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你看这个药可以吗？”
杨叔把备在民宿的感冒药递给顾言知。
顾言知接过药盒看了眼，虽然和医生开的不一样，但还是对症的：“嗯，这个就可以了，谢杨叔。”
“可以就行可以就行，”杨叔坐在沙发上突然提起，“那姑娘挺不错的。”
顾言知看着杨叔，眼底波动。
“喜欢吧？”杨叔的脸堆着笑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顾言知，“喜欢就把握住了，不然以后就成别家的了。”
顾言知笑了笑，轻轻的点头：“我知道。”
回到房间，礼茂已经洗完澡还用被子将床一分为二，她就穿着浴袍坐在床的一侧，看到顾言知回来，手里还拿着药盒，轻皱了下鼻子：“我还以为你出去找杨叔聊天呢，结果就为了这啊……”
“嗯，你没有带药出来，我去借点。”
顾言知烧好水，又兑了点凉水才把水和药一同递给礼茂，看着她吃下。
“你睡床就可以了。”
顾言知没有把话说全礼茂也懂他的意思，她别过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手机：“算了吧，这么冷的天，地上又冷又硬的。明天我还指望你开车呢，我可没带驾照。”
“嗯……”
顾言知坐在床尾，从礼茂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弯着的背。
“顾言知，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随便啊。”
礼茂兀自的继续说：“这几次见面都跟你睡在一起。”
顾言知的背影动了动。
礼茂连忙解释：“我说的睡不是那个意思。”
“不会。”
顾言知的声音像风一样，轻的快要听不见。
礼茂咬着唇，心里琢磨的事儿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把身子缩进被子里蒙住半张脸：“我先睡了。”
“嗯，晚安。”
一片黑暗的屋子很静，静到礼茂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睁大双眼努力的适应着黑暗，等恢复一点夜视的能力时转过身子。
果然，还是刚才她铺好被子的样子。
眼睛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房间里没人。
礼茂起了身子，走到窗边掀开窗帘，果然看到顾言知站在阳台，雪花在他的头顶肩膀落得斑白。
这么晚了，他跟谁打电话。
顾言知的余光看见屋子的窗帘微动，又跟电话里的人交代了几句才把电话挂掉走进屋子。
“怎么在这里？”
屋里开着暖气，礼茂穿着睡袍坐在小沙发上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醒了，睡不着。”
礼茂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那床没有动过的被子，顾言知察觉到目光，稍作思忖了一下，然后解释：“处理点工作的事...”
“嗯，没关系，你睡吧。”礼茂拍拍沙发，“其实我的个子睡这儿也够了。”
顾言知轻叹口气，软着声说：“茂茂，我不是这个意思...”
礼茂瞪着眼睛看着他。
......最终，顾言知还是和礼茂躺在一张床上，分着两床被子，中间隔得距离犹如洪河。
礼茂的睡意是真的去了：“顾言知，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睡不着，想聊聊。”
“...好。”
“顾言知，你为什么要转专业呢？”
说起来，顾言知转专业的事还是从王许昂的嘴里听来的，但当时她已经说过那样的话，所以没有好意思去问问，只把疑问存在心里。
顾言知平静的说：“喜欢。”
礼茂还记得，他喜欢金融那种掌握预测的感觉...但填报志愿的时候却被刘君茹和顾彦拦下...
“难吗？”
顾言知想着那将近两个月的日日夜夜，轻轻的说：“不难。”
“果然是学神啊...”礼茂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继续问，“叔叔阿姨，很生气吧。”
“嗯。还好。”
漆黑的屋子又恢复安静，静到礼茂以为顾言知已经睡去，她轻轻的喃喃：“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呢...”
礼茂轻软的声音飘在夜里激在顾言知的心上，良久，他哑着声音说：“因为有喜欢的人，而且非她不可。”
一句话出，礼茂的心跳如雷，就像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就像突然被断了念想，她咬着嘴努力了很久才憋出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追？还是别人已经结婚了...”
