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30分。
李剑、小汪两个人结束了对宋灿的第一次审讯。
站在审讯室外，小汪说道：“这次的审讯，不仅没有取得明显进展，反而变得更加迷惑了。”
李剑站在走廊内吧唧吧唧抽着烟，沉默片刻。
“虽然两个人相互指认，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线索很多了。”
接着，他问道：“江安、张妍回去了吗？”
小汪回答：“刚听说他们在法医办公室。”
“走！去法医办公室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线索？”
5分钟之后，二人来到刑侦队的二楼。
只有法医办公室的门是开着。
刚走到门口，李剑就说道：“你们还在忙呢？”
“李队！”
“李队！”
江安、张妍两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打招呼。
“我们在看今天的尸体检验照片。”
小汪走过来，看到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男人的下体照片。
“大半夜，你们两个看这个位置，口味也是很重。”
张妍撇了撇嘴。
“师兄，你的思想不健康，这是精益求精的钻研精神。”
“我们两个在观察死者下体疾病。”
听到这句话，李剑突然问道：“怎么？有新的发现吗？”
江安回答：“我发现死者刘军曾经感染过性病。”
联想到刘军的尸体检验，小汪瞬间抬起自己的双手，反复看了看。
一阵惊恐之后，他说道：“还好我当时在解剖室出来之后，洗手了。”
“不然的话，万一在那个场所被感染性病，不仅个人贞洁不保，而且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江安嘴角裂了裂，说道：“不用担心，这种病的传播方式很特别，一般的接触不会传播。”
接着，李剑思考一会说道：“这个疾病有特殊意义吗？”
江安说道：“目前来说，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是我就觉得可以作为一条思路来推进调查。”
李剑听了之后，略有所思。
张妍则是问道：“李队，审讯那边如何啊？”
李剑面色凝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站在旁边的小汪嘴角上扬，说道：“别提了，那小子说自己没有杀人。”
“而且，他还举报别人杀人。”
张妍瞪大眼睛问道：“还有这种反转？”
“最先反馈出宋灿有嫌疑的人是陈锋。”
“但是，刚才宋灿又说陈锋有嫌疑。”
“什么理由啊？”
张妍追问道。
“理由是，在工程项目建立之初，陈锋和妻子一起来到工地上打工。”
“当时，刘军曾追求过陈锋的妻子，最后陈锋才把妻子送回了老家。”
听到这里，张妍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种看韩剧的感觉。”
小汪吐槽了一句，“宋灿在审讯室内的样子，简直比窦娥还冤。”
李剑的坐了下来，说道：“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复杂。”
他咧了咧嘴，“以前是因为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而发愁。”
“现在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也发愁。”
李剑刚刚说完，说道：“李队，宋灿和陈锋两个人常住地是哪里？”
“一个是安阳区，一个是和沧县。”
江安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李剑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队，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凶手进入5号楼的路径。”
“在那个路径中，我们找到留下的红泥土。”
李剑问道：“从哪里进入？”
江安转身，移动鼠标，打开现场拍摄的图片。
很快！
那个沾附有红泥土窗台的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李剑仔细看了看，问道：“你能确定这就是凶手留下的吗？”
江安点了点头。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心中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李剑把目光放在江安身上，期待江安接下来的回答。
江安抬手指了指电脑屏幕，说道：“第一，5号楼内没有发生过盗窃，可以排除是小偷进入楼下。”
“第二，相比于周边两个窗台，这个窗台的高度较高，在窗户边没有砂石或者砖块的衬垫，如果是其他工人抄近路进入5号楼，这个窗台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三，5号楼单元入口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从这里进入完全可以避开摄像头记录。”
李剑听了之后，凑近电脑屏幕看了看。
“这个红色泥土痕迹，的确很符合攀爬窗台时候留下。”
