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圣人心
耳目清明的吕良自然是听到了涂君房喃喃的非人二字。
“非人?老涂,你在说什么玩意?你在骂宗哥?”
说完,吕良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他不敢说对涂君房了解得一清二楚吧,但他至少知道涂君房不会这么没情商。
在宗正表现了一番战斗力后,还在这种距离说宗正不是人。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
涂君房并没露出什么轻蔑之色,反倒是沉重中透着一股子好奇。
“骂人?吕良,你在想什么?‘非人’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话,那我换个词,‘超凡’你能理解了吧。”
闻言,吕良这才摇头一笑:“总之就是说宗哥非同寻常呗,这事儿不是谁都知道吗?用得着像你刚才那样大惊小怪的,还自顾自的念叨?”
在不知名好心人的宣传下,如今不知道宗正非同寻常的异人恐怕是少数。
更不用说在见宗正之前,他还特意提醒过涂君房。
闻言,涂君房只是叹气摇头。
“不、你不懂的,吕良。实力高强的人我不是没见过,三尸引导术无法起作用的人我也遇到过。
但宗先生跟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这话引起了吕良的兴趣。
“哦?说说看?”
瞥了一眼宗正,觉得一时半会儿宗正没法从黑炁中回归正常,吕良也就顺着涂君房的话问了下去。
只见涂君房面色依旧沉重,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空洞得像是透过时光看到过去。
“吕良,你跟夏禾关系不错,外人都以酒色财气形容四张狂,那我呢?
他们管我叫贪嗔痴。
酒色财气,外在诱惑。
借醉逃避,沉沦快乐,贪婪占有,被感情主导,这是四张狂能力所导致的后果。
而三尸,则是能将一切情绪统统显化。
我的功夫对炼炁士而言,不但不比四张狂的弱,反而更强就是因为这点。
不论是我还是四张狂的能力,内核都是一个字,欲。
修行是一条漫漫长路,正确的修行,便是在正确的路上一直前进。
为什么说修行之路道阻且长?
因为除了本身功夫到了一定境界后难以顺利提升外,修行者还要面对内心和外界的欲。
恐惧、期待等等等等。
原本的直行修炼大道上,也就平增各种岔路。
若是修行人一不小心走错了道,从原本的康庄大道走到了羊肠小道,便是我们常说的走火入魔。
利用人本身的欲,引导他走向走火入魔,这就是我们这一类功夫的效果。
在我刚步入炼炁士行列的时候,我曾问过我老师。
这世上难道谁都会走火入魔吗?
难道就没有三尸引导术不可引导之人?
‘非人’便是我老师给我的答案。
吕良,听说过圣人心吗?”
“圣人心?跟孔圣有关?”
涂君房摇了摇头。
“不是,孔圣虽说被后人称为圣人,但圣人心却与他无关。
圣人心,说的是无欲或者强欲。”
“无欲和强欲?”
吕良听得直犯迷糊,无欲他能理解,强欲他也能理解。
可两个截然相反的东西被归类于一个词下面,他不理解了。
“物极必反,无欲到了极点,便是强欲。
同样的,强欲到了极点,又是无欲。
无欲和强欲存在某一临界点供以转换。
而圣人心,便是处于那种临界点的心志。”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跟我说圣人心有什么作用,有圣人心为何就是非人了?”
吕良继续问道。
闻言,涂君房面露无奈:“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这里的圣人,大抵指的就是圣人心。
存于这世间,一言一行有标准的正确答案吗?
圣人能先知先觉,从头到尾都不犯过错吗?
不能的。
那为什么会认为圣人无过呢?
因为圣人无过是圣人自我觉得。
挺拗的。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自我意识过盛,别人说什么都是放屁,自己觉得没错,那就是没错。
你或许以为这也太低级了,不就是老顽固吗?
但,你仔细想想,即便你真的做到了自我意识过盛,在某一时刻,你会不会反思自己?
但凡有这种可能,那就不是圣人心。
以修行来论,圣人心便是即便走错了路,他也能当成正道来走。
因为他觉得,自己所行便是正确。
所有正确和错误都由他自己掌控,他说对,便是对。”
“这也太霸道了吧。”
吕良微微张着嘴,一时之间他只能想到霸道这个形容词。
涂君房摇头一笑:“霸道即是强欲,无视一切诱惑,是无欲。
这就是圣人心,我们这类炼炁士最不想遇见也最想遇见的人。
吕良,人是欲望的集合。
如果一个人他连自己的欲望都能随心所欲控制,那你说,他还是普遍意义上的人吗?”
闻言,吕良无言了。
是啊,人活在这世上,受到外界和内心的双重影响,不断的在欲望中挣扎或者前进。
即便是不堪生活求死解脱的人,也有着死欲。
一个能像涂君房口中完全控制自己欲望的人,那还能叫人吗?
望向依旧处于黑炁之中的宗正,吕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叹。
“这人到底是什么妖孽?怎么还‘非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吕良和涂君房的注视中,宗正身上的黑炁在这半小时内达到巅峰然后又从巅峰迅速退却。
三尸具象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如涂君房所说的那样,宗正是他们这类炼炁士最不想见到的人。
因为道心会破碎。
宗正,成功破关。
耗时半小时出头。
三尸,没有出现!
“牛啊宗哥,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涂失手。”
吕良笑脸盈盈的凑上前去,二话不说马屁先奉上。
宗正淡淡一笑,没回吕良,反而是看向涂君房。
“小涂,有没有兴趣跟我?”
这话一出,吕良和涂君房都愣住了。
“宗先生,什么叫跟您?”
涂君房小心翼翼的问道。
闻言,宗正欣赏的拍了拍涂君房的肩膀。
“当然是跟着我干一番大事啦。”
“不急,你慢慢考虑,吕良有我联系方式,有结果了通过他告诉我就行。
这次见面,就先到此为止吧。”
说罢,也不给吕良和涂君房再说话的机会,宗正便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