这一事,就足够李敬奎法办亦天航了。
刘卿元欲再开口争辩,那李校尉却直接下令:“众将士听令,将那人拿下,在场众人若是相帮反抗,格杀勿论!若是助我军捕拿要犯,本将自当秉明秦将军,按功行赏!”
亦天航一见此等情形,转身便往里跑,直奔着那洞口掠去,待李敬奎反应过来,亦天航已奔到洞口处,看着李敬奎说道:“亦某人先走一步,烦请校尉转告唐冠杰,暂且留他性命,本人日后再取。”说罢向刘卿元一抱拳便飞身向外跃去,待李敬奎率士卒赶过去探查,哪还有个人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白蒙蒙的雾气和深不见底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