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聚欢

第一百八十章 聚欢

周广两人谈笑了一会儿,周广扫了吴断几个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坤洲,你看这几个人从哪里来?”

李坤洲眯着着眼睛,轻扶酒杯,嘴上说道:“这店里店外好多的人,伯放说的是哪几个?”

周广噗嗤一笑,“装糊涂的功夫见长,我们不妨拿这几人赌上一局如何?”

听了这话李坤洲眼睛一亮,周广心中暗笑,这李坤洲和他的那道士师傅别的没有学会,这赌性却是学了个十足十,却见李坤洲笑道:“好,怎么个赌法你说就是。”

周广眼中狡黠之色一闪即过,看着毫无所觉的吴断等人心中好笑,看这几个来时的声势,也都算得上是当世豪杰,肯定做梦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有人有这个胆子,会将他几个当作赌注戏耍吧,心中虽是微觉得意,但嘴上还是说道:“是我先来,这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我也看在眼里,要是规矩由我来定未免有些欺负于你,我们只以其来历为赌,其他的规矩有你来定。”

李坤洲越发的起了兴趣,眼睛也亮了起来,兴奋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就各自说说这几人的行踪来历,谁要是能猜中的越多,则判为谁赢,伯放兄看这样如何?”

“好,就随你,只是小弟身无分文,坤洲兄看这赌注……”

李坤洲和他的师傅一样,只在意的是赌博其中的乐趣,对于赌注其实并不在意,不过要是没有赌注,又何来赌博一说,微一沉吟道:“不如这样如何,若是伯放兄输了,这空山寂寞,无人做伴实在无趣的紧,伯放兄就再陪为兄个三年五载的,若是为兄输了,为兄也知道伯放对为兄为道可惜的紧,为兄就还俗陪着伯放游荡天下也未尝不可。”

周广听到这里一脸的喜色,两人性子疏狂,又兼都是自负才学之人,这样的赌注却是对正了两人的胃口,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周广又道:“只是不知我两人说的对是不对,这胜负怎样判别才是?”

“这个无妨,看这几人也是豪杰之辈,结交一番当是人生快事,到时凭你我能耐,还问不出他们的来历怎的,莫不是周大才子隐居的久了,竟是连当年力压同伎的狂放也丢了不成?”

“你也不必激我,到时只要你不怕这几个人被拆穿身份找你拼命就行。”

李坤洲嘿嘿一笑,却是浑不在意,“好了,说了这许多,你先还是我先?”

周广看他着急兴奋的样子也是好笑,“在你这里吃喝了这许多年,就让你一次,你先说就是。”

两人都是心思机敏之人,李坤洲微微一笑,却是不中他的圈套,他们都是知道,这先说之人吃亏的紧,后说的人听了前面的提示,没准还能当作启发,想起些没注意到的事情,两人这时相视一笑,知道如此有些不妥,还是李坤洲想到了公平的法子,“我们一人说上一句,直到另一人没有话说为止,你看怎样?”

“好,就这么办了,小弟先来,这几个人来自北边,十有**是军中之人。”

“何止出身于军中,简直就是燕军中的精锐,呵,你看这些人杀气腾腾的,一身都是血光,怕不都是杀人的老手,地狱里的魔王了吧。”

周广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他也是从进来的那个明显就是革兰人的大汉身上,猜测这些人是来自大燕,众所周知,大燕现在革兰人日益增多,自从两年多以前,草原再次陷入战乱,逃往到大燕,要求大燕庇护的草原部族也有数百之众了,能跟宋人混在一起,和平共事的,在这世上,也就只有大燕一家,别无分号,再从这些人来的时候的令行禁止之中看出这些人都是军中之人,这李坤洲却是没有见到这些人的进来时的举止,却是满口肯定这些人是大燕军中精锐,这却是有些奇了。

李坤洲得意一笑,也不解释,只是盯着周广,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两人都未到过大燕,更未见过真正的大燕军容,再加上对大燕军中之事也不了解,能猜到这些人是大燕军中出身也就已经是不错了,要想继续说出是什么部队,专精的是什么也再无可能,这还是因为众人已经离开了险地,章州鲁山郡离大燕近在咫尺,众人也多少不再存什么隐匿行踪的打算,不然就算以两人绝世才华,也不能光从表面就能看出这许多的东西。

周广知道再从几人来历上猜测下去,不定就会猜错什么,也不在这个上面纠缠,“那刀疤脸是领头之人,应该是川州人,旁边那个是个革兰汉子,如果看的不错的话,应该有个什么巴特儿的头衔。”

