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关。
当前汉昌、白水两地的战情陷入迟钝之态,根据法正数月前的分析,加上蜀地其他地方战事未平,刘釜亦是明白,作为征讨中郎将的吴懿,断然不会长时间留在巴西。
前巴西太守庞羲,多半也不会再有脸面回来。
其心知,成都定然要商讨巴西太守的人选。
刘釜决心按照上次同法正所言的那般,推荐孙诩。
而今巴西大族,被张鲁连根拔起,正是一个绝佳的经营机会。孙诩即为巴西太守的话,当无压力,凭之能力,足可治理。
刘釜施之以恩,若是有朝一日,需要用到孙诩,想到平日相处间,孙诩的重情重义,其人焉会拒绝?
为此,他不仅给岳翁景顾去信,说明了孙诩的才能,还向好友张松,族兄刘杉分别去信,言明,请相助之。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
现今尚为葭萌关守将的他,除了和部将相谈,培养感情外。依旧常去伤病营地,看望伤员。
而之“爱兵如子”的大好名声,早就传遍了葭萌关内外。如汉中降卒,当下对之也是感恩肺腑。每当刘釜走过时,这群汉中降卒,不再将之当做敌人,而是当做恩主一般,齐齐拜倒。
看得孟达、刘枫这等武人,滋滋称奇。如法正、郑度这般谋士,则是感叹刘釜心怀仁义,有仁主之风,却又不失公允,越看越赞叹,越是欢喜,更增添辅佐之心。
此外,由葭萌关到阆中的那条被冲毁的大道,于两月的建设之下,终于是贯通了。
高沛借刘釜之命,率夷军运送粮草之机,将从汉中军内取得的不少财物,源源不断的运到葭萌关周边。
这里面以军械最多,其次便是黄金等财宝。这些东西,暂时无法运走,只能继续藏在葭萌关以北的大山之内。
于此,马虎奉命,默默修建了十多个巨大的库室。内有机关,外有留下的夷军把守。
可以说,经此一战,收获最大的不是汉中军,也不是其他部的益州军,乃是夷军。
不过,为避免麻烦,刘釜暂时没有打算将之全部取出的打算。
平日的关城之内,当一些益州将士看到夷军身上穿着的鲜艳铠甲时,益州的一些兵士,好不羡慕。但听闻夷军兵士,言之此中甲衣乃是从汉中死士身上扒下的,大家又下意识离得远远。
且对于汉中军财物被偷袭掠夺一事,如吴懿部或有知晓,但没证据表明是刘釜所为,所以众人也就如此揭过。
时间一晃临近了七月中,蜀地连绵的雨季开始了。
因长时间得不到供给,身处白水之地的刘循部,已经开始回撤蜀郡,防备相邻的越郡大族之乱。临走时,刘循特意给刘釜写了好几封信,大意是他在成都等着刘釜也早日凯旋归来,等着喝他十月的喜酒云云。
与此同时,巴西的吴懿部,也有往宣汉进军的预兆。对于吴懿撤退后,谁来守卫巴西这个事,其实早就传开了,便是为刘釜推荐的孙诩!
刘釜是在七月初,便是州府商议出结果的第三日,即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且在获晓岳翁推举汉中降卒和夷军两部人马,以平息南中之乱,他便明白,自己也可能呆不久了。
有些事,正式的州府命令没有下到当事人手上,众人多是在私底下议论。
七月十一日。
亦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天色中,刘璋送来的奖赏终于到了葭萌关下。同时送来的,有法正、郑度、高沛、刘枫等人的升职或赏赐,还有对刘釜和孙诩,二人的正式委任之命。
其中,以刘釜为平南将军,孙诩为巴西太守。
葭萌关,城关内的官舍内,令使刚一下去。诸将皆大欢喜,便纷纷向刘釜和孙诩二人道贺。
相约于傍晚在城关内摆下酒宴,以庆祝后,众人陆续散去。
法正和郑度走在最末,见到孙诩迟迟未走,其二人心晓何事,二人对视一笑,便速离开。
很快,官舍之内,只剩下刘釜和孙诩二人。
再无旁人,孙诩面向刘釜,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年轻人,无所犹豫,拜倒在地,深情道:“诩能得巴西太守一职,多亏君之相助!
否则,如吾这般寒门出身,又何以做到一郡主吏!
君之恩情,诩毕生难忘。
以后但有所遣,即便诩死,也甘为刘君为!”
刘釜在一月前,就试探过孙诩的态度,问之可愿胜任巴西太守。到数日前,成都州府商议的结果,传播的整个葭萌关都知晓。
孙诩心神俱动,耐心等待时,其本人亦是知晓,这其中之事,多有刘釜极其背后的景氏刘氏相助。
至今日,尘埃落定之时,孙诩再也无法保持心中激动,向刘釜以致谢。
伯乐与千里马。
刘釜便是他的伯乐。
初来葭萌关,不仅未夺取他的军权,还对他敬重有加,并叫葭萌关大捷的己方功勋,多揽到了他的身上。
今日又为他为巴西太守奔走,内中多少努力,他孙诩何以猜不到?
刘釜看着跪倒在地的中年大汉,面色亦有感叹。
今之所为,能得孙诩之心,以之驻守巴西之地,一切都没白忙活。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次是孙诩感谢于他,收了他的恩义。
他其实应该感谢自己有个好岳翁,有张松这般的好友,有刘杉这般好的同族兄弟……
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刘釜,该有更多如孙诩这般人投效,才能成大事。
葭萌关大捷只是小菜,现今州府已同意他为平定南中的主将,这才是开胃大菜!
昔有霍去病远击匈奴,这一次,他刘釜早数年就对南中之变有所准备,何愁不能平定南中。
路,已经被铺好,具体能否顺利走下去,将之声名深入益州百姓的心目中,就看这下面这一战了。
孙诩的路,同样被铺好。其人能否把握好机会,经营好巴西,样要看下面之作为。
但愿孙诩不负他!
刘釜急行两步,来到了孙诩的身边,双手将之扶起,道:“君不必如此。
君之能也,釜甚是佩之。
釜只是不忍君之才能辱没,遂略作小事尔!”