“不过，红色泥土很少见。”
“我记得在工地上没有看到这样的泥土。”
江安点了点头，回答：“李队，我和师姐下午去了环保局一趟，发现这个红色泥巴分布在江城的南部郊区。”
李剑听了之后，眼神有些惊讶。
他的目光在江安和张妍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看。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
李剑笑了笑，说道：“干得好。”
随即，江安说道：“李队，所以我分析凶手应该去过江城的南郊区域。”
“宋灿和陈锋两个人都不是南部郊区的人。”
李剑目光一凝，沉声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去过那里。”
正在这个时候，小汪走了过来插一嘴。
“老大，南部郊区距离这里不近，那里有很多农家乐，可以打牌、钓鱼、游玩。”
“去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那里玩过。”
“说不定凶手曾经去过那里。”
李剑再次看了看显示屏幕上的照片，说道：“不管如何，这种红色泥巴很特殊，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小汪，把宋灿和陈锋两个人的照片打印出来。”
“明天一早，我们两个去一趟南部郊区农家乐。”
“李队，好的！我马上去打印。”
接着，李剑起身拍拍江安的肩膀。
“辛苦了！”
“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
李剑走出法医办公室之后，张妍打了一个哈欠。
“走吧！”
“我今晚也在值班备勤室休息一晚吧。”
江安说道：“师姐，你先去备勤室吧，我等会再睡。”
张妍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个哈欠。
她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过度透支啊。”
“我先去睡了啊。”
接着，张妍摆了摆手，离开了法医办公室。
此刻。
刑侦队只有法医办公室的灯还在点亮。
江安坐在电脑显示屏之前，仔细观察在5号楼的现场勘察照片。
在他看来，现场勘察是一切刑事案件的开端，更是重要的证据来源。
只有吃透了现场，才能看清整个案件。
江安打开第一张现场照片，是尸体的概貌照片。
图片中，无头尸体仰面躺在地面上。
只不过双下肢多处骨折，两只腿已经弯曲成弧形。
这是巨大暴力作用的结果。
死者刘军身上穿的衣服部分裂开，可以看到有皮肤肌肉露出来。
果然是干体力活的人，身上的肌肉很结实。
配合死者刘军将近1.8米左右身高，江安心中在想。
如果凶手不是从背后偷袭，估计很难将他放倒。
紧接着，江安滑动鼠标，继续观察其他图片。
从5号楼单元楼入口、楼梯、10层平台，再到窗台....
所有的照片，江安都是仔细观察，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这一遍的照片观察浏览，江安的脑海中记住了所有细节。
30分钟之后，他站起来，在法医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案件信息翻滚在脑海中。
在作案时间上，凶手进入10层楼非常巧合，基本上在刘军来到10楼之后，他就进来。
这充分说明凶手对死者刘军当晚的行踪十分熟悉。
在进入中心现场的途径上，凶手特意避开了监控探头，从背面的窗台翻越。
这充分说明凶手对这个工地的环境布局十分熟悉。
想到这里，江安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死者刘军是在进入工地之后，才说出口渴，去5号楼拿杯子的想法。
从这个方面，是否可以说明凶手应该是在工地的内部？
但是，想到这个工地并非完全的封闭，虽然明令外人不能进入，不过有些地段的围墙很矮，攀越起来并不困难。
如果凶手是从工地外一直尾随进来，那么可能性有多大呢？
或者说，凶手提前进入工地上等待，而后再尾随下手？
之所以中心现场在5号楼，仅仅是巧合？
一时间，江安的脑海中出现很多可能性。
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思考。
江安忽然联想到在10楼的平面上，地面上有很多钢筋，只不过长短不一，集中在一个拐角。
在那一堆砖块处找到的钢筋，很符合作案工具特征。
显然，这个作案工具是就地取材，来源于现场地面。
如果凶手是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他为何不提前准备作案工具呢？反而是临时使用现场地面的钢筋呢？
如果凶手不是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他为何特意避开摄像头，又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空间与死者刘军相遇呢？
这明显是相互矛盾！
从作案的方式来看，凶手明显是两种相反的作案心理。
随即，江安的脑海中再次翻滚所有的案件信息。
反复思考了很多遍。
江安依然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刚上班。
李剑队长找到陈河。
