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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俊臣见到沈常茂与黄有容等人之后,依然是态度亲切、神情和煦,就仿佛自己暗中撬他们墙角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见赵俊臣嘴角带笑,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态度,向着沈常茂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
赵俊臣的态度无可挑剔,但他行礼的时机却大有问题。
此时,赵俊臣正站在福寿阁二楼的楼梯口处,而沈常茂等人正在拾阶而上,所以赵俊臣虽然是恭敬行礼,但他所站位置却是居高临下,似恭实倨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
另一边,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姿态之后,周围众人纷纷面色微变。
尤其是那些“黄党”官员,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俊臣对待沈常茂这位内阁首辅竟是如此的不客气。
至于沈常茂、黄有容、赵正和等人,更是面含怒意,险些失了风度。
奈何,从表面上看,赵俊臣的举止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他们也不能指责什么。
尤其是,看到赵俊臣略略行礼之后,不待回复,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体,却是让沈常茂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原本,沈常茂打算见到赵俊臣之后马上就给赵俊臣一个下马威——按照沈常茂的计划,当赵俊臣向自己行礼之际,自己迟迟不让赵俊臣免礼,就这么让赵俊臣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也让赵俊臣在“黄党”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显示一下自己内阁首辅的威风。
没想到,赵俊臣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稍稍行礼之后,就自行站直了身体。
无可奈何之下,沈常茂只能冷哼一声,并且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用阴鸷的眼神不住盯着赵俊臣。
在沈常茂的身后,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皆是相似的神情。
见到沈常茂等人的神情,赵俊臣身后的那些“黄党”官员们愈加紧张了。
只可惜,赵俊臣心机深沉、脸皮也厚,在沈常茂等人的阴鸷目光注视之下,依旧是神色平静,只是笑着问道:“好巧,今日下官与几位同僚来到福寿阁相聚,没想到竟是遇到了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难道各位前辈也要在福寿阁聚宴?”
沈常茂又是轻哼一声,说道:“是啊,好巧,老夫与黄阁老等人来到福寿阁相聚,却没想到遇到了赵大人……以及这么多的朝中同僚……”
说话间,沈常茂阴沉的目光向着赵俊臣身后一扫。
包括霍正源在内,所有“黄党”官员皆是不敢接触沈常茂的目光,纷纷垂首躲避,哪怕是“赵党”的詹善常,也同样如此。
毕竟,沈常茂担任阁老多年,如今又成为了内阁首辅,可谓是积威甚重,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向赵俊臣一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黄党”众人私下接触赵俊臣的事情,既是背叛了黄有容、也是得罪了沈常茂,难免会感到心虚。
眼见如此,赵俊臣又是一笑,再次说出了一番让众人震惊无比的话语:“原来如此,沈首辅与黄阁老等人聚会,想必是要商议朝廷大事,我等却是不敢打扰,只可惜这福寿阁的二楼已是被我等包了下来,所以还请诸位前辈另寻他处相聚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黄党”众人愈加震惊,而沈常茂等人的面色也愈加惊怒。
众人万万没想到,听到沈常茂的表态之后,赵俊臣不仅没有邀请他们入席,反而毫不客气的让他们离开这里!