“那一高一矮,长的歪七扭八的两个应该是南方人士,武林中人,南方的武林人物在大燕做官的无非出自一家,大胆的猜上一次,这两人跟大燕皇妃纯妃应该是师兄弟。”李坤洲自从跟了通虚道人之后,虽是脱不了读书人的性情,对武林人物不大瞧得起,也就不怎么关心武林中事,但跟随师傅日久,耳闻目染之下,对武林中的事情还是有些清楚的,这样的猜测出自他口也就不怎么让人奇怪了。

李坤洲说的高兴,兴致越发的高了起来,竟是不住口接着说道:“这些人应是到川州公干,不过看这样子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去的了,此行应该隐秘的很。”他这猜测却是因为看到了树阴之内众人骑乘的马匹,马匹矮小,且四蹄粗壮,身子颀长,正是川马的一大特色,这才有此一说。

周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才接道:“这些人看上去精明干练,所图必然不小,看他们的形容,应该在川州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川州虽然物产丰饶,天下之米半出川中,但川州节度使李禄贪花好色,才干平庸,其下虽也有些能臣干员,但能独当一面的却是没有,刺杀之说可免,这些人又都不是什么当说客的材料,要说通商嘛,也没见他们带什么货物,嗯,这也就有七八分的明了了,川州之险天下闻名,通天关更是飞鸟难渡的雄关,这些人进川风吹日晒的,莫不是去找入川的捷径去了。”

两人离吴断等人甚远,说话之声又低,要不然被几人听到这番话,当是得大吃一惊,只是观察所得,竟是将几人此行的目的猜了个**不离十。

李坤洲听的他这番话,眼中也露出了佩服之色,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周广,在这个话题之上他已是落了下风,话风一转,“这才几年,大燕现在是越发的兴旺了,听人传闻,那位大燕的皇帝已经将大半个革兰帝国打了下来,还娶了伊兰的摄政女王为妃,更是联合歧州节度使张修将朝廷逼的喘不过气来,看这些人的精气神儿,怕不是大燕皇帝的御前侍卫来的?”

周广暗自一笑,这位李坤洲虽是才华过人,但毕竟入朝为官不久就辞官不作,作起了这逍遥散人,对天下大事不太了解,那燕皇的为人更是听的传闻多一些,哪里及得上他这位入歧州节度使府参赞实务的幕僚来的清楚,“坤洲兄,这你可猜错了,那燕皇勇武过人,行事特异,身边侍卫之人不多,这等堪用之人依那燕皇的性子自是不会放在身边,多半是那燕皇暗中训练的死士……”

说到这里还待再说,但李坤洲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头,这时这位一向淡然自若的道士却是一脸的郑重之色,声音也高了许多,“伯放,你我相交多年,我是法圣门徒,而你是儒圣教下子弟,虽然为兄现下身入道门,但也是一时兴之所至罢了,你我一身所学皆为定国安邦所设,但半生已过,岁月蹉跎,当年那两个激扬文字,粪土王侯的少年已不复存。”说到这里触动了多年的心事,不禁一阵唏嘘,但还是接着说到:“你的心思为兄知之,不能封侯入相,受万世传颂一直是你的憾事,这又何尝不是为兄的心事,当年之所以出家为道,不过是看这大宋官场污浊,又无能力涤荡乾坤的无奈之举罢了,如今大燕强盛至此,如伯放猜的不错,这燕皇也有混一**之心,安定天下,抚育百姓,不正是你我用力之时?”

周广对这位好友身为道士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语好像并不怎么奇怪,两人相处日久,各人心中的心事在闲谈之间也都领略了不少,他是因为苦无进身之门才落魄至今,而李坤洲虽是生来就荣华天定,但也有自己的苦处,豪门大族中的纷争比之国与国之间的尔虞我诈也不差分毫,要不然也不会逼得这位才华绝世的好友远走他乡,出家为道。

周广沉默良久,他是被世情消磨久了的人,这是再也不复当年轻狂,事事都会思虑再三,李坤洲在旁边也不催促,只是灼灼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有些急切罢了。