他说道：“关于江泰工地上的案件，请你带队去调查一下陈锋的老婆吴娟，她与死者刘军有点关系。”
陈河点头。
“队长，那个案件我听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剑摇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
“现在不乐观，今天调查回来之后，我们再把情况汇合一下。”
“李队，好的！你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随即，陈河带领刑侦队的另外一个警员出发了。
李剑转头说道：“小汪，我们准备出发了啊。”
“老大，我蹲个坑，马上来了。”
“露天停车场等你。”
李剑丢下一句话，径直走了下去。
2个小时之后，李剑、小汪两个人开车来到江城南部郊区。
小汪手握着方向盘，降低车速。
“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袭来。”
他转头问道：“老大，这里的农家乐不少，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李剑坐在副驾驶位，他左右看了看，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农家乐。
“就从这家开始吧。”
“好嘞！”
小汪转动方向盘，警车右拐进入水泥小路。
很快。
车辆在一个挂着“张氏大院”农家乐门口停下。
上午10点半。
这个农家乐刚刚开门。
二人站在门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院子内打扫卫生。
李剑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男人闻言转身，面带微笑，快步走了过来。
“请问两位是钓鱼还是打牌？”
话音刚落，小汪把手中的警官证件亮出来。
“警察！我们是来调查一个案件。”
“这位是我们刑侦队长李队。”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请进！”
紧接着，李剑、小汪两个人走进院子内。
环顾四周，李剑发现在院子前面就是一个很大的鱼塘。
鱼塘边缘处，有十来个钓台。
“二位，请坐！”
老板搬来两把椅子。
“谢谢！”
三人坐定之后，李剑转头看了小汪一眼。
小汪立刻会意。
他立即从手提公文包中，掏出两张照片。
“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男人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
他摇头说道：“没有印象！”
小汪提醒，“请你再仔细想想，三个月之前有没有见过他们。”
对面的男人再次下陷入回忆之中。
“两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
“我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他把手中的照片递给小汪。
接着，李剑开口问道：“你们这个农家乐平时都有哪些人来这里？”
“有做生意的老板，也有普通的上班族，主要都是来这里钓鱼、打牌，放松一下。”
“有没有建筑工地的工人？”
男人回答：“有！”
“这么肯定？”
“这两年江城正在进行开发建设，有很多工地的工人来这边钓鱼。”
男人补充说道：“他们好多人都是穿着工地上的衣服，所以我的印象比较深刻。”
李剑点了点头。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的监控，说道：“你们家的监控数据保存多久？”
“这个监控是覆盖式的记录方式，后面录的监控视频，就会把前面的监控覆盖。”
“当时安装监控的时候，选择的存储空间不大，存储的监控记录不超过一个月。”
李剑站起身，说道：“谢谢你的配合！”
随即，两个人离开，开车前往下一个农家乐-乡土本味。
李剑、小汪两个人来到门口。
放眼望去，看到这个农家乐装修相对简单。
与刚才的农家乐风格不同，地面依然保持着红泥土。
只不过是土地上铺设了石板小路。
甚至，连院子前的鱼塘都没有经过特别的改造。
周围钓鱼台只有一个遮阳棚和凳子。
与此同时。
陈河带队来到了陈锋的老家三清村。
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吴娟。
见面之后，陈河出示证件。
“你好！我们是江城刑侦队，有些事情向你了解。”
吴娟看到证件之后，一脸的惊讶。
“怎么？我老公犯法了吗？”
对于她的这个举动，陈河十分意外。
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随即，陈河将计就计，没有立即直接说明来意。
他开口问道：“请你如实告诉我们，这样有利于宽大处理。”
女人放下手中的洗衣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宽大处理，陈锋是个好人。”
听到这句话，陈河更加蒙圈了。
这还没有审讯，就坦白了吗？
“仔细说说？”
陈河示意旁边的警员做好记录。
吴娟眼睛通红，开口说道：“都怪他的室友宋灿借了钱不还，陈锋才会去教训他。”
随即，她急忙问道：“宋灿住院了吗？”
“严不严重？”
“我老公要不要蹲监狱？”
.......