又是一室沉默。
良久，“茂茂...”床的另一边，顾言知低淳的声音婉转在耳侧，惹得礼茂心跟着一荡颤着声嗯了一声。
“为什么分手？”
礼茂微愣，她没想过顾言知会问这个。
应该怎么答呢？
一个爱未达，一个爱太急？
其中的纠葛还有不能让他知道的部分，礼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说：“分的有点突然，但也算是我造成的吧。”
毕竟是她给不了司祁想要的回应。
“后悔吗？”
礼茂在黑夜里轻轻摇头：“不后悔。”
“那就好，”顾言知阖上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被窝里的手松了又紧，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茂茂，昨晚我说的，不是醉话。”
“如果是我，可不可以？”
犹如脑子里飘满了雪花，只剩下空白，礼茂软着声问：“为什么啊？”
说出话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非你不可。”
顾言知说话一字一顿，在空荡黑寂的屋子里显得无比清晰。
礼茂心中的隐藏的那点不堪被撕开一个小角，终于，她缓缓开口：“顾言知，你知不知道高考的第一天，你没有来，但是我去你的学校找过你。”
礼茂的手指不自觉的搓着被子的一角，仅仅只是提及那件事，那个画面就清晰的浮现在脑海，她接着说：“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就听到门口有两个女生在说起你。”
“其中有个女生提着给你打包的晚餐，带的是你喜欢的松鼠桂鱼。”
“那个师姐很漂亮，另外一个女生说，你们在谈恋爱。我信了，因为我想过无数次站在你身边的女生会是什么样的，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忙着恋爱连约定都懒得遵守，也怨你为什么有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有一个可能兀的出现的脑中，顾言知喉结滚动：“...你答应他...是因为喜欢？”
礼茂没有回答顾言知，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继续说：“他很早就追我了，我在印度冥想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只背了一个包循着路找我时真的挺感动的。”
“而且他说，先有名分在日久生情。我想如果这样，可以试试，迟早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他。”
“可是...好像没有等到那一天。”
礼茂觉得眼睛有点泛酸，翻了下身子背对着顾言知，她的声音很低：“顾言知，我喜欢你的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早，但是真的喜欢上又是后来的事...”
就像是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顾言知内心似翻江倒海，当他听见礼茂的最后一句时，心里腾升的震惊和欣喜却在听到一点抽泣声时消弭。
“茂茂。”顾言知起了身子，翻过侧着身子的礼茂，却见她的小脸遍布湿痕，心猛地被揪起，他单手撑着床，轻轻的抚去她的眼泪，满眼疼惜。
礼茂泪湿的眼模糊了眼前的人，她本来不想哭的，但从内心深处突然冒出的情绪让她止不住的流泪，有点委屈，有点难受。
“顾言知，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会高兴地，可是好像又觉得有有些难过。”
礼茂小声的哭泣着，顾言知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痛，他隔着被子环住礼茂，像哄小孩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身体，隔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的捧起礼茂的脸让她对视，眼睛红肿，鼻子也微红，嘴里还小小的抽气。
顾言知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礼茂的脸，然后温热的唇落在红肿的眼皮上，唇下可以感受到眼皮的轻微抖动。
“茂茂，我喜欢你。”
“非你不可。”
第二天，礼茂是在顾言知的怀里醒来的，隔着被子。
头顶上方传来绵绵的呼吸声，稍微靠近点，好像还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礼茂伸出手往身旁摸了一把。
还好，还知道盖点被子，不然就算开着暖气这样睡觉也会着凉吧。
可只是轻微的动作，顾言知还是敏感的转醒，看着怀里眸光澄澈的人，他轻轻一笑：“早。”
声音有点低沉，还有一些沙哑。
蓦地，礼茂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烧，像个纯情少女一样。
“顾言知，你动动。”
顾言知的身体一僵。
“你这样，我起不来。”
顾言知手松开的一瞬间礼茂立马掀开被子窜进了洗手间，留的他失神的看着空掉的怀抱再无奈的失笑。
凌乱的头发，兔子一样的眼睛，还有泪水在眼周围结的干壳。
礼茂觉得这个状态实在不能再糟糕了，还偏偏被顾言知看了去，她有点不想出去了...
叩叩——
洗手间的门的敲响。
紧接着顾言知的声音响起：“茂茂。”
顾言知从来不会催她，但那笑着的语调却让礼茂更加无地自容，她磨蹭地打开门，也不跟看他一眼，直楞楞的走到床边：“你去用吧。”
身后的人没有动，逼得礼茂不得不转过头看着他，还顺手捞起一边的衣服，嘴里催促：“你快进去，我要换衣服了。”
顾言知像是有意给某个闹别扭的姑娘一点时间，再洗手间呆了半天才打开门。
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昨晚应该下了一晚上的雪，阳台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白色，清早的晨光洒下，亮的炫目。
穿戴好的礼茂就站在那里，未施粉黛的脸白的发光，莹莹的，有点挠人。
顾言知走出去从背后环住礼茂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开口：“茂茂，我们在一起好吗？”
说话的气息和低沉的声音震得耳朵有点酥麻，礼茂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
她仰起脖子，看着身后清隽的脸，：“顾言知，你喜欢我吗？”
顾言知眼神宠溺，嘴角始终嗜着笑容：“喜欢。”
“从什么时候？”
“很早，但也是后来才发现。从你说，把我当哥哥。”
礼茂转过身来，顾言知用手撑住栏杆让她靠在自己的手上。
“本来想等你高考完给你说......”
顾言知抿了抿嘴，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礼茂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她咽了下口水，问：“你说等我旅游回来要给我说的事，是这个？”
“嗯。”
就好像顾言知之后所有的举动的源头都清晰了，所有的事情被串联起来，但这反而更让礼茂心里涩的厉害。
“顾言知，对不起。”
礼茂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就像吴梦当时对她说过的话一样，不管她怎么斟酌，却同时伤害到了两个人。
“茂茂，只要是你，等多久都不晚。”顾言知的眼像要溢出水一般深情的吓人，他伸出手点在礼茂几欲流泪的眼上，“别哭，我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