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可定自从郭业红遭遇到这次严重的车祸之后,他已经在尽着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助和照顾她,尽管有时候她的脾气变得十分怪异,那脾气也是时好时坏,但他始终保持一种良好的心态去关心她,尽量多地从心理方面去疏谍。
而且,与此同时,伍可定还和本市离郭业红住处不算太远的一家心理咨询室取得了联系,伍可定是这样考虑的,他先是自己到那里去看看,先认认门,然后再选一个恰当的时间带郭业红去接受心理咨询师的心理疏导。
一周之后的星期日下午,郭业红一个人来到了伍可定事先电话咨询过的心理咨询室做一个相关咨询。
而说是郭业红一个人来到这个咨询室似乎并不准确,因为她是由伍可定开车送来的。家里的小保姆小品儿,郭业红没有带来,她不想自己太多的事情让一个外人了解得太多了。
郭业红自从上次遭遇车祸之后,她已经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伍可定单独相处了。平时在家里基本上都有保姆小品儿在旁边陪着,而且伍可定单位上的工作也是非常地忙,他不可能每天都往郭业红住处这边跑,更何况俩人也没有登记办事,如果这样公然住在一起,那总归是个事情的;那天伍可定还为了结婚登记的事情,和郭业红提起去民政局登记,但没想到却被郭业红发了一顿脾气,所以现在伍可定也不敢再和她提起登记的事情了。
这时,郭业红坐在伍可定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她心里的感觉真的可以说是十分地复杂。她这次和伍可定来到外边来,本来以为会有许多话跟伍可定说说的,可事实上他们小两口二人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伍可定本来想和她说说与身体康复有关的话题,但他却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提起,因为他是害怕自己如果说话不够谨慎的话,最后让郭业红发起脾气来,那他今天好不容易才做通她的工作,让她到这个心理咨询师来作心理疏导,所以在车上他只能尽量保持沉默,以便他们能顺利到达心理咨询室。
可就当他们就要快到地方的时候,郭业红突然显得是心情又有点不爽地说道:“我今天不想去了!”她故意重复了一遍,然后等待着伍可定的反应。
“都快要到地方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既然已经约好了,最好还是去看看吧!”伍可定尽可能保持一种轻柔的声调耐心地说道。
“嗯,好吧。”郭业红显得很勉强地答道。这时,郭业红对去心理咨询师那还是有着一定的抗拒心理,而且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心理咨询的事情,所以当真正要去了,她的心里边不免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不一会儿,伍可定的汽车已经到达心理咨询室附近,伍可定把车停好之后,把郭业红从车上抱到她电动轮椅上,正要扶着她向前走去,这时,郭业红突然说道:“我一个去吧,你等下过来接我就行了。”
“你一个人去行吗?”伍可定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怕她一个人去咨询室会不适应。
“没事的,你就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郭业红继续坚持地说道。
“那你就小心点,你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你给我打电话吧。”伍可定交待完这句话,然后就由郭业红自己操作轮椅缓慢地开了过去。
等进到咨询室里边,女咨询师侯春铃向郭业红询问了她近一周的饮食情况,不过她并不问郭业红与她伤痛有关的事情,让郭业红到房间一角用于心理治疗的沙盘那里。
咨询室里用于心理治疗用的沙盘一般有两个,是长约七十公分、宽五十余公分的长方形,深度不到十公分,其中一个装着干沙,另一个是湿沙,可以用来做沙雕。沙子下边是蓝色的底部,一层层扒开细沙,会让人感觉下面是水,或是蓝天。沙具则是大千世界的各种生命及物资的模型,动物与花草,人类的各种角色,包括神话与传说中的人物,以及人们日常生活所用物。在沙盘上用这些沙具构建的小小世界,则是一个人内部心灵的呈现。
侯春玲指着沙具架上那些林林总总的模型对郭业红说道:“你可以随意挑选这些玩具,在沙盘上摆出任何内容,可以是一个小故事,或者是你想表达的东西。”侯春玲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搬运那些物件,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想怎么摆放就行了。”
听完侯春玲话后,把郭业红的好奇心给揪了起来,于是她就把轮椅移动到沙具架前,把自己想要搬什么东西,就一样一样地侯春玲说着,侯春玲一边听着郭业红的话,同时也开始按照郭业红的要求进行搬运和摆放着。
按照郭业红的想法,侯春玲首先用木栅栏围起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种上了花草,放置了一个小房子,当侯春玲把这些摆弄清楚,就听到背后的郭业红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家。
然后郭业红又让侯春玲放上了一个女人站在花草间,郭业红这时说道:“这是我在给花浇水。”接着郭业红又指挥侯春玲拿起一个男人的模型,把他放置在了左下角栅栏边上。与此同时,又让侯春玲拿起一个年轻女子的模型,但最后却没有指挥侯春玲把它放在院子里。拿着小女孩模型的侯春玲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侯春玲离开了那个沙具架,走到一边,带着职业性的眼光静静地观察着。
接下来,郭业红又让侯春玲在院子外面种上了一片树林,然后,让侯春玲把代表自己的那个年轻女子模型放到树林里。等放好了之后,侯春玲发现,年轻女子摆放的位置在丈夫的左前方,也就是丈夫可以看到的方向。
这时,郭业红似乎想了一下,又让侯春玲拿起一个树皮做的小房子,放在了树林的深处,在离年轻女子不远的地方。
等侯春玲按郭业红的要求,做完这一切以后,郭业红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轻松下来了。
“好了,就这样吧。”郭业红说道。
“能给我讲一下你摆的是什么?如果是一个故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侯春玲站在郭业红身边问道。
“院子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住在这个房子里。我在给花浇水,我的丈夫在那里在沉思。我跑到树林里玩,想去看看这个小木屋。”郭业红指着林中的树皮房,“我想知道这个小房子里到底有什么。”
“你猜一下这个小房子里会有什么呢?”侯春玲问郭业红道。
“应该住着一个人。”郭业红想了一下回答。
“想一想,这里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侯春玲有点疑惑地说道。
“……好像是……一个老奶奶。”郭业红忽然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啊,好像……这是我的很小时候的一个梦!我梦见过这样一片树林,还有这样一个小木屋,里面住着一个很老的老太太。”郭业红有点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什么时候的梦呢?”侯春玲继续关心地问道。
“很长时间以前了,”郭业红说,“那个梦好像挺后。梦中我到处找,也找不见我丈夫了,我就在树林中迷了路,然后,不看到了这个小木屋。”
“这个老奶奶是什么样子?”侯春玲说。
“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我没有看见她,我只是知道她住在这里。”郭业红很认真地说道。
“你觉得她像你生活中的哪个人呢?”侯春玲凭感觉认为,这个老奶奶十分重要。
“……我想不起来她像谁。”郭业红有点像是在沉思一样地说道。
侯春玲察看着郭业红摆出的沙盘。院长子代表边界和完整,也说明这她有些封闭自己的内心;房子和她自己所处的位置比较重要,但她的丈夫却站到了院子边上,而且,侯春玲发觉,那个模型站立的位置,正对着一处破损的栅栏。侯春玲指着那处残缺的院子问郭业红道,“这个地方的栅栏倒了?”郭业红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损坏了,也没有注意到它们倒了。”
“你能讲一讲这个女子为什么要跑到树林中吗?”侯春玲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小木屋。”郭业红静静地说道
小木屋、老奶奶、破损的栅栏、林中年轻的女子、模型旁边的丈夫、丈夫的目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链条呢?侯春玲心中的不安越发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