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过往两载,实际也经常劝告刘璋,当以益州大局为重,不乱兴兵事,以行休养生息之策。
这次态度的突然转变,不但是刘璋侧眸,就是费观等人同样吃惊。
王商无视了舍内的异样目光,见刘璋为之言语,正有些发愣之模样,他佝偻着身子,又一礼道:“安南将军刘釜,于益州,及整个天下,这数年来,积累之名声威望,诸君有目共睹。
吾即便愿相信安南将军无争斗之心,以安南中百姓,吾益州之后方。
但诸君想想,安南将军之部将,会否如此?
此外,费君之策,若是放在使君于益州声名如往昔,皆大义自可成型。
而时下呢?”
王商骤然发问,刘璋脸色很不好看。
其他人则是听闻此言后,沉默下来,多低下了头,心中却是一声冷呵。
呵!时下,刘益州因惧隐患,加上能力平庸,自赵韪、张露乱后,性情大变,多行固执之行。
回想过去数载,其人势弱又欲保名声,遂将刘釜这等名声不错,又有兵力威胁者,借南中之乱而送往南中,后续之发展,出人意料,今日之回首,不过一闹剧耳!
竟凭空毁了父子二人十几年来积累的大好名望!
百姓于之,早不复从前。
尤其疾疫之处理,在安南将军刘釜之对比下,形成强大反差,民心早就流失。
这么看去,资中令和守将之行,不是妄为,而是顺势。
如同当下州府舍内,又有几人真心为益州牧做事,于背地里,说不定已经有人早早投到了安南将军名下,以行他事。
上首的刘璋,知道此时不是计较之时,眼下最重要的,乃是抵御刘釜,甚至借夺回资中之际,拿回整个犍为。
刘璋实际有这个信心,于江州、江阳、江原等地,他集结的有十多万人马,南中军前岁兵力不过三万之多,两年来,又能发展多少?
击败蛮夷可以,但他手下州兵,即便前番因疾疫有所损失,但战力犹在,何以怕之?
“文表,于兵事之上,汝有何看法?”
在舍内沉静之时,刘璋身体前倾,看向王商问道。
王商渐渐直起了腰,便是病疾未有痊愈,但之眼中很亮。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当年为刘焉所请,以辅助治益州,后得刘璋信赖,担任过益州从事,又为过蜀郡太守,今再是从事祭酒。
那么,就算而今情形危急,无论对错,为之下吏,为忠义者,也当站出来,敢于直言。
“回使君,资中需取,但江州,江阳之战事,亦要防备。吾请使君下令,使吴太守加强防范符节之南中部!
并请使君,召张任入成都,以主持蜀郡,及江阳前线之战事。
同时,使君还当调集广汉郡兵之部,以做从旁支援……”
刘璋同其他人一样,认真听讲,在王商言及请张任主持前线战事时,他双眉一皱,当王商又言之,当调集广汉兵力以作支援时,他眉头又是一皱,脸上写满犹豫。
其人所言之法,于旁人看去,倒不像是单纯面对南中军,更像是面对刘表这等大敌一样戒备。
难道说,从之率部如南中算起,三年多时间,刘釜已经发展成这般模样?
以为他如此慎重对待?
刘釜会是刘璋乎?
他明白这是众人所见,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刘璋只觉一股烦躁,充斥在心里,脑袋越加疼痛,只得强加忍耐。
“使君,不论吾等是否承认,其人势已如此,当以慎重待之。
商前番所言,尽为肺腑!”
王商道完之句话,整个人忽得战力不稳,想下晕倒,口中更有鲜血流出。
“王君!”
“祭酒!”
“文表!”
舍内顿时乱做一团,即是军议也被迫中止。
事到临头,在王商被送回家中,以请成都名医诊治后,刘璋重召众人,难得果决明智一次,即全盘接受了王商建议。
同日,其以益州牧之名义,重召前番先被免职,现任为绵竹令的张任,赶来成都,主持前线战事。
又向广汉太守张肃,让之重整郡府兵,以令都尉吴兰率部支援。
再令成都驻军之将吴班,迅速率部往牛鞞,同牛鞞守将雷暴,共同举兵,准备兵法资中,夺回资中之地。
一瞬间,蜀郡、广汉、巴郡全都行动起来,以往犍为周边之所进军。
又一日。
资中城西北三十里,一个名叫青阳亭之地,此处乃资中、牛鞞两县地交界区域。
现正是泠苞前锋大军守卫,以备牛鞞来军之所。
数十里外,则是同样赶来前线的刘璋之部,以大将雷暴亲自所率,正隔着一片林地相望。
此时正是三月中旬,犍为四处鸟语花香,当生机盎然。唯独在青阳亭之地,充满了压抑气氛,只能听见兵士行进之脚步声,另有不断传出之军令。
泠苞此时正坐镇于大帐之内,一大早,一名兵士进来,将一封密信送来,泠苞看后,心中一惊。
安南将军掌有一支专门刺探情报之秘密部曲,此于南中军核心将领中不是秘密,数年前,能顺利平定南中,该部发挥了巨大作用。
但泠苞没想到,于刘益州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为刘釜所用。
即是益州牧所有安排,能及时送来。
泠苞握着手里密信,甚至有些怀疑,即是他早早收到此中讯报,相隔十数里对峙的雷暴说不定还没有收到其中军令。
然于此事,改变不了刘璋兵发来犯之事实。能提前收到,自能提前展开布置。
而刘璋之行,本处于预料之内,故无多讶色。
泠苞读罢,执笔写了一封信,随即叫来亲卫,嘱托道:
“请齐将军,霍将军,还有李将军,速来帐内!此外,再将此中讯报,当即送往江阳常将军手中!”
“诺!”兵士应声离开。
帐内,泠苞并没有坐下干等着,而是打开了地图,在之前勾画过的大军行动路线上,做以修改。
当之抬头望向帐门正对的南侧方向时,心中暗道,将军刘釜亲率之部,也该在路上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