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才注意到,知府夫人穿的是盛装。
有人后悔没有穿更好的衣裳出门。
“时辰不早了,大家出发吧。”知府夫人朝大家点了点头。
夫人们坐着轿子马车,从后宅正门出发。
很快,她们就和前方男子们的轿子马车队汇合了。
主人有六十多人,加上各自的随从,人数多达近二百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高宗吃酒的酒馆而行。
城中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等盛况,大批高身份之人,一起上街出行。
引得街上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会有这么多的贵人们一起出行?”
“这是去见什么大人物吧?看,打头走的知府大人,穿的可是朝服呢。”
“知府大人的品阶可是四品,他穿朝服去见的人,一定比他的官位还高,莫非,来的是临安城的大官?丞相大人或是哪位王爷?”
“走走走,跟上前去看看。”
越州知府听到有人议论,微微扬眉,放下了轿帘子。
百姓们跟在这一二百人的身后,一路往前走,像是游行的队伍一般,十分的壮观。
从前往后看,队伍有两里来长了。
酒馆中,高宗三人将酒水喝了三壶,酒菜吃了八盘,也不见李娇娘回医馆。
他们也没有看到赵琮出现,高宗不耐烦坐着了,袖子一甩,站起身来。
“回。”
“是。”吉昌赶紧走过去,扶着高宗往楼下走。
郑武跟在他们身后,下了楼,付了酒钱。
酒馆掌柜和虎子,走到门口给他们送行,“客官,欢迎下次再来。”
这三人的酒水钱加赏钱,给了五十贯!
这是妥妥的大财主啊!
掌柜的只差没拉着高宗泪眼惜别了。
高宗却是一脸的阴沉,盯着前方的医馆,一言不发。
郑武将马车赶到了高宗的面前。
吉昌正要扶着他坐进马车,这时,他们看到了一队奇怪的人,往这里快速而来。
人数多达数百。
郑武和吉昌马上大呼,“主人,小心刺客!”
两人一起护着高宗往酒馆里退。
那群人中,有人认出了他们,大声喊着,“官家,为臣迎驾来迟,罪该万死啊!”
坐轿子的下了轿,坐马车的走出了马车,骑马的下了马。
人们提着袍子摆,朝高宗大步跑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为官的,还有平民百姓。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将路上的积雪,踩得四散飞溅。
高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人?
“主人,快进铺子里去!”吉昌拉着高宗就往酒馆里跑,郑武拔出腰间配刀,挡着跑来的一行人。
“我是……是……越州知府,臣,叩见官家,官家万安!”越州知府顾不上喘气了,在酒馆的门口拜倒下来。
酒馆掌柜傻眼,官家?
他吓了一跳,也跟着拜下来,虎子也赶紧跟着行礼。
刚走进酒馆中的高宗,回过头定神一看,来的人还真的是越州知府。
越州知府拜下后,紧跟着,其他人也纷纷前来问安。
这些人,自报家门说着自己的名字。
有不少人,高宗都见过。
有伯爵之子,老大学士的后人。
年长的诰命夫人。
公侯的后人。
气得高宗差点闭过气去,这是哪个混蛋泄露了他到来的消息?
他还怎么微服查访?
怎么暗查赵琮的事情?
最高兴的是酒馆的掌柜,其次,还有虎子。
掌柜的想着,等官家一走,他一定做个牌子挂起来,“圣上钦点之酒馆”。
并写上高宗曾用过的酒水和菜肴品种。
再将高宗用过的杯盘筷盏展示出来,那时候,他酒馆的生意一定会更上一个台阶,他一定会暴富。
想想都美呀。
虎子想的则是,他可以到处炫耀了!他曾经给圣上引过路,端过茶水抹过桌子,哈哈哈哈!儿孙们听了他的事迹,一定很崇拜他!
高宗气得脸色铁青,甩袖就走。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越州知府,冷冷说道,“去你的府衙,前头带路!”
如今身份已曝光,客栈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他的身边只有两个随从,身份曝光后,不加大警戒护卫,恐有刺客袭击。
越州知府心中也高兴,接待圣上,这可是光耀门楣之事!
“是,官家。”
一行人,簇拥着高宗,浩浩荡荡的去了知府衙门。
就在酒馆的门前闹轰轰的时候,李娇娘回了医馆。
胡安看着对面那儿挺热闹的,想去看看。
李娇娘笑着道,“去吧去吧,当今天子来了越州城,难得的大事呀,把二宝和春丫也喊上吧,你们一起去看看,记住他的样子哦,将来回了村,跟人吹吹牛。”
“哎。”胡安高兴着道。
春丫和二宝,早站在门口看着对面呢,他们要守医馆,不敢丢下屋子就跑去玩。
李娇娘回来,还准许他们前去,两人高兴极了,和胡安一起,跑到对面挤进人群中看热闹去了。
至于高宗,正忙着应付拜见的官员世家们。
他的两个随从又要忙着警戒以防人群中混进刺客,三人都没有闲暇注意到医馆那里。
李娇娘勾了下唇角,嘲讽一笑,拢着袖子进了医馆。
这高宗的身份一曝光,他哪里有时间管赵琮?
越州城的官员们,拍着马屁前来拜见就够他忙的了。
再找个机会让他“病一病”,他就得忍气吞声地溜回临安去。
高宗不得已,只好去了越州知府的府衙。
这一路上浩浩荡荡地行走,他来了越州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陆府的仆人到街上采买物品,恰好遇到了这行人,一打听,可着实吓着了。
他还特意跟了一路,一直跟到了知府的府衙。
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瘦个子男子走下马车,被人簇拥进了衙门正堂,他才赶紧回了家,向陆游汇报了这件事情。
陆游并没有太惊讶,因为事情全在骆诚李娇娘的掌握之中。
他又将这件事,说给了在府里避祸的骆诚听。
骆诚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去了一些。
他带着赵琮,去给陆老太太辞行。
高宗来了越州城的消息,陆游早已说给了陆老太太听。
她也一直在静观其变。
听说高宗已经离开医馆那片地方,陆老太太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你们就安心回去吧。”陆老太太道,“官家那儿,我会留意的。”
骆诚道了谢,和赵琮离开了陆府。
陆老太太看向陆游,“你们几个!”她轻哼一声,“居然还瞒着我,要不是外头有消息传进府里来,我还不知道官家来了越州城,为什么不早说?”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祖孙二人,陆游便将和李娇娘骆诚的商议,说给了陆老太太听。
“祖母,诚表弟和表弟妹,也是为了陆府好,才没有让老太太见官家,表弟妹请的是知府大人出面。因为陆家和表弟他们是至亲,官家会误会陆家站队普安郡王。结党营私的罪名若是扣在陆家的头上,对陆家来说可是毁灭性的灾乱!”
在朝中为官,不可能不去结交党派,孤立的人是无法在朝中立足的,会被人排挤。
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因为没有哪朝的皇帝,喜欢看臣子们抱团。
也没有哪个皇帝,喜欢看到臣子们追捧着自己的儿子跟自己做对!
这两者都是大忌。
陆老太太活了几十岁,怎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我生气,不是因为我想抛投露面只想到暂时的荣耀去见官家,是因为——”她哼了一声,“我还没有老糊涂吧?你们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就将我撇开到一旁拿了主意?好歹跟我说一声呀!”
陆游笑着道,“是,再不敢了。下回一定同祖母您商议着。”
陆老太太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她心中又在思忖着其他事情,官家还不知道骆诚是成阳公主的儿子吧?
她要不要找个机会说出来?
骆诚不肯见皇室中人,可皇室中人来了越州,要见他的话,他总该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