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作废?”
牧国强狠狠咽了咽唾沫,满眼惊呆地看着自家闺女。
“你不是最稀罕童家那个小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他早点放假归家跟你结婚?
这怎么……”
还言犹在耳呢,你就变了卦?
“就是啊,到底咋的了?咋彤彤你去了趟省城,回来就连自己千方百计琢磨来的婚事都不要了呢?
是不是……”
牧爱党眉心一拧,满目怀疑:“是不是童木那个瘪犊子说好了打报告申请结婚,实际说的却跟做的两样。
还跟他自己谈的那个对象勾搭连环着?
妈了个巴子的!
个瘪犊子!
彤彤你别急,要是那王八羔子敢这么欺负你。
哥,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给你讨个公道!
打不死他个妖精变的!”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可能就越气的牧爱党简直气疯。
狠狠一拳抡在桌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牧彤。
满满只要她一点头,他就二话不说直接杀到省城找童木算账的模样。
看得他媳妇李萍好阵头疼,都顾不上公爹还在场了。
直接起身,伸手一把,赶紧把人给按到了椅子上。
“快消停会儿吧你,知道个啥呀!
就这么破马张飞的?
真是!
都不能静下心来,听彤彤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都说个清楚明白么?
就……就是要打上门,咱也得有理有据啊!”
不然的话,那不是伸出嘴巴子让人家扇么?
这气得出,腰得撑,那反美不美的事儿也不能干啊!
“这……
嘿嘿,好像是这样哈!
我这个大老粗,就是没有媳妇儿你脑袋瓜子灵光。”
牧爱党讪笑挠头,很是恭维了自家聪明媳妇两句。
可……
平日里给两句好话恨不得连北都找不着的娘们儿这会却连个敷衍的笑都没给,正转头满满关切脸地看着自家妹子。
“彤彤啊,你也知道你大哥这人就是个火上房的脾气,动不动毛焦火燥。
不过人粗是粗了点儿,但对你的关心那从来都实打实不掺假的。
你就选择性地听听,把关心悉数收下,糙话儿啥的……
就,就自动屏蔽当没听见。
有什么需要帮忙撑场子的事儿啊,也千万千万的别客气。
再不济咱们一家子齐上,也没有那个叫你受委屈的道理!”
嗯嗯嗯,就是这么个理儿。
牧爱党父子四个齐齐点头,对媳妇/老妈的说法表示万分赞同。
当公公的牧国强也对儿媳妇的这番表态万分称许,觉得她这个长嫂当得百分百称职。
牧小芳倒是万分意外呢,不明白小姑姑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怎么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毁了自己之前恨不得豁出命来才赖上的婚约。
但……
一笔写不出俩牧字来,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姑侄俩。
天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就算心中万千疑虑,牧小芳也得露出坚定支持脸,表示自己也是同一阵营的态度。
原本已经打了好几个不同腹稿,就惦记着借此来应付过家人盘问的牧彤懵。
好半晌才感动一笑,无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谢,谢谢爸、哥嫂和侄子侄女们的关心与信任。
真的是,万分感谢。
我……
我还以为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层出不穷的幺蛾子,你们都得腻烦了我呢!”
这无限心虚的小眼神儿逗得牧爱党噗嗤一乐:“那刚开始的时候,是觉得你这丫头脾气大、破事儿多,忒烦人来着!
可那有啥招儿呢?
挨着靠着了呀!
好歹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妈临终时候拉着我手,哭着嘱咐要我多看顾你几分。别叫爸粗心忽略了你,更别叫后娘进门儿磋磨了你的。
这一年年的,照顾你,给你善后已经成我和你大嫂的习惯了。
腻烦倒也说不上腻烦,就盼着你能长进点儿。
别一离开我们眼皮底下,就叫人忍不住悬着颗心呗!”
“你看你,这可真是。
天生就不是个好司机,说说话儿都忍不住跑偏!”
李萍轻嗤,又忍不住给了自家爷们儿个硕大的白眼。
就盼着他那破车嘴能有个把门儿的,别再叨逼下去了!
不然……
就是满堂儿女,眼看着就要升级当外公、爷爷的岁数,怕也免不了一顿来自于老爷子的竹笋炒肉!
这大岁数还要挨揍什么的,啧啧,都不够丢人的有没有?
“个老爷们儿家家的,比娘们儿还能磨叽。
可真是!
好端端非说那些个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陈年旧事,就不能把老黄历啥的远点放着?
总也学不会以发展的眼光看事情。
彤彤咱们不理他!
就跟嫂子说说,关于退婚这个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后又有个啥打算?”
狠狠吐槽了下自家永远抓不住重点的傻老爷们儿后,李萍关切脸,重又把话题什么的拉回到了重点上。
看着分分钟聚焦过来的道道目光,感受亲人们眉眼间浓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关切。
牧彤微笑脸,耐心解释。
“唔,之前我还真没想过退婚。
到底依着咱们家这个条件,能找到童木那样的结婚对象,我……
我其实已经很高攀了。
能当上光荣军嫂,吃上国家的供应粮。甚至通过随军的方式,脱离咱们这庄稼院儿地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就……就这开局苦了些,我觉得我也能未来的甜咬牙忍下去。
真的,嫂子我之前真是那么想的。可……”
牧彤垂眸,苦涩一笑:“可真到了省城,见了童木之后我才深切明白,强扭的瓜到底有多不甜。
明明在表彰大会上,我也是个人人称羡又敬佩的模范来着。
省里的大领导都给我颁奖,表扬我、鼓励我。
让我再接再厉,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做出卓越贡献。
可到了童木跟前儿,我就是那烂泥塘子里的烂泥。
就……就主动贴上去人家也烦,也怕被污染了鞋底子。
既然这样的话,我又何必呢?
横竖现在我都先进个人了,还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眼看着就能凭自己鸟枪换炮成真真正正的城里人了。
只我愿意,怕不是又万万千千的好小伙凭我手扒拉着挑。
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