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庆说:郝梅,下次来别忘了……他向郝梅作吸烟的手势。
郝梅看王小嵩。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小嵩故意把头扭向一边。
吴振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向破庙。
韩德宝对徐克说:咱俩也识相点儿,别站在这儿依依不舍的了!
他们也转身走了。
王小嵩对郝梅说:我送送你……他牵起了牛缰绳。
他们一个车上,一个车下,行走在大草甸子上。
王小嵩头也不回地问:你爸爸妈妈最近来信没有?
郝梅深情地望着他的背影:来了,他们的户口也被迁到农村去了。
那也没什么,农村或许会比城市里让人生活得平静点儿。
可……那我在城里就没家了……
王小嵩:谁说的?我家就是你家么!如果咱们俩能一块儿探家,我一定陪你看你爸爸妈妈。你愿意吗?
愿意……
王小嵩仍倒背手,牵着牛,走在车前。
郝梅仍深情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的心声——哥、哥、哥,我多想叫你一声哥啊!
她的嘴无声地张了几张。
王小嵩倒背手牵着牛,走着,走着。
他突然听到郝梅一声尖叫,吃惊地转过身去。
郝梅双手捂着一边脸。
怎么了?
郝梅说:一只马蜂蜇了我一下。
王小嵩急忙走到她跟前,从她脸上将她的双手拿下。
她脸上显然并未被蜇过。
郝梅笑道:也许没真蜇着。
王小嵩却没放开她的手。
郝梅深情而大胆地注视着他。
王小嵩想怎样,又缺乏足够的勇气,他不免呼吸急促。
郝梅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那……你就替马蜂……蜇我一下吧。
王小嵩讷讷地:我……蜇哪儿呢?
郝梅抿着双唇显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知道……哪儿都行。
王小嵩瞧着略略仰起的脸,真有些不知蜇哪儿的样子——他轻轻撩开她前额的秀发,用嘴唇在她额上轻轻贴了一下后迅速作罢。
郝梅睁开眼睛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王小嵩分明有些后悔地嘟哝:我也是。
郝梅热烈地望着他: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王小嵩点了一下头,郑重其事地又向她俯下头去。
郝梅闭目仰脸静静期待着……叭哒一声——一条鱼从桶里蹦到车上,吓了他们一大跳,吓得郝梅立刻睁开眼睛。
他们见是鱼发出的声音,相视一笑,都不禁有几分难为情。
郝梅主动用双臂搂住了王小嵩的脖子——青春的嘴唇渐渐吻在了一起。一旦吻在一起,就吻得那么激烈,那么炽热,那么深长,仿佛已无法分开……
老牛不知为什么竟开始走动,一下将他们晃下了车。
他们同时跌倒在深草中。
有鸟从深草中惊飞。
连队。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卖部。
卖货的女知青在给一位家属打酱油,之后从货架上拿了两盒烟给一老战士。
郝梅走入。待那老战士和家属离开,才凑向柜台,搭讪地:小刘,忙不忙?
女知青说:百十来口人一个小连队,忙嘛呀!我还显冷清呢!你买点儿嘛?——一口浓重的天津腔。
什么也不买,我是来告诉你……我采那些木耳,都不要了……都给你吧。
那我可感激不尽了!你这人,就是好,长得好,心眼也好!姓郝,你是姓对啦!
郝梅难为情地笑笑:小刘,能不能再卖我两盒儿……那个……那个……她难以启齿,干脆来了句拼音yan……
烟?
郝梅点头……
女知青严肃起来:那可不行!上次偷偷卖给你两盒,十来天我心惊肉跳的!要是被连里发现了哪个知青吸烟,一审问,是从我这儿买的,了得么!
吸烟的人绝不会出卖你,我敢保证。
女知青摇头:你甭拖我下水了!再说,你不等于是用木耳贿赂我么!
我……别当真……我跟你开玩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