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冬天每隔两三日就会被胡大伯娘以各种理由带出去。
然后按照胡老爹的流程一次次的将她按在水里,以此来让这个孩子明白怎么做一个哑巴,做一个瞎子聋子。
为了防止她的湿衣服引起怀疑,她甚至会先脱了她的衣服,然后用钢针在她身上扎上无数个孔。。
她其实是想让这个孩子风寒而死的,毕竟病死算不上是意外,沈爹也不会怀疑。
但这个孩子很坚强,她以瘦弱的身躯整整坚持了两个多月,生生从地狱门口爬了回来。
但她也很脆弱,一次次的折磨让她的心理出了问题,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和记忆,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自闭症。
她不是没想过求救的,她总是苍白颤抖的出现在爹娘身边。
只要他们给她一点点关注就能发现他们的女儿很不正常。
哪怕她的爷爷和大伯娘一次次的用痛苦让她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孩子,但只要爹娘问话,她或许还是有勇气说出事实的。
她也曾想过让哥哥和姐姐保护她,但哥哥说,
‘醉醉你不要缠着哥哥好不好,哥哥有好多活要干,做不完哥哥要被骂的。’
她想她不能跟着哥哥了,她一个人痛苦就好了,她不想哥哥跟她一起。
她又想跟着姐姐,可是姐姐说,
“醉醉,爹娘已经很伤心了,你乖一点好不好。”
是啊,大姐姐死了爹娘很伤心,她不能再添乱了。
唯一没有驱赶她的大概只有沈雨微,小小的沈雨醉还以为那是保护她。
其实不是的,沈雨微只是想着有她在身边能有一个人分担胡大宝的殴打罢了。
但那是沈雨醉那段痛苦时光唯一的救赎,哪怕她后来封锁了记忆,也依旧喜欢跟着她的双胞胎姐姐。
她也想过求助她的亲奶奶,那是一位整日板着脸的老妇人,会时不时的给她半块红薯吃。
秦氏看着她的眼神里确实有怜悯和不忍,也愿意带着她坐在厨房烤一会儿火。
但当胡大伯娘想要带她出门的时候,她会温和的摸着她的头发说,
“乖,去吧醉醉,听你大伯娘的话,听话就能好好的,懂吗?”
她懂,她怎么会不懂!
她的身边每天都人来人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救她!
直到哑娘生下了她的第五个女儿,新的生命冲散了因为失去孩子而带来的悲伤,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存在感极地的孩子成了一个哑巴。
不管谁问她都不肯说话也不给反应,眼中的光芒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木然。
所有人都说这个孩子大概是随了她的母亲,没想到到三岁了还是成了哑巴,却没人怀疑过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害。
为什么没有人救她,她的爹娘兄姐忽视她,她的亲奶奶亲手将她推进火坑。
这是什么亲人,她不要,她一个都不稀罕!
她不要做小河村的沈雨醉,太痛苦了。
一次次的经历沈雨花的死亡和小沈雨醉的痛苦已经让沈雨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彻底崩溃。
为什么不永远将这些记忆藏起来,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
她恨胡家的所有人,也恨那些在她经历痛苦却视若无睹的沈家人!
她凭什么要替原主活着,凭什么要保护他们,凭什么给他们现在的生活!
为什么不让她死去,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她不能把这些记忆再次封存起来。
她的灵魂缩在黑暗中浑身颤抖,恨意和痛苦即将将她折磨的要发疯。
“不行,她还在发好高烧,再这样下去她会烧成傻子的。
而且她的肺部进了大量的冰水,只怕醒了也是一辈子的咳症。”
德仁堂的许大夫摇头收手,这孩子起起伏伏烧了一天一夜了。
嘴里一会儿喊着‘为什么不救她’,一会儿又喊着‘为什么要救她’‘小鸦不要死’这些糊话。
一个没了生存意志的病人是很难救活的,只是他不好说罢了。
沈爹几乎站立不稳的跌在地上,眼中全是恨意,想去杀了胡大伯娘,但他要先救活女儿!
余度和全福也站在屋内,就是他们将沈雨醉救了回来。
两人驾着马车来沈家,快到的时候余度就看到一只包着白布的黑色乌鸦摇摇晃晃的往河边飞。
他不知道那是沈雨醉的乌鸦,但一只绑着绷带的乌鸦太招眼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不跟着这只乌鸦会后悔终生,这才绕路去了河边。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妇人按着一个孩子往河里淹。
他没想到那是沈雨醉的,但等他救下人时才真的慌了。
平日里灵动如精灵般的醉醉身体冰冷,一身泥水。
指甲因为挣扎而脱落,脚上的鞋也早已不知所踪,破碎的仿佛一个没了生机的娃娃。
他抱她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喊着,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杀小鸦。”
他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忽然存了死志,但他忽然心里很疼,也很埋怨沈家。
若是保护不了她就交给他,哪怕他的境遇再差,也总会给这个孩子一个可以安然度日的屋子,而不是让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嘴唇紧紧的抿着,他已经派人到安县去请最好的大夫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活着,也不能自暴自弃。
推开身前的沈家人做到她的床边,身后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用了平生最温柔的语气,
“醉醉别睡,睡着了就没有好吃的,也见不到小鸦了。
你不是老说我们是一条鱼组合嘛,你想想要是没有了鱼嘴,鱼岂不是饿死了。”
他有些粗糙的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话语中下意识的避开了沈家。
没有缘由的,但他觉得她不想听到了沈家人的名字。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没有焦距的看向面前这个将她从地狱将她拉回来的人。
“醉醉!”
然而随着沈爹的一声欣喜叫喊和靠近,沈雨醉木然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又厌恶,身体也犹如受惊的小兽般摆出了攻击的状态,嘶声呐喊,
“滚开,你们全都滚开,我不要看到你们!别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