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汤晓晓难得醒的并不晚,顺着姜凤林的作息时间,汤晓晓似是也习惯了与他同步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洗漱吃饭,汤晓晓如傻了一样的望着姜凤林默默的看着,即使被发现,也是个无知无觉的摆设一样的呆呆坐着。
“想什么呢?”姜凤林伸手在那木头人额头上戳了戳,微微的疼痛让汤晓晓噘着嘴仰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姜凤林。
明明是看着他的,是什么时候,已经分神到连他的动作也注意不到。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汤晓晓枕着姜凤林的腿躺下,小小的沙发一点也不舒服,可汤晓晓仍是选择了蜷缩的姿势靠近着那个团燃烧着的暖。
“而且……快十五了。”早上的那个提示还是因为之前设的备忘提示,十五那天要给不知道在哪疯的吴迪打通电话,还有今年的十五,明明约好了一起看烟火的,可如今的事态,要离开倒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十五,”姜凤林摸着汤晓晓柔滑的长发,指尖轻轻的挑着一缕在两个指腹间慢慢的磨着。
“是该走了,”姜凤林拿着手机点开备忘录,里面很多都写着满满的内容,唯有十五一格还有两天,却清晰的只有两个字,淇滨。
汤晓晓看不到手机的内容,侧着的身子弯的辛苦,索性直接把腿蜷起,面朝上,自下而上的望着姜凤林的面容。
精致的脸庞让汤晓晓羡慕的轻叹口气,原本带着几分严肃的眸子这些年越发的温柔起来,化掉的冰,似乎也让她沉溺的更快了许多。
“一会给红姨打个电话吧,我看看什么时候的车方便。”姜凤林专注的在手机上扫着,不停的手指让他没注意到汤晓晓那不安分的从侧面抬起来的胳膊。
本来汤晓晓并没想干什么,就是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好看,便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可听姜凤林说要给汤万红打电话,还没想好和她说什么的汤晓晓,实在觉得心里虚的很,根本连电话都不想碰一碰。
“去淇滨干嘛,我们不回去吗?”汤晓晓拉着姜凤林的胳膊坐起来,整个人的重量拉的姜凤林身子忍不住一歪。
“回去和红姨拿户口本,”扶着汤晓晓在身边做好,姜凤林看着越加惊讶的汤晓晓说着,“然后我们结婚吧。”
“结婚,”汤晓晓本以为自己会惊讶,可姜凤林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汤晓晓觉得自己反应差的厉害,只顾着低着头害羞,脸烧的好像自己还是个小姑娘一样。
“你,真的想好了?”汤晓晓并不大打算逼着姜凤林对自己完成婚娶的意识,虽然年纪还小的话也不知道还能骗着自己相信几年,但汤晓晓觉得至少她不会在吴迪前面结婚,可现在,姜凤林告诉她,我们结婚吧。
婚姻是那么陌生,原本想象的美好,在站在那道厚重的门前时,青烟般的乌有和并不算怎么美好的猜测,让汤晓晓忽然生了几分的畏惧。
若是现在离开,她应该只是受伤,可真的结婚以后,那将成为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一段过去了。
汤晓晓的异常让姜凤林皱了皱眉,大手把那藏起来的小脸托起,无奈的看着那双躲避着他的眼睛问,“你害怕吗?”
“啊?”汤晓晓不敢看着姜凤林说话,明明这件事也是她期待着的,可汤晓晓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临了的门口,她竟然这么恐惧着一切。
“我不知道,”汤晓晓把身子缩了缩,“我,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那将两人绑在一起的绳索,像是一直都有很多人期待着它所给予的未来和保护,但是汤晓晓知道那都是没用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后汤晓晓才发现,她是喜欢一个人的自由的,即使飞的遍体鳞伤,可仍是忘不了那样自由的时刻。
但是另一半撕扯着汤晓晓的心,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愿意为以后做出承诺,她明明是相信他的,可剩下的另一半,血肉模糊的警告着她,也许一切都没她想的那么美好。
“我想和你有个我们的家,晓晓,我已经不能满足做你的男朋友或者情人了,你也爱我的不是吗,以后我们只会比现在更好,我保证不会负你更不离开你,你可以相信我的,你愿意继续相信我吗?”