吴娟越说越激动，眼眶湿润，泪水都快流出来。
听到这里，陈河才搞明白。
说了半天，原来说的不是一回事。
随即，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陈锋要教训宋灿？”
吴娟回答：“昨天出门去工地的时候，他说必须要找宋灿还借款2000，不然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什么时候借的钱？”
“有大半年了！”
“陈锋给你说，他打人吗？”
吴娟摇了摇头，“他昨天离开家说了要教训依一下宋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一定要宽大处理。”
沉默一会之后，陈河说道：“对于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不过，我们今天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请问你是否在江泰工地工作过？”
吴娟点了点头。
“那个工地刚开始建设的时候，我在那里做过小工。”
“你是否认识刘军？”
“认识！”
“他和我老公陈锋是一个宿舍。”
陈河点头，问道：“当时他是否追求过你？”
女人瞬间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刘军当时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当时拒绝了。”
“当时，他主动追求你的事情，陈锋是否知道？”
吴娟说道：“好像知道了！”
“他是什么反应？”
“当时很生气，不过我给他说，不可能离开他。”
“后来呢？”
“后来我老公就说工地太辛苦，让我回来带孩子了。”
“你知不知道刘军三个月之前死了？”
话音刚落，吴娟迅速抬头，双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
“死了？”
“怎么死的？”
陈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这三个月以来，你老公有没有提起他？”
“没有！”
此刻。
江安、张妍也没有闲着，两个人开着车来到医院，调取死者刘军的就诊记录。
连续跑了五个大型综合医院，都没有找到就诊记录。
他们两个人来到江城男科医院。
刚进门，就有一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年轻护士走上前来。
“帅哥，请问挂号了吗？”
一股扑鼻的香水味袭来。
“今天我们这里有全国知名专家坐诊，专门从事男性背神经阻断术，效果很好，可以长达30分钟以上，还有......”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妍立刻亮出了证件。
“警察！办案！”
不过，张妍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江安说道：“我们是来调取一个病人的记录。”
一阵错愕之后，护士说道：“病案科在二楼。”
随即，江安、张妍两个人走上楼梯。
张妍左右看了看，吐槽的说道：“这环境看起来丝毫不像医院，简直比酒吧还花里胡哨。”
江安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这可是男科医院。”
来到二楼的病案科，果然找到了刘军的就诊记录。
江安说道：“请你给我们打印2份。”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说道：“20元，请扫码！”
江安掏出手机扫码。
张妍说道：“回头必须要报账。”
2分钟之后，刘军的病历资料复印完毕.
“全部在这里！”
“谢谢！”
江安翻看就诊记录。
“总共四次门诊看病，都是在半年之前。”
随即，他说道：“去找下这个主治医生杨婷。”
张妍好奇的问道：“男科医院还有女医生？”
江安转头说道：“在医生的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5分钟之后，二人来到1号诊室门口。
“咚咚咚”
“请进！”
看到江安、张妍两个人进来，她常规的开口说道：“哪里不舒服？”
“杨医生，你好！我们是警察。”
“想来了解一下你曾经治疗的一个病人。”
随即，江安把病历递了过去。
杨婷看了看，说道：“这个病人好像有点印象。”
“他当时来就诊，感染hpv病毒，下体有很多皮肤新生物。”
“不过，他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没有去过那些不正规的场所。”
“而且，也没有不清洁的男女行为。”
江安问道：“他当时是一个人过来吗？”
“第一次好像是与一个女人过来。”
“不过，后来门诊复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
“你是否还能回忆出那个女人的长相？”
杨婷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记不清来了。”
“那个女人第一次陪他来，仅仅是在门外等候。”
江安扫了一眼病历，发现刘军第一次来这里就诊是在9个月之前。
即使现在查询监控，也找不到那个神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