但正如之前的情况,赵俊臣的表态虽然无礼至极,但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常茂怒极反笑,说道:“不用,难得这里有这么多同僚相聚,老夫与黄阁老等人就在这里与众位同僚一起好了。”
说完,沈常茂也无视了赵俊臣的意见,径自走过了赵俊臣的身旁,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赵俊臣原先的位置上。
而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同样是无视了赵俊臣,纷纷随着沈常茂落座。
其实,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路过赵俊臣身旁的时候,还纷纷瞪了一眼赵俊臣身后的霍正源,眼中恨意十足,而霍正源的性格有些偏软,面对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的瞪视,依然是垂首不敢直视。
就这样,对于赵俊臣的无礼,沈常茂等人也开始了反击。
对此,赵俊臣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笑容不变的坐在了沈常茂、黄有容等人的下首处。
只可惜,除了赵俊臣之外,场上其余众人见到这般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却是心中惊慌,迟迟不敢落座,就这么尴尬的站在一旁。
对于众人的尴尬与惊乱,赵俊臣恍若未觉,只是挥了挥手,招来了伺候在一旁的许庆彦,并且在许庆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许庆彦先是一愣,然后闪过了一丝笑意,并匆匆离去了。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动作,场上众人皆是将目光集中在了赵俊臣的身上,不知道赵俊臣究竟向许庆彦吩咐了些什么。
发现众人的疑惑目光之后,赵俊臣笑着解释道:“我是让长随去楼下找福寿阁的伙计讨要碗碟酒杯去了。”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怀疑,毕竟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来到之后,确实应该为他们添加新的碗碟酒杯。
此外,因为赵俊臣与“黄党”众人秘密议事的缘故,此时的福寿阁二楼并没有伙计伺候,也只能让许庆彦这样的长随前去讨要。
很快的,许庆彦已是快步回到了福寿阁二楼,他的手上端着一副崭新干净的碗碟酒杯,然后将这副碗碟酒杯尽数摆在了赵俊臣的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来,许庆彦竟是只为赵俊臣讨要了一副碗碟酒杯,却完全没有理会沈常茂、黄有容等人,却是打算让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使用那些赵俊臣等人用过的碗碟酒杯。
见到这一幕之后,众人再次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沈常茂等人,他们兴冲冲的赶到了福寿阁,只是为了砸赵俊臣的场子、设法羞辱赵俊臣,没想到他们尚未有行动,就遭到了赵俊臣的屡屡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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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赵俊臣而言,这般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起来,赵俊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论对敌对友,一向是态度谦和,即使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之际,也从不会主动羞辱对手。
但如今,既然明知道沈常茂打算羞辱自己,赵俊臣却也不会唾面自干、任由沈常茂所为,该强硬的时候赵俊臣也会强硬,自然要反击——而且,不仅要反击,还要争取主动!
此外,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却也是为了让“黄党”众人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别看沈常茂是内阁首辅,但他毕竟不是周尚景,若是自己不卖他面子,那么他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根本没有办法!
此外,赵俊臣吞并了“黄党”的残余势力之后,对沈常茂而言不啻于虎口夺食,再加上双方如今因为商税之事而政见迥异,今后必然会是敌非友,所以赵俊臣也不必刻意给沈常茂留面子。
最重要的是,沈常茂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如今得赵俊臣,却也完全不惧怕他。
事实上,赵俊臣的目的也基本达成了,经过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场上的“黄党”众人对于沈常茂的敬畏之心,已是悄然间消散了许多。
与此同时,他们对于赵俊臣也凭空多了一些信心,认为赵俊臣既然敢不将沈常茂放在眼里,那么今后自然也能够庇护他们万全。
于是,沈常茂等人出现之后,“黄党”众人投靠赵俊臣的想法,反倒是愈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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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常茂一行人之中,却要数少傅张诚的脾气最火爆、城府最浅薄,眼见自己等人羞辱赵俊臣的行动尚未施展,就被赵俊臣结结实实的羞辱了好几次,一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样子,那张诚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赵俊臣!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张诚的怒斥,场上的“黄党”皆是下意识的身体轻轻一颤——张诚在“黄党”内部积威已久,如今看他怒气冲天的模样,“黄党”众人依然是忍不住心中敬畏。
面对张诚的怒斥,赵俊臣的神色依然从容,只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向张诚反问道:“晚辈的胆子一向很小,甚至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却不知晚辈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是让张少傅这般震怒?”
反问之际,赵俊臣稳稳地坐在坐位上,连起身都欠奉,却哪里有惧怕的意思?
与此同时,赵俊臣自称“欺软怕硬”,却是在暗中讽刺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不够份量,完全不足以让自己心生敬畏了。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反问之后,张诚却是语塞。
确实,赵俊臣的所作所为,虽然是非常的失礼,但也仅只是失礼罢了,硬要追究起来,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就在张诚语塞之际,一旁的沈常茂脸色已是阴沉至极,终于缓缓开口道:“赵俊臣你年少得志,果然轻狂,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你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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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病了,见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