浅浅的话像是有着无尽的诱惑,汤晓晓看着期待着她的姜凤林,这个在她生命里占有的时间太长太长,长的,也许连汤晓晓都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份对一个渴望自由的人来说太过沉重的感情。
他还是困住了她,也许这一切在她愿意一个人等待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的,只如今真的被姜凤林讲出了口,那从不曾实现的幻想一下突入了现实,让人实在反应不及。
“一起走吧,”姜凤林说。
一起走吧,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姜凤林的话总是在耳边响着,汤晓晓已经忘了自己回应了什么,只是姜凤林看着那么高兴,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如此也好,不管是什么,至少她也是开心的。
比她想的还要开心。
车票姜凤林定的是明天早上的,汤晓晓掰算着赶得上的十五约定,那还没看的烟火,就已经在那小小的心里扑闪扑闪的亮着。
“他怎么办,”汤晓晓的脑子一直到了医院都还在混乱着,直到看见那人安静的睡颜,不知有没有醒来过,更加干净的脸几乎让人再也记不起他曾是个所有人眼里的疯子。
“会有人管的,”姜凤林看了眼手机,之前电话里说已经通知了他的负责人,若是想见可以来医院见见,但是为什么不是家人而是负责人。
监护人?对汤晓晓问得问题,姜凤林也存着疑惑,或者,他已经没有了家人。
“你们……”看的床上那人看得入迷,直到被人叫醒,汤晓晓还以为眼前这个夜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但是她放下手里拎着的一袋苹果后,竟然把衣服脱了下来。
“你们是那些人讲的要过来的人吧,”女人理了理自己微微起了些褶皱的衣服,随意梳着的长发垂在背后,脸上干净的不见半点修饰的痕迹。
“你好,我们……是之前和他有些交集,”姜凤林握了握女人伸过来的手,说话间眼睛扫了眼还在睡着的男人,不能确定眼前人的身份,让姜凤林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人来讲他们与这个男人的关系。
“你们好,我叫楚莉,是佘单的精神治疗师。”楚莉温和的笑着。
汤晓晓有些懵懂的跟着姜凤林在病床的附近坐下,刚才的介绍她并没有错过,但是精神治疗师又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若是有精神治疗师,那不就是说这个叫佘单的男人,精神真的存在问题。
“他,没事吧。”虽然连话都没好好说上两句,可汤晓晓是心疼这个男人的,这种感情或许是因为那道不清的纠葛,可既然念着了,便又不会轻易放的下他。
“你是问他的伤还是精神?”楚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脑子,见汤晓晓微着嘴拿不定主意,又笑着扫了床上的睡颜。
“还没谢谢你们,我都听那些人说了,虽然是因为你受伤的,可若是你们拒绝负责这件事也没人会怪你们,佘单其实不能算很多人嘴里的那种疯子,因为以前也受过伤,所以他的记忆现在,只会固执的在重复着某一段的记忆,因为那里面有着暴力,所以,这多少影响了他现在的行为。”
楚莉的话听的汤晓晓点了点头,之前只觉得也许这个是有意识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只是一段重复的过去而已。
暴力的过去。
汤晓晓看着楚莉,这个人好像和佘单很熟,但不管是朋友还是那个什么精神治疗师,为什么会让他在街头流落,在冬天蜷缩在一个仔单薄不过的小棚子,这一切,是谁的错呢?
“他还有家人吗?为什么他们会联系你过来?”姜凤林奇怪的看着楚莉,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与床上的人有着云泥之别,但是那熟悉的样子,又让人觉得本该如此一般。
“家人,算是吧,如果她还愿意承认的话。”楚莉皱着眉讲到,“还有个妹妹,叫佘双儿,不过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再就是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联系我,因为我把他的监护人电话改成我了,毕竟他在我手里接受过治疗,而且不听话的一直在逃跑,那个人已经厌倦在各地找他了,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接手了。”
“勉为其难?”姜凤林看着楚莉面对这样一个麻烦好像还很开心的模样,一点都感受不到那话里的勉为其难。
“是啊,勉为其难,不然我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国到处找他,”楚莉一摆手,“是他自己放弃的,我本可以帮他的。”
“他不相信你吗?”汤晓晓忽然想起那个养在棚子里的猫儿,对不熟悉的人,好像也一直有着无尽的防备,可若他一直拒绝接受新的参与者,那又该怎么打破这个孤绝的世界。
“看情况,”楚莉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是以前的记忆混乱的出现在脑子里,这种感觉就像是醒来的每一次,都不能保证还记不记得昨天睡着前的事情,每一天都是新记忆的延续,所以要让他记住一个人很难。”
汤晓晓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想要去尽可能理解,又觉得这样的世界还真的混乱,每一天,可能连自己都想不起是谁,或是站在一个陌生地方的茫然无措,这样的生活,汤晓晓不知道自己能过多久。
“你说他一直在逃跑,那这一次,也是他自己跑出来的?”姜凤林握着汤晓晓的手问着楚莉。
对这个问题楚莉点了点头,“他对陌生人很害怕,所以发现自己被“囚禁”在某个地方后就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说起来他还是很聪明的,即使在混乱的时候,大部分你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囚禁,”汤晓晓为这两个字感到心里一阵发凉,即使知道楚莉说的并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可这种对束缚的恐惧,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我们必须这样做,他不能好好的配合治疗,而且我们这也算是为了保护他。”楚莉的义正言辞并没有让汤晓晓觉得好过很多,虽然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不能配合治疗,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不能找到那真正的记忆,这样的世界汤晓晓不敢去想,那接近崩塌样的混乱,只是想想就已经让人不能接受。
“你来是要带他回去吗?”姜凤林看着汤晓晓慢慢沮丧,这个不算美好的话题确实让人无从开心,但楚莉的身份,真的值得信热吗?
“那个叫双儿的,他曾经喊过,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为什么不是她来?”
要保证一个人的安需要太多的东西,可即使是这个人的名字,都还是别人告诉的他们,选择质疑还是相信,姜凤林觉得楚莉也许并不在意,她的目的看起来那么明确,好像很清楚什么也拦不下她一样。
“双儿啊,”楚莉沉沉的叹过一口气后,这才继续慢慢的说着,“她现在可是忙人,以前有她在其实佘单还算老实,你既然提起,应该也注意到了,在他混乱的记忆里,有一个人,一直对他都很重要,那就是她,佘双儿,佘单的妹妹。”
他有个妹妹,汤晓晓眨着眼睛在楚莉和姜凤林之间看着,原来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可那个在他记忆力如此重要的人,到底是已经放弃他多久了。
“能找到她吗?”汤晓晓开口问道,虽然心里多少有了答案,可汤晓晓还是想要问一问,仿佛只有被拒绝才能真的死心一样。
“当然,”楚莉点点头,“不过她对佘单的事反应很大,就算你找了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已经,不会再承认这个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