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小船，非常小。
小船上躺着一个全身被盔甲罩住的人，一手拿着弓，另一手拄着自己的头。
尤里安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从她的身材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海伦娜。
这个女人相貌奇丑无比，但身材却是相当傲人。若非如此，也没法让亚林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直到丢了性命。
尤里安站在船上，一动不动，感受着头顶那股温暖的白光如水一般注入海面。
右手边大概一百米的小船随风飘荡，离尤里安越来越远。
海伦娜没有射箭，也没有试图与尤里安交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远处的号角声越来越近，海伦娜快速弯弓朝天射了一箭后，对尤里安做了个手势。
尤里安没有犹豫，纵身跃下海面。
秋夜的海水已经略显刺骨，浸透他缠满绷带的手，
尤里安疼得钻心，但依旧用尽全力朝着渐渐被海风吹远的那条小船。
海伦娜甚至依旧没有动一下，任凭海风将自己的小船吹远，任凭尤里安痛苦地追逐着。
当他终于游到海伦娜的小船前时，尤里安已经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他的左手使劲扒住海伦娜的大腿，就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海伦娜发出沙哑的笑声，将他拉上了船，躺在自己的腿上。
尤里安看着对方脸上的羊头面具，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他看到她缓缓拿出一个瓶子，将其中紫色的气体慢慢倾倒在尤里安的右手上。
金雾。
若非海风与寒冷将他的面部表情暂时冻结，尤里安必定要惊慌失色，从而被看出破绽。
“金雾...金雾...法兰克的金雾，为什么乔伊会有？现在，为什么葛奴乙看起来也有？”
尤里安的右手一时间感觉到一阵温热，接着，恢复感受，又是持久的难以忍受的剧痛。
尤里安忍不住发出了闷哼声。
这时，海伦娜慢慢拿过一只船桨，调转船头。
她随手取过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金币全部倒在地上后，蒙住了尤里安的头。
“好了，没事了。”
“是瓦西里在追杀你吗？使者大人？”
被蒙住脑袋的尤里安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感觉正在逆风而行，耳边的号角声却是遥远了。
“海伦娜...你差点把我害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弃和瓦西里的约定！我那天回到海边，被海拉舰队的人抓走，关了起来。他们要我为你们的袭击负责！......”
“你看到我的手了，对吗？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跑到城里。然后他们派了一个叫乔伊·斯迪克的厨子，没错，就是你们温斯顿以前的市长！他来抓我，我的右手就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所以...你是来投靠我们的吗？是谁告诉你，山谷游侠逃到这里来的？”
“还有，尤里安·安德烈斯先生。您是如何从一个特以斯流浪调香师，忽然变成货真价实的西芙使者的呢？这点不仅我想知道，岛上还有一位先生也很想知道。”
“哦对了，他和你一样，也是调香师。你的龙涎香确实是上等极品，他说的。”
“最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尤里安感到一支箭头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臂上。
海伦娜不紧不慢地抛出自己的问题，往岸边驶去。
黑暗中，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
接下来的回答很关键。
按照尤里安的计划，他和亚修不过是萍水相逢，正好一起找上了萨尼亚，共同前往乐夫岛。
他不知道亚修为何要来这里，亚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但尤里安是被瓦西里逼迫，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投靠山谷游侠的。尤里安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希望能更快地接近葛奴乙，且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接近葛奴乙后如何继续实行计划，倒还没有丝毫头绪。无论是尤里安还是亚修，都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甚至连他是不是葛奴乙本人，都难以确定。
所以到那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能将他带回温斯顿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海伦娜和她的山谷游侠们，也是不错的替代品。
总之，为了祖内特，他们需要找一个拿得出手的送给教廷的礼物，葛奴乙，或者海伦娜。
而为了奥莉薇娅，他们需要彻底弄清楚这个人接下来想做的事，以及桑夏可能的去向。
尤里安沉默了许久，忽然感到身下的大腿一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就被放到了另外一边。
海伦娜站了起来，紧张地瞭望不远处，那座岸边的看守台。
女人喘气声非常急促，尤里安识相地将自己构思好的措辞咽回了肚子里。
想必岛上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希望不是亚修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