这到也不怪这李坤洲着急,他出身豪门,见惯朱紫繁华,在这里出家为道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以他这一身才学,又怎会拘泥一句游戏之言,就如此作践自己,他这心事却是连他师傅也不知道,周广到是知道一些,也是从往日里的闲谈之中的只言片语之中猜测而来,这样一个人十几年在这深山为道,表面之上云淡风轻,内心深处却早就已经被折磨的几乎疯狂,前些时日,机会终于到了,李坤洲家中来了一个仆人,言道他的母亲已然故去,约束一扫而空之下,虽是暗自心伤,但这出山为官,作下一番让那人膛目结舌的伟业的心思却是火炭般热烈了起来,这天下势力纷繁,但象他这样心高气傲之人,要他侍奉一个寻常的主子自是难上加难,但若是能到大燕一展所学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周广也是心中翻腾,他之所以引起这番谈话就是隐约觉得这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罢了,他半生落魄,所见之人不是嫉其才华,交相排挤,就是轻贱其出身门第,这些事情郁积在其心里,每每想来都是痛彻心扉……

这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大有抱负之人,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却还都是一事无成,连《绿色xiao说网》之人也是没有一个,怎不叫人感叹。

两人这时都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再也无话可说,至于那什么赌局哪里还记得半分在心上。

他们这里安静了下来,旁边却是有人不敢寂寞,那王胖子在旁边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次机会难得,象这些人一般的豪杰人物可不是平常就能够遇到的,作为一个商人,他见到的各色人等极多,商人的身份自古以来在他人眼中虽是卑贱,但此时正是乱世,人命如草,乱兵过处,往往赤地千里,此时对于这些一直以来受人轻贱的商人来说也是个艰难的时候,盗匪多如牛毛,对商货的流通也是冲击不小,但对于商人来说却也未必不是一个提高自己身份地位的机会,对于象王胖子这样善于钻营,掌握的机会之人更是如此。

王胖子这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心动,他见过各色人等,这些人身上的肃杀之气也不是毫无所觉,但机会实在难得,要是按平时情形,这样的人物哪里会瞧上他这个小商人半眼,就算是近到对方身前的机会也是没有,想到这里再不迟疑,鼓起平生最大勇气,站起身来,对着吴断等人一抱拳高声道:“四位英雄,相逢便是有缘,这天气作怪,也不适于赶路,如不嫌弃,由小弟做东,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四位觉得如何?”

博兰图鲁抬起硕大的脑壳,看了王胖子一眼,眼中的凶光看得王胖子腿肚子一阵发软,这才低下头,竟是再也不理不睬身外之事。

万响和相煅两人武林豪杰出身,对这样的小人物自也不怎么看在眼里,自斟自饮也不作声,到是吴断因为此行还算顺利,又加上仇人已死,心情着实顺畅,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虽是脸上的刀疤使这笑容着实有些吓人,但声音沉稳厚重,听了就使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在外奔波的可怜人罢了,好就占老哥个便宜,也省下一顿饭钱不是,请。”

其他几人这两年都是以吴断马首是瞻惯了的,他既然开了口,就是心中不怎么情愿,这个面子也是得给的了,也都站起身来,众人合力,将多余的几张桌子拼在了一起,众人这才落座坐好。

王二心中虽然对王胖子此举不同意的很,但吴断的好说话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但举动之间对四个人却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了,恭恭敬敬将几人让到了首位,其他人这才从新坐好。

王胖子满面的红光,心中只是可惜这里是山郊野外,又没有熟识之人在旁,要不然绝对能出些风头,于是急急的又要小店的老板加了几个菜,要来了小店最好的两坛水酒,就连店外歇息的十八个人也是送上了酒菜。

周广两人在旁边看了,心中不禁暗叹,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真是诚不虚言,这小小的商人却是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胆识,这与两人平日里想的卑微怯懦的商人形象可是大有出入。

两人这时也已经想的清楚,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决然之色,再不迟疑,也都站起身,来到众人桌边,周广一抱拳笑着道:“诸位请了,这位仁兄既然如此豪爽,我两个闲人也想热闹一下,就是不知仁兄肯否?”

王胖子正在兴头之上,此人又最喜热闹,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的了,再加上周广虽然落魄,但满腹才学,有道是出于内而形于外,这风姿自不必说,而李坤洲出身豪门,扮相又佳,王胖子虽是不知对方底细,但见两人气度不凡,也是不敢怠慢,赶紧抱拳行礼道:“我老王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数,看得出来,两位都是高人,平时请也请不来的,要是不嫌弃饭菜粗陋,便过来一起坐……”说到这里看了看吴断的脸色,吴断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思,也微笑起身道:“两位请坐,都是在外之人,交个朋友总是好的不是。”

一时之间,这处小店之中竟是热闹了起来,看得店老板张口结舌,直道奇怪,奇怪。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