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宽抬眼看着孟长亭,语气平和“我自小师从月石山人,虽医术比不上家师,但也尚可。若孟大人信任的话~”
“信,我信你。”承宽的话尚未说完,孟长亭坚定地道出自己的信任,
在这位朗朗少年的身上,孟长亭依稀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自信、笃定和淡然。
“孟姑娘,你可愿意?”承宽眸光一转,看向孟清欢,轻柔地问道。
清欢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似有察觉般地微低下头。
孟长亭看到女儿脸颊处透出一丝绯红,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承宽,那少年看向女儿的眸中清明至极。
“杨妈妈,你带这位公子去夫人的院子,我稍后就来。”
听到老爷的吩咐,杨妈妈半蹲下去,然后将清欢姑娘拉到一旁,示意承宽跟着一起回夫人的院子。
偏房与正厅仅一墙之隔,刚刚孟清欢与孟长亭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季姨娘耳中。
姑娘的反应越大她越是喜欢,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眼中透着藏不住的得意。
王晚虽然垂眸替季南歌搭着脉,指腹下的脉象透着一丝古怪,她不清楚孟长亭是否知晓他这位姨娘的身子情况,若是知晓,那孟长亭请她来为姨娘诊治的目的为何?若是不知,那她应该如何将姨娘的情况告知孟长亭?
心中叹出长长一口气,王晚睁开眼睛。
季南歌看着王晚,心中有些忐忑。“姨娘,开方子之前,有些事情我需得问清楚,若是您有所忌讳,那我可能无法为您开出合适您的方子。”
“贾夫人,尽管问,我必定如实相告。”
“姨娘说,入府八年尚未有孕,从脉象上看姨娘的月事应该有些异样。”
“对对对,我家姨娘的月事时而不来,有时来了又拖着不走。”严妈妈连忙回道。
“姨娘年轻时可曾有孕?”王晚看着季南歌的眼睛,平静地问
季南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闪,稳了稳心神道“不瞒夫人,我在益州救了老爷,两情相悦,暗结珠胎,但因着自己月事向来不准,也无旁的反应,故而从未往那处想过。从益州到洛城一路舟车劳顿,入府后又抬了姨娘,心里开心喝了不少酒,然后见了红。我开始还以为是来了月事,并不当回事,后来肚子越来越疼,流出的血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害怕不已,也不敢告诉老爷,私下请了游医,才知道是小产了。”
“我出入孟府,没有一点根基,夫人对我视为眼中钉,我哪敢说出来,只能以我月事淋漓不尽为借口将此事瞒了过去,至今,此事连老爷都不知晓。”
“贾夫人,自那以后,我就再无身孕,我知道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但同为女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有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我才有了依靠,后面的日子才有期盼。”
“求贾夫人可怜我,帮帮我,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孩子而已。”
说到这里,季南歌对着王晚,双膝跪地,她身后的严妈妈也一同跪了下来。看着王晚的眼睛,季南歌闭上眼俯身下去,额头贴地。
王晚扶起季南歌,听了季南歌这么大段的话,脉象上看,她这身子的确经历过一些折腾,但她的话到底几分真实,王晚不敢完全信她。
“姨娘,你那次的小产伤了根本,若是当时就及时调理,回转的余地比现在要大很多。按你现在的情况,调理的方子,我可以帮您开出,但孩子的事,就要看缘分。我没法与你保证,你定然会有孕。话言尽于此,若姨娘能先安心调理,那我便去给你开方子。”
季南歌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终于她鼓起勇气问道“贾夫人,您的意思是不是我这辈子很难再有身孕?”
王晚心想这姨娘确实是个通透之人,可惜了。她垂下眼眸,不接话,这态度基本算是默认季南歌的猜想。
“我听贾夫人的,先安心调养,不再有那念想。”季南歌喃喃道。严妈妈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
偏房东侧窗下站着的孟长亭听完此话,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悲喜,他只是在转身离开前,长长吁出一口气。
杨妈妈带着贾承宽踏入陈氏院内,陈氏正在廊庑下晒着太阳,侍弄着一盆梅花。
远远见那,身着粉色云锦长裙的女儿和蓝黑暗花织锦长衫的英俊少儿郎一前一后朝自己走过来,恍惚间好似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携着夫君回到青州老宅拜见母亲的样子,她微微一抖,手中的剪刀差一点剪到肉里。
那对如玉璧人走到廊前台阶下,清欢一提裙摆,轻盈地走上台阶。
“母亲,这位是郎中娘子的公子,姓贾名承宽。今日他来为母亲诊治。”
陈氏一听,顺口问道“那郎中娘子今日没来?”
清欢正不知该如何告诉母亲,站在台阶下的承宽见状,对着陈氏微一行礼
,“孟夫人,母亲有事缠身,我便替了母亲前来。”
承宽的声音醇厚瓷实,陈氏听了莫名的心安。
“承宽,这名字取得真好。”陈氏站起身来,清欢扶住母亲的手臂。
待承宽为陈氏搭完脉,稍微调整了下药方,“夫人,若是方便,煎完的药渣可以在睡前煮水泡脚,这样既不浪费又能更好的暖身,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承宽收拾好药箱,与夫人告辞。陈氏微微笑着说“多谢贾公子,清欢,你帮娘送送贾公子。”
陈氏的院子在整个孟府的西北处,清欢带着承宽缓缓向前厅正堂走去。
孟府的内院修葺得婉约幽雅,假山叠嶂,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移步换景。
终于清欢鼓起勇气,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承宽公子,今日让您见笑了。”
这姑娘的脸颊处犹如盛放的桃花,乌黑清透的眸子里晕染着无边的水汽,好似一眨眼,那里便会落下泪珠儿般。
今日来孟府,承宽原本是担心母亲一人赴约有所不便,不想探着后宅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