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欲行之事,想必樊将军早就知晓,先前我等已禀报太子殿下,欲以督亢之地详图为诱饵,借以接近秦王,成刺秦之事。
然而单单靠督亢详图,恐怕很难取得秦王的信任,得以接近秦王,故而此番前来欲向将军借一样东西!”荆轲正色言道。
“只要能可以成事,两位先生但说无妨!”樊於期听罢荆轲的言辞,猛地一转头,爬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荆轲说道:“哪怕是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荆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揖道:“荆轲所借的正是将军的头颅。”
“秦王以授千金,封万户来悬赏将军头颅,可以见得秦王赵政对将军的恨意之深,若得将军首级献与秦王,赵政大喜之下必然会接见我等二人。
便可乘机行此大事,如此将军之仇亦可雪恨,燕国之忧也可解除!”子婴在一旁补充道,说完同荆轲一样亦是向着樊於期行一大礼。
樊於期听完二人的叙述,也是一愣。紧接着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眼光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想我桓齮多年来隐姓埋名藏匿于此,一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父母妻儿,恨不得能够同他们共赴黄泉。
可是我一死,这阖家的血海深仇更是无法雪恨,两位先生都能不顾生死行此之举,我桓齮又何惜这颗头颅!”quya.org 熊猫小说网
话音刚落,便取下悬挂在一旁的利剑,伏剑而亡。
一代名将就此落幕,此情此境不管是子婴还是荆轲都是唏嘘不已。
荆轲于是派人飞报太子丹:“已得樊将军首级!”
不多时,太子丹便乘一素车,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飞扑到樊於期的尸首之上,放声恸哭,良久乃止。
“荆轲擅作主张,还请太子责罚!”见太子丹止住了哭声,荆轲上前请罪道。
子婴自然也同荆轲一道:“还请太子降罪!”
“此事错不在二位先生,错只在丹无能为樊将军报此深仇,才致使将军行此下策!”太子丹以手掩面,趁机擦干净眼角的泪迹说道:“然将军已逝,望两位先生莫负将军厚望!”
“此番必取赵政首级!”荆轲望着太子丹郑重言到。
子婴此刻却没有附和,只是向着樊於期的尸首,恭敬地再拜了三拜。
毕竟樊於期也曾为大秦征战四方,也曾立下汗马功劳。然而他的仇恨同秦国王室已经是不死不休,所以子婴虽然有些感慨,然而也只能看着一代名将化作尘埃。
“长剑利器必不能带上殿前,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合适的兵刃,用以行事?”说话的是子婴,也是想借这句话转移太子的话题。
哪怕靠着樊於期的首级和督亢地区的详图能够取得秦王的信任接近秦王,然而长剑这一类的兵刃自然不会被允许带到殿上,必须选择类似匕首一类的兵刃。
而这一类的兵刃用的人比较少,锋利者更是少有,子婴知道的其一便是当年专诸刺杀吴王僚的鱼肠宝剑,据说可以藏之鱼腹之中,其二便是自己身上的墨子剑了。
“两位先生无需担忧,赵人徐夫人善铸匕首,吾以百金购得,其锋吹毛断发。
吾命人以天下至毒淬之经日,毒以内敛。尝试之,有见血封喉之效!
若是无法挟持秦王,只需用匕首划破一点伤口,赵政必死无疑!”太子丹信誓旦旦的言道。
“如此万事俱备,臣请即日赴秦!”荆轲同子婴一同言道。
“燕国之事,便全仰仗二位先生了!”太子丹闻言,当是一喜言道。
随后太子丹便命人将樊於期的首级取下,硝制一番之后置于木函之中,派人将樊於期的无头尸体以上卿之礼安葬之。
而夏可等人子婴也已遣散为名,派他们先行一步出了蓟城。
出使的其余事项也很快准备完毕,三人商议此行以荆轲为正使,子婴为副使。
届时将匕首卷至督亢详图的尽头,荆轲借为秦王解释之名靠近秦王并挟持之,子婴在一旁阻止殿上其余人等上前相助秦王。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七日之后。
虽然已经春意盎然,然而这一日却一改往日的和煦,刮起了凛冽的大风。
太子同自己所有的宾客皆衣着白衣素冠,为荆轲和子婴送行,一直送到了易水之畔。
原本燕国同秦国可谓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三晋,根本没多少交集,可是现在过去易水便是秦国的国土了。
太子丹早已派人在易水之泮设下宴席,为荆轲和子婴践行。
方饮一杯,忽然间听到远方传来一阵阵的凄凉悲壮的的筑声。一声比一声高亢,伴着呼啸的风声,仿佛直接击打在了人的灵魂。
远远望去,一名玉树临风的公子,正一手持筑一手击打着,穿过上一季的枯枝败叶,缓缓而来,此人正是高渐离是也。
太子丹方要有所动作,荆轲一手放到太子丹肩上说道:“此吾二弟,此番应是来送我二人上路!”
太子丹知道了三人的关系,待得高渐离临近自然是派人将高渐离请上席来。
酒宴过后,到了启程的时刻。
“大兄、四弟,此番我等兄弟恐怕永无再见之日,今日我便击筑一曲,为之壮行!”高渐离说罢,一曲筑声便随之传入众人耳畔。
方一开始,其声凄凄惨惨戚戚,甚是哀惨。在一瞬间仿佛变勾起了所有人的伤心之事,再一联想子婴和荆轲二人必然的结局,无不暗自垂泪。
陡然间,筑音一转,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其声雄壮异常。仿如进击之曲一般,令人听之仿佛顿间时有了无穷的力量。
再一联想到燕国的境遇,秦军的咄咄逼人,一时间众人无不目呲欲裂,怒发冲冠!
荆轲此时也被这一场景所感染,伴着高渐离的筑音慷慨高歌起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唯有子婴此时看着这一群慷慨悲歌之士略带伤感,好在众人情绪激荡之下,也无人发现子婴的异常。
“也许有一天,我终究会变成我所厌恶的人。兴许后世自己也会背上陷害兄长的骂名吧。”看着这一幕场景子婴突然间有些难受。
这时,有一旁的侍从端过两爵美酒,太子丹走到子婴和荆轲的面前,突然间跪了下来。
将美酒奉给了子婴和荆轲二人。
二分端起美酒一饮而尽。
然后,荆轲突然抓起子婴的手臂,腾跃上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